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蒲苇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声音沉了许多，“我在说你的事情，你扯到我身上干什么？那个丘雅茹有什么好，上次你为了她跟人打架的时候，她都没陪你一起到警察局，可想而知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
“你根本不知道实情。”这一句像是触碰了蒲祁不可触碰的话题，他额间青筋凸起，大声地朝蒲苇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跟雅茹相处过，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不知道她为人是有多温柔，对我是有多好。”
“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你分手，让你伤心？一个女人真的爱你的话，她就不舍得伤你的心。”
“那你呢，你不够爱如斯哥哥吗？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你为什么要羞辱他，说从来没爱过他？还有你当年你怀过他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打掉，你明明那么喜欢那一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保不住他的孩子？”
“你给我闭嘴！”蒲苇气得浑身发抖，扬手想打他，却瞥见他秀白的脸上已有了自己刚刚打过的耳光红痕，手僵在半空中，硬是打不下手。
“你又要打我了是不是？”蒲祁勾唇冷笑，发出讽刺的声音，“你口口声声说爱情不算什么，那你上次就好听妈的话就去跟别的男人相亲啊。你连自己的感情上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凭什么教训我？”
“小祁！”蒋乐芳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急忙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
蒲祁甩开她的手，回到房间拿起钱包和手机就要出门。
“你给我回来！”蒲苇怒吼着，上前就去拉他的手。
却被他一躲，“我以后不要再被你管着！”
他如此冷绝的态度让蒲苇心中一寒，对着他转身下楼的背影大声怒喊，“蒲祁，你现在敢走，你以后就不要再回来这个家！”
楼道里都是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回音，没有传来蒲祁的回应。
蒲苇的脾气也是硬的，见弟弟的态度如此，方才又戳到她深栖在心中多年的痛处，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想再管他到底是不是要回家。
他说得没错，她自己感情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所以她以后都不管他好了！
“苇苇……”蒋乐芳为难的站在客厅中央，方才从他们俩姐弟的争吵中也大概听出个所以然。
她走到阳台往楼下四处张望了几圈，没发现儿子的身影，只好走到蒲苇的房间门口敲门，“苇苇，我只是想你好好地劝他出来吃东西……”
不是跟他吵架把他气走啊……
“妈，我好累，想睡觉。”房间里传来蒲苇那闷闷的声音。
“可是，小祁他……”
“他那么大一个人有手有脚的，你怕他死在外头不成啊。”
“苇苇……”蒋乐芳皱眉，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可知道她正气在头上，自己现下说什么都没用，便是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妈你也别想出去找他，都那么晚了，你自己会好好找地方睡觉的。”
蒋乐芳闻言，也没说什么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蒲苇大概是真的被蒲祁的话给气到的，一上了床就入了睡。
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地上趴着哭。
她走上前去问那小男孩为什么哭。他只捂着脸说，“妈妈不要我了。我无家可归……”
她的心被人扎了一刀似的，开口安慰他，“怎么会呢，天底下是没有父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的。”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妈妈……”小男孩骤然抬起的脸，一张酷似连如斯的小脸映入她的瞳孔里，教她顿时失了呼吸。
接着小男孩止住了眼泪，一双白白嫩嫩倾刻变得血肉模糊，“你骗人，你就是抛弃了我，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多狠心的父母，你知道那机器夹在我身上的疼痛吗？那种将我整个人身子都拉扯开，绞碎了我整副身子的痛意吗？”
“啊……”蒲苇被吓一跳，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看着小男孩的身躯一点一点的腐烂，睁大了双眼想发出尖叫声，去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抛弃？”小男孩逐渐地向她逼近，蒲苇心中的恐惧逐渐膨胀。
“妈妈，我好痛，你知不知道，我全身都被机器绞碎再被扯出你的体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多无助？”
☆、第九十四章 她要不起的孩子
“啊……”蒲苇整个人被惊醒过来，坐起了身子。
在这十一月的冬天里，她浑身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她整件衣服。
蒲苇伸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拿起床头柜的杯子喝了口水。
梦，是梦……
——你骗人，你就是抛弃了我，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多狠心的父母，你知道那机器夹在我身上的疼痛吗？那种将我整个人身子都拉扯开，绞碎了我整副身子的痛意吗？
梦里小男孩的话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让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
教她整个人忍不住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膝抽泣。
多年前一幕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
“蒲小姐，你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你确定要打掉他吗？”妇产科医生的话，到至今她都还是犹言在耳。
那时候的她已经没了任何办法，只能点点头，揪紧了一张刚打印出来的B超单，上面正有印着她宝宝的照片。
医生似乎有些遗憾，摇了摇头，“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宝宝是个男孩。都已经是二十四周加了。如果你确定要打掉的话，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一会儿给你打一支针，把宝宝引产下来。这宝宝接下来可能会活到三天到一个礼拜左右，就慢慢地被这针的药性毒死。你确定你还是要把你的宝宝给打掉吗？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成型了。”
蒲苇揪紧了裙子，深咽了一口气，有些茫然地问医生，“就……不能让他不要那么痛苦？”
“痛苦？”医生觉得这问题有些可笑，“蒲小姐，这孩子还在你肚子里，哪里会有什么痛觉，你要是不忍心就留着他吧。”
总觉得打掉一个成型的孩子，怪作孽的。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她极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帮人堕胎了。
“不，医生，这孩子我不能留。”她白净而精致的脸上满是坚定。
医生看了她半晌，将一张A4纸推她面前，“既然如此，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去前台交钱。”
蒲苇闻言，垂眼看着纸张顿了几秒，而后如下定决心般拿前桌上的笔往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拿着交费单就走出了妇产科。
……
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大概是她这辈子感觉最绝望的一刻吧。
她时常在想，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否会恨她？
会吧，孩子都已经是二十四周了，她还是残忍地决定将他抛弃。若是当年没那件事情的话，怕孩子怕是也有五六岁。
就如她梦中的那一个小男孩一般大了。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她也必须舍弃那孩子……
所以，孩子，对不起，不是妈妈不想要你，而是妈妈根本要不起你……
……
当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
外边好像是在下大雨，窗外传来一阵哗哗哗的响声。
蒲苇下床拿了几件衣服出了房间，本是想到浴室洗澡。可是经过蒲祁的房间时，即使睡之前再生气都好，她还忍不住地走上前张望了一下蒲祁的房间。
发现他的房间，还是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地上凌乱的碎纸屑。
蒲苇惆怅，转身进了浴室。
当从浴室出来时，外面的大雨依旧下个没停。
蒲苇站在房间的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些。
窗外的世界被大雨给模糊，蒲苇房间窗户面向于西。即是被模糊了，这样凝望下去，透过街灯，她还是能看到一条无人的街道。
雨滴打落在不远处的铁皮屋上，发出一阵带着悲怆的声音，然而雨越下越大，雨珠顿时如豆般大小的坠落在街道上，楼下的轿车车顶，还有小区里的人工湖上，发出一阵沉重的哗哗声。街道越来越模糊，空气里都带着湿润。
那小子现下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没有好好找个地方住一晚了？
——你口口声声说爱情不算什么，那你上次就好听妈的话就去跟别的男人相亲啊。你连自己的感情上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凭什么教训我？
蒲祁那充满愤怒的声音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荡，蒲苇垂下眼帘，心如被刀划了一下，疼意升腾。
对啊，她自己的感情事情都处理不好，她又有何资格去教训他？
还是因为知道了丘雅茹与苏雪有关系，所以就一口咬定，丘雅茹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是……
她太过保护她弟弟了，所以对于他感情上的事情……
蒲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晚她的确是太过于偏激，或许丘雅茹那女孩子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呢？
或许她是真的喜欢蒲祁呢？
可是，她今晚却是让小祁再重新找过一个，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