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听到Jason王这个名字后,心狠狠一跳,再重重一落。
又是他。
所以砸盘的事,一定也和何岳峦有关系了!
宁檬握紧了拳,脊背发凉。
他们太狠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居然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赶尽杀绝。
宁檬已经快速想明白了Jason王、何岳峦、以及彩凰资本老板靳海洋他们这么干的原因了——他们应该是在某次聚会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谈笑风生,甚至每个人都软玉温香抱满怀地商量好了该怎么去砸那两只股,该怎样断掉陆既明后路,不让他有任何机会能帮他爹翻身或者出头。最好能趁着这机会顺便让陆既明一个跟头栽到死,这样斩草除根了,大家也都好放心了。
他们那么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着,酒与笑中落下的却是一柄柄杀人不见血的刀。
“等我查出来Jason王和那个机构老板是谁,老子一定提刀去砍死他们!”曾宇航咬牙切齿地发誓说。
因为他这句话,宁檬把彩凰资本四个字吞进了肚子。
她决定先不要说了,万一陆既明和曾宇航真的提刀去砍人,便宜的还是那些坏人。
她岔开曾宇航的杀气,让他接着说,说后面P2P平台的事。
曾宇航说:“后面就是,今年四月到了,P2P那边的资金该兑付本息了,可是明明一时拿不出那么多本金和利息。本来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他可以操作一下的,比如问别的机构借借钱贷贷款什么的。可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来来贷兑付遇到困难的事加油添醋捅给了媒体,这可就真坏了菜了!银行机构哪里都不借钱给他了!最后他不得已,质押了钦和2%的股票,但那些钱是不够的;他就又卖了别墅,卖了你对面那套房子,卖了车,拿出来老陆的钱,又拖垮了既明资本,才填平了P2P那边的窟窿。可是那边是填上了,既明资本却垮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还欠着银行和机构一屁股利息!”
宁檬听到最后听懂了曾宇航的意思了。
陆既明,倾家荡产,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她忽然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让奇怪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怎么可以一下子变得这样惨。他是个坐在企业食堂座椅上都需要她为他铺好面巾纸的金贵人儿,他怎么可以这样惨。
宁檬问曾宇航:“为什么不找人帮帮忙借点钱度过难关?为什么眼睁睁就拖垮了既明资本?”
曾宇航满脸悲怆:“宁檬,记得吗,自打那次他怀疑别人吸,大闹一回,把大家闹得都被警察拉去验了尿且还有个哥们真的是阳性,从那时起,大家就都跟他绝交了。这一两年大家伙和他早就散了交情没了联系,到现在他出事,全都躲得远远的看热闹,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忙。我和小恬恬倒是愿意出钱帮他,可我们的钱,是杯水车薪啊!”(77)
所以陆既明,就这样一无所有了。既明资本,就这样垮了。
宁檬仔细一想后,苦笑一下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不,现在的陆既明不是一无所有的,他还有一屁股的债。
宁檬和曾宇航聊完来龙去脉,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曾宇航对宁檬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有时间的时候,能来开导开导明明,他现在的状态,真的让人很担心!现在可能也只有你的话,他还能听一听了!”
宁檬苦笑摇头:“我哪有那么大能量,他连我电话都不接的。”
曾宇航连忙解释:“他不是不接你电话,他是把他手机摔了,摔坏了,按不了接听键……他看见是你打的电话,想接听却干按接听键按不动,等你把电话挂断之后,他一躁狂就直接把手机摔成渣了……”
宁檬:“……”怪不得后来她再打就提示关机了。
这么悲怆的时刻,宁檬居然在无语中觉得有一丝好笑。
宁檬说:“那我明天就去看看他吧。”
曾宇航求之不得,直说好的。
两个人就此告别,约定第二天上午十点,宁檬到曾宇航家拜访。
晚上一整夜宁檬都睡得不太好,眼皮跳来跳去,不管她是揉是按都无法让神经末梢变得消停。
第二天一早宁檬顶着黑眼圈去洗漱的时候,意外接到曾宇航的电话。
她纳闷曾宇航怎么来电来得这么早,他们约好了十点见的,可现在才七点还不到。
她接通电话。
曾宇航急促的说话声加快了她眼皮跳动的频率。
“宁檬,不好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医院来了通知,老陆停止呼吸了!我和明明赶到了医院,然后他现在,人不见了!!”
宁檬脑子里伴随嗡的一声,很空白很无知觉地懵了。
他垮了,他欠了一屁股债。这就够给他打击让他萎靡不振了。
而现在,他的父亲,去世了。
这将是压倒他脊背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再生无可恋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檬觉得天旋地转,她从洗漱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血色已经褪尽。
她抓着墙壁稳住自己,对曾宇航说:“快!快找到他!一定要快!晚一点他容易钻牛角尖!”
第99章 有一点后怕
宁檬和曾宇航许思恬三个人一起找了很多地方, 那些陆既明平时常去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陆既明的人。酒吧,餐馆, 健身房。这样翻着指头一数, 宁檬才发现陆既明的活动圈子窄得可怜。他真是一个挑剔的人, 挑剔朋友人选,挑剔活动场合, 更挑剔他自己。于是他看起来总是跟别人较劲,其实他是在和他自己较劲。他内心该是一个多孤独的人。宁檬在寻人的一路上,都洒下了自己为那人心酸的痕迹。
可是每个洒下痕迹的地方都没有陆既明的身影。
在每一次扑人希望落空后,不好的恐怖的念头便在三个人心里熊熊燃烧一次。而每一次不好的恐怖念头的叠加, 就快把人逼向着急发疯的边缘。
许思恬最先崩溃。在又找了一个陆既明常去的地方却不见他人影后,她小声的啜泣起来, 啜泣声因为内心的恐惧变得细碎和颤抖。她无意识地问着曾宇航:“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真想不开吧?怎么办!”
曾宇航也着急,想安慰许思恬告诉她别担心,但这话眼下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顺风顺水三十年的陆既明,此前所受过的最大挫折也不过是想留下他的小秘书在身边而没能留住, 除此之外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什么时候尝过没钱的滋味?
他太顺了。这顺遂能泯灭人的抗压能力。现在当所有不顺一起向他砸来, 当他扛不住这些不顺的压力,他最倾向于去做的,就是用极端的方式去逃避。
想到那可怕的逃避方式,曾宇航急得用头撞树,仿佛这样能把陆既明到底人在哪给撞出个结果来。
这种时候, 宁檬反而镇定下来了。
她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强行剥离出一个镇定理智的自己。又到了每个人都快要崩溃的时候,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冷静的人,如果其他人都做不了这个人,那么她必须来做。
宁檬稳住自己,也稳住曾宇航和许思恬:“先别慌,这时候慌反而坏事!”宁檬对曾宇航说,“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这些地方陆既明还经常去哪?”她顿了下,用这一下飞速运转着大脑,转出一个闪念后,她赶紧对曾宇航问,“比如有没有那种地方,是他小时候他父亲常常带他去的?”
曾宇航迅速思考,瞳孔放大了一瞬后又急剧缩小,瞳仁闪过恍然大悟的光:“有有有!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个野湖,小时候明明他爸经常带他去钓鱼!”
宁檬听到湖,心重重往下一坠:“那湖现在还有水吗?”
曾宇航说:“一直有,哪干了它都没干过,况且前两天又下了场雨,现在那湖肯定水特足!”
曾宇航一边说,宁檬的脸色一边白下去。他说完,看着宁檬已经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意识到宁檬问这个问题是基于怎样恐怖的推断。
曾宇航大叫一声:“坏了!他别跳湖!”
宁檬白着脸,声音都哑了:“快走、快走!快走!!”
她一连说了三个快走,曾宇航许思恬在她的快走声里,汗毛都恐惧到竖了起来。
三个人拔足冲向曾宇航的车。宁檬抢下驾驶位:“我来开车!快上车坐好,把位置告诉我!”
她像危难之中能指引人走向光明那个人,当下她的号令一发,没人想要忤逆她,人人心甘情愿顺从。
仿佛她就是那个最通往正确的方向与活路。
宁檬一路把车开得像飞。只有记挂一个人的安危记挂到了极点,才能把车开到这样濒临翻倒又一定不翻的快与险。
车子一直开到野湖边,宁檬把车刹住,三个人跳下车。四野无人,有草无树,于是湖面波荡荡袒露在视线里,于是湖面上那个游向湖心后让自己向着湖心里下坠的人影也清清楚楚映现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宁檬从不知道自己能喊出那样的声音,那种偏离了她平时音频的,声带撕裂了一般的啸声,那种肝胆俱裂不过如此的一喊。
“陆既明,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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