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居然做不到伤害莱楚楚一分一毫。
除却Alen,莱楚楚是唯一一个给过他家人的温暖的人。
所以,他舍不得了。
那大概是莱楚楚第一次来日本,高一寒假,和她几个大陆朋友,瞒着林崇恩来的。
莱楚楚喜笑,总是扬着无懈可击的唇角,弯着明媚的杏目。
那个爱笑的女孩,便是那晚闯进了他的生命里。
那晚,林梓悦约加藤凉在加藤家名下的一个饭馆见面,加藤凉应下了邀约。
原以为林梓悦此次前来日本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却未料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就当是妈妈求你,明家需要这笔资金。”
“你来日本,是来找融资的?”加藤凉冷淡反问,话音无波动,听不出喜怒。
林梓悦依然用她的低姿态求加藤凉:“小凉,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但也请你看在Alen的面子上,帮明家一把,好吗?”
莱楚楚当时就坐在和室的门口,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朵。
明家、Alen、小凉......
这几个字眼于她而言,真是太熟悉。自回港后,莱茵就给她普及家族知识,最常提起的便是林崇恩唯一的妹妹林梓悦,莱茵说她嫁到明家之前,曾经嫁给了日本加藤家,生下小凉和Alen,后和加藤原子离婚,带着小儿子Alen回港,嫁给了明家生。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加藤凉阴冷的声音穿透木门,直达莱楚楚的心底。
她当时一颤,恍觉的这个男人的声音比蔺晨的还要让人颤栗。
“当年没能将你一起带回香港是因为加藤原子不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林梓悦声音开始抽泣。
加藤凉依然的冰冷:“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他说离婚可以,让你留下一个儿子,你毫不犹豫地便将我留下了。”
多么地可笑。
她竟如此决绝。
林梓悦慌乱解释:“那个时候Alen还小......”
加藤凉突兀打断林梓悦,轻轻低喃着:“我给过你机会,给过你让我原谅你的机会。”
他确实给过林梓悦机会,那便是今天。
他们的对话是如何结束的,连加藤凉自己都忘却了,只知道林梓悦离去之后,冰冷的和室将他冻结。
他从小樽壶里倒出一杯温酒,灌进肺里,仍旧觉得冰冷至极。
当和室的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一根生日蜡烛将他冷到极致的心点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凉凉生日快乐......”
透过那烛光,加藤冰蓝色的眼睛柔和了起来,看着光那头莱楚楚白净的脸蛋,挂着温煦的笑容,唱着温柔的歌谣。
便是那一幕,莱楚楚侵袭进他的心底。
第一次,家人在他心中不再是两个冰冷的组词。
那日,是他的生日。
林梓悦约他的时候,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对他不闻不问的母亲要给他过一次生日。
未料,她是为了明家生而来的。
☆、落幕
第37章:
是夜,香港的冬天终于寒冷了起来。
陈迹欢身上穿着松垮的浴袍站在落地窗前,黑暗中,他俯瞰明亮如昼的港城。浴袍腰间的结打的随意,似乎只要一个用力,便能轻易的将他身上的浴袍拉扯下来。
莱楚楚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陈迹欢孤寂的背影,颀长,悠远。浓郁的烟雾萦绕着,硬生生将他渲染的落寞几分。
“陈迹欢。”她小声的喊了一句。
陈迹欢转过身而来,顺手将烟蒂摁灭在桌面一旁的烟灰缸上。
莱楚楚顺势望去,烟灰缸的烟蒂密集,屋内烟味浓郁,几不可察地,她轻拧秀眉。
陈迹欢走近几步,俯身下来,一脚跪在床上,两手捧住莱楚楚的小脸。
吻,即可扣下,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莱楚楚清冷的眉眼间,瞬间被他的唇给烫热,夹着几味烟气。
“你怎么了?”莱楚楚问着,便抓住他胸前垂落下来的浴袍,顺眼看去,便能将他那两条精美到极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他摇了摇头,两手反抱住她:“楚楚,我们结婚,去悉尼生活,好不好?”
他的问话很轻,倘若有风吹过,一吹即散。
莱楚楚先是一怔,继而唇角一翘,应了下来:“好。”
她不知道陈迹欢和林崇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陈迹欢的坚定,前所未有。
见她允诺,陈迹欢像是松了一口气,“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意外,又像是震惊。
要知道,当他被莱楚楚梦魇时候的低喃声吵醒之时,从他耳畔传来那一句句如痴如迷的“泓演”,就如烟头烫着他的心一般,如此疼痛。
低头去吻她的发心,此刻的陈迹欢,只想要尽快将去悉尼的日程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多变。
寂凉的夜,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骑士吻着轻闭着眼的公主,他们能否幸福?
——
当时在深圳拍卖行,莱楚楚拍下高更这幅作品是为了送给陈迹欢,因此填的送货地址是陈迹欢的工作室。
到货那天,陈迹欢还没到工作室,工作人员就已经送画上门了,是玫瑰代签的。
验货的时候,工作人员将外包装拆卸。
一幅富含原始元素的油画瞬间冲入玫瑰的视野,浑厚丰实的人物造型,醒目的线条轮廓,大面积平涂的色彩给人视觉上很大的冲击。
玫瑰也在画坛摸爬打滚这些年,对于某位大师的画作虽不能一眼明辨,但这幅作品实在太具有高更自己的代表性了。
微皱起眉,问送画的工作人员:“哪边送过来的?”
“深圳拍卖行送过来的。”工作人员答。
玫瑰继续皱眉,万分疑惑,是陈迹欢在拍卖会上的拍品吗?
签收后没几久,陈迹欢便到了。
“画到了?”他盯着画,咸淡一句问。
玫瑰上前,两手环胸而抱,紧盯着眼前油画,问道:“你拍卖会的战利品?”
“嗯。”陈迹欢不咸不淡一句,继而,微翘起唇角。
玫瑰似是看出了点什么,不由地:“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高更了?”
陈迹欢向来崇尚莫奈的作品,喜欢将光和色描绘出一种神秘色彩,而不是高更的写实。
陈迹欢盯着油画看了良久,回头那瞬,正好对上玫瑰不罢休的视线,他淡音开口:“从今天开始喜欢。”
如果莱楚楚爱的是那个喜欢高更作品的男人,那么,他不介意变成她爱的那个男人。
“阿欢!”玫瑰气恼,“你到底要为莱楚楚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她工作室和画廊的房租什么时候轮到你帮她付了?”
玫瑰指着高更的油画:“这是莱楚楚自己高价拍得的画作,却是你买的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成为莱楚楚的入幕之宾?这样跟莱楚楚的那些金主又有什么区别?她那种女人,根本就不会专心的爱上一个人,你清醒清醒,她不爱你.....”
她不爱你。
这句话似是一根针,挑了某根刺般触动着陈迹欢的神经。
敏感。
而又警惕着。
“玫瑰!”突然,陈迹欢一道冷音打断了玫瑰的话,黑曜如石的眼睛凝视着她,似是结了冰,“请你注意分寸,你只是我的助理,仅此而已。”
话罢,他淡漠的转身,迈开步伐,扬长而去。
玫瑰怔滞在原地,目光惶惶。
他说:“你只是我的助理,仅此而已。”
“呵!”玫瑰猛地一声笑,微冷,带讽。
真是可笑,她苦心的在陈迹欢经营多年,居然只换来这样的一句话。
玫瑰渐沉渐阴的目光凌厉。
她不甘心!
——
莱楚楚说要和陈迹欢结婚,绝非一句空话。
当陈迹欢提出去悉尼生活的时候,莱楚楚已经开始着手将香港事宜安排妥当。
黄影和柒柒听闻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后,几乎都是目瞪口呆。
莱楚楚则是一笑置之。
黄影盯着莱楚楚躲在围巾里的笑脸,淡拧眉。
想起上次Alen同她说起加藤凉的计划,便问莱楚楚:“可准备好何时出发?”
“差不多就是这段日子。”莱楚楚答。
黄影点头,不死心地:“决定好了?定居悉尼?”
莱楚楚坚定点头:“嗯,到时候我会和陈迹欢在悉尼办婚礼,你们都要来。”
“真的要结婚呀?”柒柒诧异道,“还以为你贪一时玩笑呢。”
莱楚楚淡笑,浅浅的勾着唇,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弯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黄影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楚楚,我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谢谢。”莱楚楚衷心的感激。
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要嫁给陈迹欢了,那是她这辈子的梦想。
三人的聚会散了之后,黄影马不停蹄的赶去Alen诊所,共商大事。
而柒柒则是钻进了她的跑车,尚未发动车子,率先拨通一个电话。
“她要结婚?你确定?”
“非常确定,我刚从楚楚那边出来。”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