姜言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站在不甚平坦的石块上往下看。矮小的平房变成了个小点，高大的建筑几乎要挨到天空，她得抬抬头才能看到顶端。
深吸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身轻畅。
也正是在她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他。
一身纯黑的运动服，简单，但也耀眼。
她的手还悬在半空，就见他信步而来，不见匆忙也不见焦虑，一双曜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你，让人自知深陷其中。
之前的每次见面，为工作、为学校的邀请、为希希的恶作剧，但是这一次，他只为她。
没有其他缘由，单单只为她而来。
他放下挽到臂弯的袖子，说：“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噙着笑，话里带着调侃，那个慢字尤其，眼眸半眯，眉梢都盈出了笑意。
姜言微窘，低下了头。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在想应该说点什么。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这些问题怎么听怎么像偶像剧的台词，漏洞百出，她甚至能想到答案。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来爬山，这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反正来得比你早。
看吧，只要带点脑子的人就能借着这些问题把她怼得体无完肤。
可是这些白痴的问题都确实在她脑子里闪现过，因为好奇，也因为她想听听这些答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看看他的反应先。
可你看看他说什么，比他预料的慢？这什么破开场白，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小心翼翼讨女孩子欢心的嘛？
姜言没说话，他便自顾自说，“这里的日出不错。”
日出啊……
姜言查过A市的日出时间，这几天都是5点58分左右，而这满打满算是她的起床时间，所以她从没在山顶看到过日出。
这样想来竟有些佩服，这人恐怕是四五点就起床了吧。
如愿看到她眼里的羡慕，顾盛宁一边斟酌了下用词一边摇头，“真可惜，你没能看到。”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他的遗憾。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埋汰姜言起得太晚，没有福气。
既然如此，姜言完全放下了心里的扭捏，管他是不是在追自己，管他是不是那个公认的顾大神，现在他就是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三两句话就能气到她无话可说的腹黑男。
人嘛，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比如此时，姜言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和他针锋相对，她敷衍地笑了笑，“那顾师兄你这是顺道跑这么远爬个山看个日出？”
她这是在提醒他，我还没有答应你，你不要太肆无忌惮！
继而他就会想到刚才都做了什么，丢失掉多好的机会，然后后悔不已。
可姜言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对方的反应不像她预料的那般慌乱。
他冷静地开口，“嗯，顺道，”上前一步，坦坦荡荡，笑意不减，“为了你，其他什么事，都只能算是顺道。”
☆、Chapter 16
顾盛宁开车驶出小区的时候，晨曦破晓，天空才微微泛白。
他起了个大早，却没有心情欣赏那别样的美景。
两天了，那半调侃半正经的一句话石沉大海，他的女主角连个面也没露。
感情的事不能着急，所以没有催她，没有马上找她，给她空间。他辗转问到了她室友的联系方式，光明正大打听她的情况。
然后，他忍不住了。
在见到她之前他必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急进也不能拖沓。而那些纷纷扰扰和研究了一整晚的策略在看到她的那一秒几乎全部消散。
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他的整个余生都可以拿来给她，现在等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把打下的腹稿一并咽下，让她放松，惹她不快，然后……强势开撩。
***
自己的提问，最后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姜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最甜的糖不是一开始就能吃到的那颗，而是你以为没有，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甜得掉牙，却吃得情愿。
姜言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别靠得那么近，我好像有点缺氧。”
“那正好 ，我扶着你就不容易倒了。”说着说着，他便顺势牵起他的手，紧紧地裹住，无赖又让人甩不掉。
姜言只好随他。
两人并肩着下山，他一直没放手，“你知道吗，我刚才很紧张，怕你拒绝，怕你躲我，更怕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她的手背徒生起一阵湿濡，从他握上那一刻尽是湿意，早上温度低，他不至于出那么多汗。
姜言眼珠子一转，“我肯定不会那样对你的啦，谁让你……是商学院一枝花呢。”
这个敏感词成功让旁边的男人黑脸了，好好跟你诉个衷情都能打趣他，真是！
顾盛宁放开她的手，别过脸去。
还是在半山腰，她又看到那位腰上别着音响的老大爷，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上山。他的音响似乎没电了，但看起来还是活力十足。
擦肩而过之后，大爷回头叫她：“小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吵架了？两人都不一起上山。人家小伙子也不容易，在山上一直瞧着入口的路，就怕错过了你，你就原谅他吧。”
姜言朝大爷眨眨眼，没有否认，“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拍了一下顾盛宁的肩膀，“哎，你真看日出了？”
那人也诚实，“哪有什么心情看日出，你都没来。”
姜言心情大好，笑得很开心。
他又问：“那我是不是就从候选人直接转正了？”见她摇了摇头，“该不会还有实习？”
姜言：“实习可以有，不过你目前还是实习前的应聘阶段，没有编制的那种。”
顾老大不干了，“你这应聘的面试要多久啊？”
“待定！”
“那还会有其他应聘者么？”
“就你一个，没有了。”
他刚放下的嘴角又翘了起来，“那好，最好你能面试一辈子。”
姜言挣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不其然，微烫。
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课，两人在山脚就此作别，他说得空了带她去一个地方，姜言同意了，也没有追问。
***
工作室的女同胞们一直都知道自家老板颜值爆表，可是一想起每次讨论设计方案时，他蹙着眉冷冰冰的表情，任何欣赏那张俊脸的心思也都消失了。
如果除了工作以外还要忍受这个冰山小王子，可能会忧郁而死吧。
但是今天不同，上至两个小孩的妈妈，下至刚毕业的实习生，无一不再一次感叹世间原来真有秀色可餐这回事。
以往顾盛宁的上班穿着都是黑白灰的套装，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加上疏离的神情，连禁欲诱惑的标签都很难往上加。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的着一身休闲装来上班，着实惊艳了一众颜狗。
搞艺术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气质，而且顾盛宁本来就身姿挺拔，再加上他眉眼间的冰山又消失了不少，更显得跟大学校园里的气质校草无异。
就连于轩进来送咖啡的时候也忍不住请教起如何在一夜之间年轻个几岁，真的就只是上班迟到就能做到的吗？
顾盛宁是这么回答：“你可以试试，看看中午到的时候会不会看到我的新助理。”
等他那聒噪的助理出去了，看到这一身本不该出现在办公室的着装，顾盛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不能承认是为了追女朋友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来上班了吧。
***
晚上姜言和她的后宫团说起今早的经历，她们表示还想听每一个细节，包括顾盛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最后一致表态：姜小言你果然还是斗不过顾师兄。
表面上说的是没有编制，可到底还是她让了一步，但凡有个小缝隙人家就能往里钻直接转正了。
宣宣还是很担心,“你说顾师兄这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不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暧昧状态么？”
姜言伸出两只手指头在她们眼前摇了摇，“非也非也！
暧昧，指的是男女之间态度含糊、不明朗的关系，”朝她们勾了勾手指，“你们说，我俩之间，明不明朗？”
当然明朗！
这两人都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在一起还不是姜言一句话的事儿，老实说和暧昧还真是沾不上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拒绝暧昧的口号就越来越响亮。也因此，是在一起深入交往还是从此路人两相厌这个选择题越来越普遍。
而作为暧昧和真爱的分水岭，那一句简单的告白变得格外重要。
所以如果没有明显的对方是在耍暧昧的认知，千万不要把两人互通心意的甜蜜阶段当作暧昧来处理。
每一对恋人成为恋人前都会有那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时期，这时候我们要想的不是怀疑这种状态是健康或畸形，而是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以及感知对方的心意。
姜言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她循着自己的心却又带着审视和谨慎。他的心意她从不怀疑，她只是怕自己无法胜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