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女王的抉择 (顾几)

　　格伦已经重心失衡，在最后一刻，他用脚尖把球捅了出去。
　　球极其缓慢地滚向中圈，滚向派崔克的脚下。
　　派崔克接到了球，这是格伦从本方禁区开始，以个人突进的方式送过来的球。
　　QPR终于有了过中圈的机会。
　　还有不到三十秒。
　　派崔克没有耽搁，转身面对盖耶，然后一个快速变向越过了他。
　　左大腿和左脚踝都传来痛感，但派崔克继续带球。
　　雪在草皮上凝结，让派崔克稍微有点打滑，影响了他的带球速度，但他依然越过中圈。
　　左边，喻子翔冲了上来，来协助派崔克。
　　这次反击是最后的机会。
　　但这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见底。
　　莱昂在前面进行跑位，吸引走了希门内斯。另一名埃弗顿中卫，莫里，此时面对派崔克边退边寻找着抢断的时机。
　　派崔克没有过人，因为莫里身后还有左后卫加亚的保护，这是三对三的形势。
　　派崔克尽可能把莫里吸引过来，然后把球挑给莱昂。
　　莱昂快速一脚出球，把球蹭给左路的喻子翔，喻子翔在左路提速，迅速冲到禁区附近。
　　莱昂和派崔克都冲到禁区里，然后迅速做了一个交叉换位，带乱了埃弗顿的防守。
　　还有十几秒。
　　陆灵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喻子翔在希门内斯即将逼上来的时候，左脚送出传中。
　　只要这球被埃弗顿任何一人解围出去，比赛就将结束。
　　乌拉圭中卫伸出腿，碰到了这个传中球，但没能成功解围。
　　球的方向和高度都改变了，莱昂已经跑过头，而派崔克也即将跑过。
　　无法接到了……
　　派崔克狠狠咬牙，左边大腿绷紧发力。
　　QPR的7号在纷纷雪花中跃起，身体腾空。
　　顺着这个起跳动作，他扭转身体，背向球门。
　　左腿摆向空中，正对来球。
　　倒挂金钩。
　　当派崔克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他看到了球网的颤动。
　　“3:3！派崔克-安柏最后时刻的倒钩射门！！！！这是奇迹，这个球看起来已经够不到了，但他最后一刻选择了唯一正确的处理方式！！这又是一场注定成为经典的比赛！！！QPR保住了榜首位置！”
　　派崔克迅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忘情地恣意地冲向边线，一边跑一边扒掉了自己身上的球衣。
　　众多队友在他身后，跟着他跑。
　　他冲过埃弗顿教练席的时候，比出了LL的手势。
　　随后他扑向自己的主教练，自己心爱的女孩儿。
　　在客场球迷的欢呼声中，在主场球迷的沉默中，在埃弗顿球员的唉声叹气中，在客队教练席的欢腾中，赤/裸着上身的派崔克一把把正在蹦起来的姑娘搂到了怀里，他搂的很紧很紧，这是个让人窒息的拥抱。有一刹那，狂喜中的陆灵害怕他会在这里吻她。
　　雪洒在他们身上。
　　但这个画面只持续了两秒，很快子翔，莱昂，格伦……还有替补席上受了伤的伊恩，全都围了上来。
　　但裁判阿特金森走了过来——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忘了派崔克上半场被判过假摔，因此身上有一张黄牌。
　　而他的脱衣庆祝，将会吃到第二张黄牌。
　　“噢，派崔克被罚下了……这将会让他停赛一场，这真是有点可惜，不过我能理解这时的头脑发热。”加里-内维尔遗憾地说道。
　　随后，阿特金森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周三雪夜，在古迪逊公园，埃弗顿和女王公园巡游者经历了一番苦战，最终3:3战平。
　　这场平局让两队继续保持现在的位置。而这也是何塞-穆里尼奥和佩普-瓜迪奥拉极其愿意看到的结果。
　　尽管QPR依然领跑积分榜，但与曼市双雄的积分差距缩小了。
　　当陆灵回头想去找埃弗顿主帅握手的时候，提姆走过来告诉她：“尼克在哨响前就进了球员通道。”
　　她愣住了。
　　尼克总说自己不大度，也从不标榜自己是个绅士，但她知道他一向是礼貌、有风度的。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何况他并没有输。
　　他怎么会这么做？
　　英格兰的媒体和球迷明天会把他生吞活剥了。或许不用等到明天，今晚就会。
　　事实上，如果他们能看到电视直播的话，埃弗顿主帅离去的还要早一点。
　　大概在裸着上身的派崔克-安柏抱住克里斯汀-陆的时候，他就往球员通道走了。
　　他脱掉了风衣，深蓝西装的背影在走进球员通道之前显得很萧瑟。
　　内维尔说：“其实平局对于埃弗顿来说未必不可接受，只是90分钟的时候，西班牙人大概以为这场能拿到的是三分吧。不过，无论如何，拒绝和对方主帅握手都不是一个体面的决定。”


第213章
　　苦战之后的更衣室一片狼藉。埃弗顿的球员原本以为回到更衣室会面对主教练的大发雷霆，毕竟他在哨响之前就走进了球员通道。意外的是，尼古拉斯-弗洛雷斯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他们，甚至，他的赞扬比指责更多。但整体而言，他的话并不多，他的表情也难以捉摸。连续碰两个强敌，拿到4分，如果是别的主帅，或许已经很满意。可他很早就说过，要全取6分——只能说，生活并不完美。
　　“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下午训练课见。”
　　球员们明天上午会有半天假期。这个月的比赛紧锣密鼓，之后马上要迎来圣诞-新年赛程。
　　抢分大战，才刚开始。
　　尼古拉斯转过身，询问了教练组成员几个问题，一线队教练在回答他，他认真听着，耳朵里忽地钻进来一首歌。
　　他脑子一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了下头，是奥斯曼的手机。
　　那是一首法语歌。
　　Est-ce que tu m'aimes？
　　你还爱我吗？
　　两三年前，在马德里的街头，在巴黎的街头，在罗马的街头，你总能听到这首歌。他最后一次听到是在马德里的巴拉哈斯机场，他即将启程，踏上那趟飞往伦敦的航班。
　　极具特色的节奏，浑厚的声音，类似歌剧的唱腔。
　　他那时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愚蠢而可悲。
　　男人反反复复地唱道：
　　我还爱你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你。
　　你还爱我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你。
　　我本该深爱你，但我看到一场倾盆大雨。
　　我眨了下眼，你已经不同往日。
　　“尼克。”胡安叫了他一声。
　　尼古拉斯回过神，用西班牙语咕哝道，“我们明天再谈这个。”
　　他说着准备去赛后新闻发布会。但他站在门边迟迟没有关上更衣室的门，而那首歌突然被切掉了，换成了一首时下最流行的英文歌。
　　他关上了门。
　　其实我知道。
　　他抬起头，对面写着“客队更衣室”。
　　她就在那扇门后面。
　　然后，那扇门打开了。
　　她正侧身出来，面依旧朝着更衣室里，似乎还在跟她的球员或者助手说着什么，尼古拉斯听不真切。
　　她走了出来，关上了门。她没有回头。径直往赛后发布会现场走。
　　陆灵的余光早就扫到了那个身影，但她打算装作没看到。她走到一道防火门前，意识到她还不知道古迪逊公园的媒体室在哪儿。
　　她只有一瞬间的停顿，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很近，打开这扇门，上楼，右转就能看到了。”
　　她回头，望着他，半晌，问道：“你为什么拒绝跟我握手？”
　　他的表情告诉她，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她早就习惯了他这样。
　　尼古拉斯的左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盯着她，说：“一会儿肯定会有记者问我这个，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问。”
　　陆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或许我的猜测是错的。”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说道。
　　她往他那边走了几步，离得已经很近了。她感觉到他身上炽热与冰冷两重气息，那无论如何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她看向他，他也看着她，眼神的交汇并没有让气氛更融洽。
　　“尼克……”她吸了口气，别开了目光，“你先去吧，我晚点再过去。”
　　他点了下头。
　　“生日快乐。”她最后说道。他的表情有了变化，她有点尴尬，补充着，“虽然好像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我尽量。”他打断了她，叫了她的名字，“克里斯汀……”
　　她应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次望了过来。
　　他可以拥抱一下她，甚至在她两边脸颊各亲一下，她未必会拒绝，但是那有什么意义呢？他根本不想要那些。他的眼睛扫过她的嘴唇，唇色依旧很淡。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那么做。
　　于是就这样戛然而止。他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防火门。
　　反正，迟早，他们还会再见。
　　****
　　满满都是人，座位都坐满了，座位两侧也站满了记者，他们手里拿着电脑、平板电脑、手机、录音笔、纸笔，看上去翘首等待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