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费尽心机替她扫去了那些乌烟瘴气,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总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祁媚蓦地一僵,眼底有震惊稍纵即逝,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且刚才,她分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像灰烬一样的东西。
灰烬……
祁媚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半晌又不受控制的笑了。
她是没有想到会在陆淮的身上看到这样的东西,这种贴近绝望的东西。
晃过神,男人冷漠的声音幽幽传来,一字一顿,说的极为缓慢,“凡事过了火都会收到惩罚与报应,这个道理,我想经历了祁氏的危机,你也是懂的。”
祁媚心头一跳。
随后他又说,“所以啊,你别总怪我不留情面,不念同事间的旧情,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我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不是吗?”
陆淮的声音平缓的没有一丝波动。
可祁媚却听的心惊胆战,她知道,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的报应她的惩罚,就快要到来了。
其实,决定把录音上传到论坛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往后的日子不会安生了。
陆淮说完,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进去了办公室。
才走两步,手刚扶上门把,祁媚的声音便突兀的响起,“我一定,一定会活着看你是怎么输得一败涂地的!”
男人听见了,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听过,他恍若未闻,拧开门走进去。
一扇门,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
祁媚无力的靠着墙壁,慢慢的,慢慢的滑坐在了地上。
*
办公室里,梁笙就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
陆淮进门前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勾唇,而这一幕恰好被女人捕捉了去,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好意思笑,你都要丢你吃饭的碗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走过去,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拉过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扬眉,“这不是还没丢吗?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
居然还有心思开自己的玩笑,梁笙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被陆淮紧紧握着抽都抽不动。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作罢,“陆先生,我现在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在跟你讲话。”
陆先生嗯了一声,眉眼里笑意渐深,“你讲,我听着。”
讲个屁啊。
女人很想爆粗口,但是对上男人深沉的眸子,她硬是把这四个字给憋了回去,“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现在外头流言四起,都在传他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事。
有些患者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直接投诉要求陆淮下岗,说是担心他病情复发胡乱开药,万一病人受到什么伤害,这个责任他根本担不起。
有难听的话,自然也有为男人辩解的人的存在。
此时此刻,梁笙真的恨自己为什么不长一百张嘴跟他们对质,她要告诉那些人,她的陆先生好的很,什么胡乱开药乌七八糟的事都见鬼去吧。
陆淮见女人为他担忧为他愁的模样,莫名觉得她十分可爱。
他深深的看着她,如实摇头,“没有。”
梁笙愣了一下,一脸错愕,“没有?”
都到这种关头了,他都没有想过要怎么去解释自己的病情和安抚那些患者的情绪吗?
男人点了点头,“我不在乎。”
被人污蔑不解释,这样的日子他习惯了。
不在乎吗?
女人沉默了几秒,忽然抿唇,“可是陆淮,我在乎。”
话落,男人难得一顿,目光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我听见有人骂你,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你说你明明那么好,他们为什么要骂你呢?”
梁笙的眼底透着明显的水波。
陆淮平静的看了她几秒,突然一个倾身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唇齿相缠,热烈又疯狂。
你认为我好,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以前的我,其实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只是因为遇见了你,我在慢慢的变好而已。
两个人倒在沙发上,十指紧扣相拥,吻到忘情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他撑着身体,静静的看着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泪浸湿面部的女人。
梁笙的眼睛被一片水光覆盖。
陆淮顿了一下,冰凉修长的手指擦去她的泪,嗓音温和,“哭什么?”
哭什么?
女人摸到脸上的泪时,身躯跟着一颤。
察觉到她的异样,男人坐起身,顺便把梁笙也拉了起来,见她沉默着,又瞧了眼她微微红肿的嘴唇问道,“是不是把你欺负过头了?”
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知后觉的想到,整张脸顿时如火烧云一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见她终于卸下沉默,陆淮笑了一下,又刮了刮她的鼻子,“真丑。”
男人的眼神里尽是宠溺,梁笙一个没忍住,鼻头微酸。
她扑进陆先生的怀抱里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属于他身上麻醉乙醇的气息穿过笔尖抵达心口,所及之处都叫她无比心安。
男人看她跟小孩子一样的举动,沉静的眉目也荡起了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煞有其事的哄着,“乖,不哭了。”
女人眉角一抽,眼珠一转,恶作剧性的掐了下陆淮的腰,闷闷的声音随即传来,“我才没哭!”
没哭,只是难受而已。
特别,特别的难受。
她真的怕,怕事实如祁媚说的那样,男人现在遭遇的风雨,都是她间接造成的。 在她晃神的时候,陆先生抓住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在梁笙没看见的位置,他的目光变得深沉。
第227章 我只要她
两个人依偎着,静静的待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里,突兀的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三年前。”
女人一愣,“什么?”
陆淮稍稍一用力抱紧了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唇部一张一合,“你不是想我过去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说,“阿笙,只要你问,我全部都告诉你。”
如果是因为他的隐瞒而造就了她现在的不安,那他宁愿全盘托出,也不想看到她的眉眼带一丝的褶皱。
梁笙怔了一下,心口复杂难言。
其实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他曾经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是她又怕,怕他再一次回忆那些灰暗,怕看见他眼底的黯淡。
女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轻声问了一句,“那……跟我有关吗?”
跟我有关吗?
那些你可以隐藏的过往,都跟我有关吗?
尾音落下,感受到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抿唇又问了一句,“陆淮,你生病的原因,是因为我吗?”
梁笙靠着陆淮的胸膛,根本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其实她完全可以从男人的怀里挣扎出来去捕捉审视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看看他有没有撒谎。
可是没有,因为她知道。
只要她问,他就真的不会隐瞒。
他不会骗她。
头顶一片静悄悄的,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约莫半分钟,陆淮低沉暗哑的声音才徐徐响起,“是。”
是,他说是。
虽然已经提前打了个预防针,可听到男人亲口承认,女人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缩。
她脸色一白,蓦地抓紧陆淮的衣襟,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轻轻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梁笙扯了扯唇,想问他好多问题,可这个时候却是一个问题也问不出口。
她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无法说话,眼神也变得十分呆滞。
其实是她不敢问而已。
怕那个答案,会跟她想的一样。
怀里的女人一直僵着身体,沉默的没有吭声,就是平时观察力极强的男人,这个时候也揣摩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抿着唇,拥抱着她的力道加重,就像是她会逃跑一样。
“对不起……”
梁笙终于说话了,可声音却是十分艰涩。
陆淮平静的开口,“阿笙,你没见过三年前的我,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期待未来的到来。
因为她,漫长的黑夜总要点一盏灯的习惯已经改掉了。
因为她,每天清晨醒来心里那股子没来由的空荡荡也不见了。
因为她,他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患得患失,所有的后怕都消失了。
也是因为她,他变成了现在的他。
男人淡淡的话语,让女人一滞。
三年前的陆淮吗?
她没见过,但是可以想象的到,他一定比现在还要沉默还要无情,脾气也一定是差到分分钟可以撕碎一个人的地步。
因为之前梁邵成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有听他提到过有关于陆氏集团继承人的一些算是负面新闻吧。
男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梁笙还诅咒过他,像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就该是单身过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会兜兜转转的走到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