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影响公共秩序,警卫把魏沉他们劝出民政局,围观人散去,季临川宽臂有力揽着她的肩,稳住腰的那只手却轻了许多,生怕勒紧了她似的,半响他收了脾气才松开她。
欧阳妤攸失神的脸色,被他揽着往外走,“等等……”她听见手机响,手慌乱地掏出来接听。
姑姑刚下手术台就打来电话,欧阳妤攸思绪混乱,把这边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楚,只听魏太太骂道,离什么离!让魏沉两口子赶紧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欧阳妤攸挂电话时,见季临川跟魏沉正在说什么,他打开魏沉的车,拿走了她从医院带出来的包,魏沉愁云惨淡地走过来,他替戴婷刚才的莽撞冲动道歉,后面他又说了什么,欧阳妤攸一句也没听清,她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季临川的话,一字一字重复,她根本无法摆脱,等她回过神,见小沉已经坐回车里哄戴婷。季临川判断得没错,他们离不了。
魏沉走后,她木讷地如同玩偶,被季临川带上车,一路无话,车内静得像消了音,连呼吸声都不见了。欧阳妤攸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甚至想,就这样开下去吧,永远不要停下来,好像一旦停车,他们必须要有个了结,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必须做出选择。
而后她又恍然发现,真正该做决定的人是自己,因为季临川早就做出了选择,他要他的商业繁盛,他要他的野心财富,他已经选择了殷茵,他也早就选择无视这个孩子。
只不过她是今天才知道而已。
当车开到豆梨树下,缓缓靠近那座房子,最终停进黑暗的车库里。
她已经没办法再正常的呼吸,像患上幽暗症般,濒临崩溃,她背对着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捶打车门,因为被他中控落锁,她打不开,可她依然固执地去抠车把手,像封闭被埋在废墟下的垂死者,一下下企图打开那车门,她想逃。
“小攸!”
季临川从驾驶座侧过身,紧紧将她圈住,他力气大得惊人,厚实的胸腔将她整个人连同双臂一起圈住,侧脸贴在她脖子上,温热的体温从背后传递过来,他那紧绷的下巴又蹭上了她的脸,他说:“不要走……”
欧阳妤攸缓缓转头,耳朵敏感地抵着他坚硬的头发,侧过脸看他。
她细嫩的双手向上,从黑暗里摸到他精壮的手臂,轻声问,“你想怎样?”
既然早就知道了孩子是你的。
那你想怎样?
她的声音,温柔得让他不敢相信,很平常的一句话,问他想怎样?
季临川依附在她后背,哑声颤音说,“这里是你的家。小攸,不要再走了。”
“季临川。”她扇动着一双浓密的睫毛,转脸呼着气,细软的声音说:“我早就没家了……”
季临川感觉到他手背上突然滴下了温泪,啪嗒啪嗒,仿佛从她眼睛里流出来的,是红热的蜡油,一滴滴烫在他心脏上,打出斑斑血洞。
小时候惹哭她,他觉得很有趣,可现在他要疯了,他再也受不了她这种无声的眼泪,季临川松开手臂将她转过来,一双手掌捧住她的脸,掌心里还有她散落在脸颊两旁的头发,舌头像一个狡猾的毒蛇,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口腔里,拼命地吸允纠缠。
“唔……”她鼻尖触碰到他鼻翼,那股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包裹着她。
车库昏暗,唯一的光从半开的拉门外打进来,欧阳妤攸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向后逃离,却也没能摆脱身后那手臂像坚固的牢笼,她被卡在车门与他之间。
季临川一只手从背后穿过,紧圈着她的身体与之贴近,另一只手掌移动到她的发丝里,整个姿势像掠城占地的野蛮人,除了迎接他,配合他,他不给她一丝挣扎的机会。
“孩,孩子……”她被吻得难以呼吸,生怕他鲁莽起来压到她肚子,不得已张嘴咬了他。
季临川难以自持的紧促呼吸,动作终于停下来,他眼底显露出满目伤怀,完全忘了嘴角的痛,只顾得紧张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小腹:“求你……”季临川噬心入骨般恳求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离开我。”他摸着她的脸,手指颤抖:“你必须得回到我身边,我要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绝不能有任何意外!你听懂了吗?”
他不想再等了,今天的事就足以证明,再任由这女人在外面,脱离他掌控,她早晚得出事,他等不到她亲口告诉他的那天,他更不能拿孩子的安危跟她赌气,他季临川宁可失去一切,也不要再失去一个孩子。
季临川冷静而磁性的声音,充斥在昏暗的车内:“欧阳妤攸,你知不知道,我不愿分割财产,不给你腾远股份,那是因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回来,老子什么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服软?为什么总是要跟我犟?你那该死的自尊心什么时候才能为我放下一次?”
第126.你妈妈是个糊涂蛋
阿生早产那天,季临川在手术室外等了近六个小时,当他看到护士拿出剪烂的带血的衣服,当他看到阿生被推出来时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心疼不已,转而一瞬他脑海里竟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欧阳妤攸,多病多灾的女人,如果哪一天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是她,季临川简直不敢想……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哪怕他们已经离婚,哪怕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也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他就是可耻地,毫无尊严地还爱着这个女人。
可一想到那张产检单和她两个月的身孕,他就止不住发抖,他除了崩溃绝望,内心更是抗拒承认!
终于,在欧阳妤攸探病走后的那天晚上,阿生躺在那儿确定无疑说:“哥,孩子是你的,她的表情骗不了人,孩子绝对是你的。”
他当晚去中医院找到那个黄医生,用更多的钱套出了真相。
她果然说了谎,连莫莉也骗了他!
他作为孩子的父亲,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狠下心到今天,只想换回一个心无间隙的女人,只要她肯承认,只要她愿意服软,他会拼劲全力去爱她,前生不悔余生不改。他不过想听她亲口说,季临川,你是孩子的爸爸。他只是盼着能够听到这样一句话。
季临川红了眼,搂住她后颈,用力抵着她额头,低沉道:“你怀着我的孩子跟林昇去同居,你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你一再让我签字,又去找律师向法院诉讼,最后联合别人骗老子离婚……变成现在这样,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他妈的都快被逼你疯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女人!
她简直胆大妄为!
欧阳妤攸拿掉他的手,轻靠在车门上,头枕着玻璃窗问他:“所以全是我的错吗?”
“季临川,你说我对你不公平,可你呢?你对我公平吗?是不是女人的忠贞很重要,男人滥情无度就能被原谅?”
她终于笑着承认,“对,我自尊心特别强,而且我还很小心眼。”她看向他,语调转低,很小的声音说:“我曾以为我并不在乎你,可事实是……我根本接受不了,季临川,我这样小气,你让我怎么接受你爱过别人……”
做季太太时她宽容大度。
可做回欧阳妤攸,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小气。
“没有别人。”季临川从车里拿出一盒烟,倒出一根点燃,火光刹那间照亮他的脸。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手指一抬,立刻将烟扔出车窗外。
他似有自嘲的语气,说:“我能爱上别人,何必再去美国找你?”
是,他试图忘记过她。
在她走后第一年,他交了多少女朋友他早就记不清了,甚至大多数他连名字都没记过,一张张年轻女孩的脸并不曾给他留下多少印象,不过是抵抗空虚的游戏。
季临川无可奈何:“你知道戒掉一个人有多难?阿生说你倒霉,这辈子栽在我手里。其实不对,是我,是我季临川不知哪辈子造了孽!就他妈忘不掉你!欧阳妤攸,你整天骂老子是流氓,你信了好,不信也罢,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流氓的事,老子真的只对你做过。”
昏暗中,季临川露出肆意撩弄的笑容,揉她的脸:“作为男人说句实在话,睡过你,真没兴趣再睡任何人。”他说完意犹未尽地勾起嘴角,冲她勾魂摄魄地笑。
想起曾经床笫间耳鬓厮磨的私密话,惹得欧阳妤攸脸颊微热,忍不住横他一眼:“这种事,怎么自证清白,还不是随你说好了。”
“不然去问问陈嘉棠。”
“问他做什么?”
“他不是把我那点破事记得最清楚,我是记不清那些女人,不然让他帮你找出来,你一个个去问,问出一个跟老子发生过关系的,我断子绝孙。”
“你……”她气得瞪他,发这样毒的誓言,怎么不考虑她肚子里的小东西,她咬牙问:“殷茵呢!我亲耳听到的还有假?你想断子绝孙,别带上我的孩子。”
她愤然说起那日清晨来这里的事。她是亲耳听到殷茵那句,天都亮了你怎么还不睡……
季临川听罢惊怔,随即咧着嘴笑:“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