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女人微微一怔,隔了一会儿,响起的却是安全带的扣子从扣槽里跳出来的声音。
她说,“可是我怕我会后悔。”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随后沉默。
她侧首看着他,轻言,“陆淮,凡事都没有绝对,如果有一天,你疲倦了这样的生活,后悔了现在的决定,埋怨我当初没有阻止你重新回到陆氏的想法,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梁笙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你别总是想着我,有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男人抿唇,几分钟之后他解掉安全带,突然凑了过去。
他托着女人的后脑,把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呼吸亲密交缠起来。
陆淮喑哑的声音轻缓响起,“可是我只能想着你。”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她想要的东西,他都想着全部给予,哪怕那样会委屈了自己。
他想成为她此生唯一的港湾,想成为她存活的浮木,想成为她最爱的那个人,甚至想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男人的尾音落下,梁笙身体一震,她略略复杂的看着陆淮,眼底盈满了朦胧的水汽薄雾。
他说,可是我只能想着你。
可是我,只能想着你。
这明明是一句动人的情话,为什么在她听来却是那么的悲凉?
她忘了,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是她啊。
因为她,他才会生病。
因为她,他才会置在这风口浪尖任所有人唾骂他。
也是因为她,他才会选择回到那个暗潮汹涌,每天都要过着比枪林弹雨还要可怕十倍百倍的地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她呢?她在做什么?
她在怪他吗?
一股自我厌恶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女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轻声呢喃,“陆淮,你别这样……”
别对我太好,让我过分依赖你。
别事事都以我为先,从而委屈了你。
别把我宠的惯的别人都接受不了,万一你真的哪天厌弃我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陆淮凑过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他说,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梁笙皱起眉,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压着泪水,抱着他,把脸蹭到他脖颈里,“你为什么那么讨厌?”
为什么要说这些让她难过内疚的话呢?
男人感觉到皮肤被一滴滴滚烫的液体滑过,他怔了一秒,随后条件反射性的伸出手顺着她的背。
很多的习惯,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就像爱她一样。
所以说,他也无能为力。
*
祁家出事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祁氏集团面临了自成立以来的最大的一场商业危机,项目失败,高层卷款脱逃,合伙人撤资,好好的一家公司瞬间变成一具空壳,濒临破产。
这一切顺利的,就好像是很早就有人预谋要这么做了一样。
如今的祁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祁家的每一份子,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尤其是祁母,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昏厥了过去。
祁媚接到消息从医院赶回家,医生刚从主卧里出来。
她担忧的上前问道,“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医生稍稍叹息了一下,“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受了不小的刺激,稍微休息休息就好了。”
闻言,祁媚松了口气,她送别了医生打算进主卧看看母亲。
谁知前脚刚买进去,后脚就看见了一个迎面朝着自己砸过来的玻璃杯。
还好她反应敏捷及时避闪,不然被砸伤那是必然的。 玻璃杯砸到了墙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气里盘旋,祁媚看着散落一地的玻璃茬子,整个人都懵住了。
第244章 早上我还送他出门来着
因为砸她玻璃杯的人,是祁母。
她的母亲。
祁媚反应过来,错愕的看着大床上坐着的人,“妈……”
祁母愤怒的吼着,“你别叫我妈,我才没有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女儿!”
欲要上前的动作一顿,祁媚停在了原地。
似乎是不太明白她会突然那么生气的原因。
祁母的眼底燃烧着熊熊大火,她恨得咬牙切齿,“看看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
“误会?”祁母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冷冷的笑了,“祁家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不都拜你所赐吗?”
“我……”
祁媚不解,又想解释。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祁母又一次打断了她,“要不是你去招惹陆家的人,祁氏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看看你爸半生的心血啊,就这样毁在了你的手里!”
这一次,祁媚彻底是没话说了。
她呆若木鸡,反反复复的重复着那两个字,“陆家……”
把祁氏害成如今这副德行的,是陆家的人……陆淮?
是他吗?
祁媚面如死灰。
而祁母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了,旋即气的不轻,“终于肯承认了是不是?你个白眼狼,祁家平时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样?你说你在医院上班就好好上你的班,为什么要惹是生非捅这么大的篓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抄起一旁的枕头砸向祁媚。
由于太过愤怒,祁母的脸色涨红,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
她咳了几声指了指门,“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祁家以后没你这个人,出去了你也别说你是我的女儿!”
祁媚哭了,她红着眼眶踌躇的想要上前,“妈,不是我……”
可是祁母却移开视线,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赶她出祁家。
这时,主卧的门被人推开,管家惊慌失色的跑进来。
见此一幕,祁母心头隐隐不安,她颤抖的问了句,“怎么了?”
管家复杂的看了眼祁媚,然后又看向祁母,泪水止不住的哗哗下落,“公司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爷他……他……”
祁媚心头一惊,同样慌了神色的抓住管家的手问,“你说我爸怎么了?”
祁母这个时候也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唇瓣跟着蠕动,“老爷怎么了……他怎么了?”
管家掩面失声,最后不忍道出实情,“老爷从公司顶楼跳下,走了。”
像是被一记重雷劈过,祁媚只觉得耳朵像是失聪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眼前只剩一片昏暗。
祁母怔了几秒,突然开始疯癫的自言自语起来,“你骗人,早上他还好好的说晚上要回家吃饭的,怎么可能从公司顶楼跳下去呢?”
管家适时的拉住了她,“夫人,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饭,我要去等老爷回来……”
“老爷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夫人您振作一点!”
祁母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目光空洞的重复着管家的话,“他不会回来了,老爷不会回来了……”
“不,不对,你们都在骗我,早上我还送他出门来着,你们在骗我,你们在骗我!”
“夫人……”
祁媚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只有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涌流不止。
她看着这样的祁母,心中忍不住悲凉起来。
终于,终于她成为了祁家的罪人。
祁氏因为她破产,父亲因为她而跳楼。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因为她。
突然,祁媚笑出了声,像发疯一般的大笑出来,泪水一颗颗的砸落在地上。
她的爱啊,她那么用心良苦的去爱一个人啊,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陆淮啊陆淮,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是不是跟磐石一样坚硬,不然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对我呢?
管家见这样的她,也略担忧起来,“小姐……”
祁媚无力的推开他自顾自的往门外走,耳边还盘旋着祁母的喃喃自语,“老爷呢?老爷去哪里了?你们谁见着老爷了?”
祁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祁家大门的。
她只记得,从楼上下来,家里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怨恨。
曾经被捧在掌心里的公主,现在却要面临所有人的唾厌。
就连她的亲生母亲都不要她了。
现在,没有一个人还会要她了。
想到这里,祁媚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
而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很不适宜的震动着。
祁媚扫一眼过去,发现是来电者是陆襄衡,旋即滑过接听键撕心裂肺的大吼,“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你们陆家害的祁家还不够惨吗?”
陆襄衡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很平静的啜了口普洱茶,轻哂,“祁媚,你这样冲我吼,有什么用呢?”
祁媚一僵。
对啊,有什么用呢?她冲他吼了,祁氏就能恢复原样吗?父亲就能活过来吗?
放下茶杯,陆襄衡又好言好语的提醒她,“害你落魄成这个样子的人,是陆淮,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