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满庭,快去把霜霜的房门关严实。谁呀,一大清早就按门铃。”宣春花嘀嘀咕咕放下筷子,开门一瞧,立刻拉出笑脸,“哎呦,小陈呀,来来来,正好吃早饭。”
陈池却不跨进来,停在门外,笑容爽朗,态度礼貌:“阿姨早,我在酒店已经吃过早饭了。霜霜起来了吗?”
“霜霜还在睡。”宣春花额外补充道,“霜霜天不亮就醒了,我让她再多睡会儿。小陈,快进来,我去叫霜霜。”
“阿姨,不要,让霜霜睡吧。这是我给霜霜买的早饭,回来前她就一直想要吃粽子。我买多了,叔叔阿姨你们也尝尝。”
“进来说话,进来说话,满庭,小陈来了。”
陈池对闻声踱过来的老丈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叔叔早。”他笑着解释,“叔叔,我上午去办点事,下午你要是有空,我就过来给你讲电脑操作。 哦,对了,这是我的临时电话号码。”
许满庭接过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清瘦有力。
“霜霜如果有事找我,就让她打电话。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宣春花关上门,转头见丈夫研究着小纸条,她探过去一看,只有陈池自己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她点点头:“小陈这数字写得不错,比你强。”
许满庭没反驳,小伙子的字是不错,不浮夸,不软绵,万望这个人也正直积极。
宣春花打开袋子一瞧,粽子一买就是六只,还有三只茶叶蛋,三杯豆浆,三根油条,三只豆沙包。
现在宣春花看陈池,会主动地往好的方面去想,努力挖掘长处。
就陈池清早登门这件事,如果她要走棒打鸳鸯这路线,她会觉得陈池没有眼色,一大早就扰人,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想勾她囡囡出去,她家难道没有早饭,要他来乱献殷勤?
但是现在宣春花迫不得已要走上爱屋及乌这条路,那陈池一早来送早餐,是对她闺女有爱心,多买了她和许满庭的份,说明是个礼节周到的小伙子,送到就走,估计是被她给吓到了,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知进退,没有大喇喇赖在别人家的恶习。
许霜降和妈妈谈完后身心放松,美美地一觉醒来,发现太阳老高,知了早就开工叫唤上了,嘈嘈杂杂闹成一片,她当即急得不得了,陈池还被孤苦伶仃地扔在酒店呢。
“霜霜,早饭在桌上,你少吃点,一会儿要吃午饭了。”宣春花叫住了一阵风似卷进洗漱间的闺女,“洗完给小陈打个电话,让他来吃午饭。”
许霜降脚步一顿,喜气洋洋地答应:“哎。”
陈池接到许霜降的电话时,已经把许家周边的环境全部摸熟,城里最热闹的大街也走过一遍,并且顺利地拐进了一条小吃巷,踱进了一家二十年老店,要了一笼笋丝烧卖,咬了一口,决定明天给许霜降送烧卖过去。
“陈池,来吃饭。”他家的青灰软壳蟹声调轻快,可以想象她正眉开眼笑着,“妈妈叫你吃饭。”
陈池微愣,弯起嘴角压低声音道:“霜霜,我正在吃。”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过一会儿才有声音细细弱弱地问道:“那你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陈池笑出来,丈母娘下召,焉敢不从?他大口地吃完一笼烧麦,果断再赴饭局。
这一天,进展更好。当然,稍稍美中不足的一点是,陈池吃得太撑。而且,下午给老丈人上课,坐在椅子上多些,走动得少,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解了那腔饱实感。
但是,陈池很高兴。
他在讲课时,许霜降抱着自己的电脑蜷坐在沙发上,一脸无趣地等着。
老丈人坐在他自个买的电脑前,伸着食指戳键盘。聊天界面上,只有一行字:“爸爸,你快点呀。”
陈池教了一半电脑实用操作技术,半道上转向小学拼音规则。老丈人普通话说得挺好的,居然对拼音不熟,更不用说前鼻音后鼻音,翘舌音平舌音,完全不分。
翁婿两个埋头在一堆,练发音。陈池的小学语文老师就是他在信上给许霜降提到的那位,对孩子们要求严格,靠着上课凌厉的眼神和下课跟家长的唠嗑,自始至终没放弃班上任何一个孩子,包括调皮捣蛋的陈池,她给陈池打下的拼音基础挺牢靠。这么多年过去,陈池的正确率还能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指导老丈人绰绰有余。
老丈人的问题不止这一处,他对键盘上的字母键排列方式也不熟,对大小写转换也不熟。好容易把一个字的拼音按正确方式念出来,他嘴里“呵、呵”着,举着食指使劲找字母H。
陈池从老丈人脖子转动和手指移动的角度,心知肚明,老丈人很可惜地漏过了一次找到的机会,他很耐心,全程关注着老丈人的学习进度,没有趁机和老丈人的女儿偷偷对眼。
丈母娘切了一盘西瓜,全是红瓤,没有瓜皮,方方正正一小块一小块,插上了小细签:“来,小陈,吃西瓜。”
许霜降等得无聊,看见西瓜,颠颠地起身走过去,陈池笑着给她拿了一块,两人才完成递和接的动作,许霜降正要放进嘴里,宣春花捧着小半个西瓜走出厨房,当即说道:“霜霜,你自己有,这盘给小陈和你爸吃。”
丈母娘给她闺女的西瓜跟个小海碗似地,搭了小勺,让闺女直接挖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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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新姑爷的娘出手了
许霜降快把西瓜挖到底部时,听到她爸爸兴奋地喊:“霜霜,霜霜,我给你写了一句话。 ”
她赶紧抹抹嘴一瞧,见屏幕上传过来一句话:“女儿,好的,马上。”
她愣了半晌,特地瞄了自己写的上句“爸爸,你快点呀”,才算是把逻辑链给接上。这都过了多久了?许霜降当即噗一下笑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陈池一瞧,动作迅速地扯了一张纸,糊到她嘴边,一只手伸到她背后拍。
许霜降一边咳,一边盯着屏幕,检查有无喷到西瓜汁,手里头那个几乎被挖空的西瓜跟着晃悠悠。
“拿来。”陈池接过西瓜,搁到一旁,继续给许霜降拍背,自然而然地轻训,“吃东西笑什么?”
许霜降仿若未闻,低头又检查键盘。
同样埋怨的话在宣春花的嘴边打了个转,咽了回去。她和丈夫对视一眼,许满庭拈起一块西瓜,慢慢咬上一口,那百般滋味又浮上心头。宣春花也不知咋想的,凑过去拿起那半个西瓜,递到许霜降鼻子前:“纸放进去。”
许霜降和陈池齐齐抬头,许霜降还有点干咳,陈池力度放轻,仍帮她拍背,口中说道:“阿姨,待会儿我来扔。”
“小陈,你管你吃西瓜,别管她,跟个小孩似的。”宣春花瞪了女儿一眼。
她拿着西瓜皮转回厨房,听到陈池带着笑意在说:“以后吃东西小心,呛到气管难受不难受。”
她女儿乖乖嗯了一声。
宣春花心里直叹,幸亏陈池上了及格线,不然就他俩这种温情已敛到细节里去的程度,拆起来比较困难。
晚饭时,老丈人给陈池夹了一块大排:“小陈,吃。 ”陈池吃完大排后,丈母娘夹了一只椒盐大虾,竟然没给她闺女,放进了他碗中。
陈池简直受宠若惊。
他的心至此略定,胜利就在前方。
不过,他亲娘汪彩莲远在千里之外,却急坏了。
陈池昨天晚上和母亲通电话,汪彩莲从儿子的支吾其词中抽丝剥茧,终于知道了儿子打电话时人在外面。
本来这没有什么,但她想和未来媳妇聊两句,儿子却说媳妇在家休息。本来这还没有什么,但是她问起许家的安排,儿子回答说,刚回来,还没谈及。汪彩莲就顺口说她第二天给亲家打电话,陈池却说,岳父岳母为着他们俩的回归忙坏了,过些天再打电话比较好。
汪彩莲品品滋味,越想越不对。年轻那会儿,她是工段上的女管事,那时候工厂就是一个大家庭,员工小家庭里发生龌龊纠纷,带了情绪上班,或者旷工请假,总要影响工作效率,所以她附带还管排解纠纷。
工段上的窈窕妹子、魁梧汉子都要称呼她一声汪姐,现在老了,老同事们的后生辈见她叫一声汪姨,孙儿辈小胳膊小腿肥拐拐地,还被大人教着,奶声奶气叫她一声汪婆婆。
她经手做过思想工作的家庭矛盾可不少,到最后,她都要拍着矛盾双方的手,发自肺腑诚诚恳恳地给一句话:“透过表象看本质,本质上你们是至亲的一家人,处得近才有磕磕绊绊,处得远的外人都客客气气。”
汪彩莲几十年经验下来,太善于透过表象看本质了。就冲儿子推脱着不让她和亲家接触,就冲晚上八九点儿子不在丈人家,这事就有悬疑。儿子可是新姑爷,但他这新姑爷做得似乎很孤寂。
凭着汪彩莲在人事管理上一颗灵敏的心,她隐隐觉得触到了事物的本质,莫非是在婚事的哪个环节上,他儿子有了苦恼?
汪彩莲寻思着她非得和亲家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