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用做。”男人低低徐徐地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没有其他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近得了我的身。”
所以,陆仰止才以这种方式,想让唐言蹊明白,江一言心中的女人是傅靖笙,他非她的良人。
傅靖笙对他们男人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城府简直佩服。
原来男人幼稚起来,比女人还要矫情。
而江一言却又黯淡了眸光,低霭道:“阿笙,全世界都明白我对你的心思,只有你不信。”
“那你不如也跟他学学,”傅靖笙阖上眼帘,“放我走吧。”
……
忘了最后江一言说了什么,但她回想起昨晚的那些话,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倒也给了傅靖笙一个可以单独出门的机会。
美眸间划过一缕若有所思的深意,她看向唐言蹊,倏尔发现对方脸上有些奇怪。
于是摘下墨镜,仔细端凝着她,皱眉,“陆仰止家暴你?”
唐言蹊,“……”
她坐进车里,拉下遮光板上的镜子,望着自己红肿的脸。
陈姨给她的药到底见了三分效果,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是……
“格老子的。”唐言蹊冷声骂了一句。
“正好,我带你去医院。”
唐言蹊忙道:“用不着。”
“女孩子当然还是脸最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
“真的用不着……”只是有点肿,抹几天药就好了。
傅靖笙完全不听她说,将跑车开得快要飞起来。
那潇洒如流云的姿态真是让人想象不出来她也是个名门闺秀。
不知怎么唐言蹊突然就想起了红桃。
当年红桃还在的时候,是组织里出了名的飙车狂人,赫克托一坐他的车就想吐,下了车就一通大吼:“你是不是开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红桃总会甩着钥匙嬉笑,“你胆子真小,娘炮。”
赫克托满楼道地追着红桃跑,兰斯洛特就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看热闹。
唯独霍格尔,事不关己地坐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可是每当红桃被捉住教训时,他的声音都会不咸不淡地传来:“赫克托,把数据库里的资料调出来给我。”
一个晃神,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傅靖笙刚一踩刹车就收到了来电,那头男人声音沉冷,“你去医院干什么?”
傅靖笙波澜不兴地睨着车上的定位仪,早就想到男人会监视她。
“你表妹被那臭男人打了,脸肿的跟猴屁股一样,我去带她开点药。”她回答得天衣无缝。
“陆仰止会和女人动手?”江一言不信。
傅靖笙直接开了视频,把镜头对准了旁边茫然进入不了状态的唐言蹊,“你自己看。”
唐言蹊下意识捂了捂脸,褐瞳里掠过某种近似于自卑的黯然。
傅靖笙一怔,惊觉自己光顾着洗清嫌疑,不顾女孩子的自尊心,实在不妥,赶忙收回手机,对着江一言道:“我不跟你说了,赶快带她去开点药。”
“知道了。”男人紧锁着眉宇,挂了电话。
亏他还以为陆仰止是个男人,怎么也尽做这种跌破下限的窝囊事。
唐言蹊被傅靖笙拽进医院时,整个人还是很恍惚的,竭力劝道:“阿笙,我真的不用……”
“言言,我求你,帮我个忙。”傅靖笙突然站定,直直地望进了她眼里。
唐言蹊心里“咯噔”一声,“你……”
傅靖笙闭了下眼,嘴角扬起几分苦涩的笑,握紧她的手,“我这个月的例假没来。”
语调虽然轻,可唐言蹊被她握着手,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对方手中渗出来的汗。
同是女人,唐言蹊自然明白例假没按时来,意味着什么。
她月眉一颦,压低嗓音,“你的例假平时准吗?”
傅靖笙艰难地点了点头,神色一片悲戚。
唐言蹊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我不能要。”傅靖笙垂眸,摸着自己平平的小腹。
那天晚上,江一言像疯了般强迫她,非要给她一个孩子。
她也明白,他说得对。
如果再有一个成型的孩子,那么她是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打掉它、离开江一言的。
但是她无法说服自己留下。
那年,她被困在大雪纷飞的山洞里几天几夜,她以为他会来救她,可是等到的却是他在国外为了他的青梅竹马鞍前马后的消息。
当她的父母找到她时,她体力不支昏倒在山洞里。
她被推进抢救室里时,孩子,已经彻底没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看到自己几个月的孩子变成尸体的那种感觉。”傅靖笙的脸很白,一番话却说得平静,这是折磨了她多少个日夜的梦魇,她虽然忘不掉,却早已学会如何与它们和平共处,“我不
会再有孩子了,言言,我不会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唐言蹊,她的心脏蓦地绞紧,“我理解。”
她不仅失去了一个孩子,还失去了对江一言几年如一日的热忱,也失去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勇气。
傅靖笙从小没什么朋友,这些话亦不晓得该和谁说。
此刻倾吐出来,被人理解,竟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唐言蹊叹息道:“你肚子里这个应该只是个还没成型的受精卵,倘若不想要,确实该趁它未足月的时候用药物流掉,也简单一些。”
傅靖笙苍白着脸点头。
最近她总是梦见她的第一个孩子,用那稚嫩天真的童音质问她:“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第二个孩子啊,妈妈?”
它咯咯一笑,然后骨头断裂,皮开肉绽,在她眼前化为一滩血水。 傅靖笙简直快要被折磨得疯掉了。
正文 第101章 她真的要打掉吗?
从那天江一言强要了她开始,就一直把她关在家里。
偶尔进出,也都有专人跟着。
她想去买个避孕药都没可能。
而江一言比她还清楚她的经期是什么时候,如果这两天再不来例假,以他的敏感,很可能就猜到她是不是怀孕了。
所以傅靖笙只好借着这个接唐言蹊出门的机会,来医院里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也好早做准备。
唐言蹊揉着眉心,望着挂号处门外的人群,将傅靖笙带走,“在这里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你跟我走。”
傅靖笙惊疑不定地看向她,“去哪?”
“老子直接带你去楼上妇科。”
傅靖笙皱眉,下意识想张口阻止,可是看了眼身后的人群,到底还是缄默。
现在是已经中午了,这里又是榕城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一天的号都挂完了。
若是今天不能把问题解决,下次出门,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闹大又如何,让江一言知道又如何?他从家里赶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傅靖笙就有办法不屈从于他。
……
傅靖笙跟她坐电梯上了楼,电梯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她们两个。
她手里攥着墨镜,冷冰冰的金属框架在她掌中,怎么也捂不热,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唐言蹊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妇产科楼,几乎没有停下来问过一次路。
傅靖笙奇怪地跟在她身后,“你来过这里?”
走在前面的女人身形一僵。
秋日不够暖的阳光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她的嗓音轻轻渺渺的,也像阳光斑驳陆离,“我的孩子死在这里。”
傅靖笙听到自己胸口蓦地一震,她两步走上去拽住唐言蹊的手腕,“你说什么?”
唐言蹊眯了下眼,褐瞳里渗出一丝岁月遥远、星河天外的寂寥。
这些事,她也很少与人提起了。
她不像寻常女孩,有什么闺中密友可以随时互相倾吐心事。
她身边都是赫克托、霍格尔、兰斯洛特这样的大男人。
甚至尴尬到了结婚时连个伴娘都找不到的地步,当时还是让四位Jack里长相最中性的红桃委屈了一番,男扮女装给她当了伴娘。
无论是恋爱、结婚还是生孩子,她都没有得到过正确的引导,所以最后被引产时,她也满腹心事找不到谁来说。
在那四个人眼里,她是君是主,亦师亦友,她自己也想象不出该如何拉过他们其中一个说:“哎,小兰,我孩子被陆仰止打掉了,我很伤心,你说咋办。”
所以这么多年,便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傅靖笙见她不说话,又盯着她问了一遍:“你的孩子?”
傅大小姐天生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张扬又放肆,吓得唐言蹊都一愣一愣的。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别开视线,道:“五年前我怀过他的孩子。”
“他知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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