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关上的一瞬,倪子洋手里提着一大兜卫生棉,高大的身影静静立着,一颗心,为她摇摇欲坠,紧张不安。
又过了会儿,她出来了。
她换了干净的睡衣,慢慢地迈着步子,有只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小腹,因为那里有轻微的坠痛感。
倪子洋将手里的袋子一丢,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抱到床上,塞进了被窝里。
他给她盖好毯子,拉着她的手:“阳阳,现在要不要喝点热水?”
她看着他,目光深邃复杂,终是摇了摇头:“我想睡了。”
“好。”倪子洋静静坐着,也不离开,就这样看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握着她的手,固执地陪着。
很快,她再次静静地睡着了,他轻轻松开她的手,把家里的电灯都关掉,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钻进被窝里,打开她蜷缩成虾状的身体,纳入了怀里温柔地抱着。
夜半三更,顾斜阳被小腹的坠痛惊醒了。
她咬着唇,身上疼得批了一层的虚汗。
轻手轻脚从倪子洋的怀里出来,她吓死了,刚才见红了,这会儿又越来越疼,会不会真的出大事了?
她摸进了洗手间里,打开灯,关上门,赶紧脱了裤子坐马桶上。
内裤上垫着的那片卫生棉,还是原来的颜色,没有再见红了。可是小腹的坠痛疼的她喘不过气来,那种尖锐的疼痛伴随着酸胀的感觉,从未有过地出现在小腹的某一个点上,一下一下跳着疼!
顾斜阳额头冒汗,疼得直不起身子。勉强给自己穿好了裤子,她抱着腿沿着冰冷的墙壁就蹲在了地上,忍不住哭了。
倪子洋循着惯性想要将怀里的小人往自己怀里再拢一拢,抱的紧一点,可是怀里忽然一空,他失落地凝眉。
睁眼一看,凉薄的月光透过窗幔笼罩出眼前一片昏暗的天地,他的面前没有顾斜阳的轮廓!
大手怎么摸都是空的,他直接打开床头灯,然后掀开了被子起身。
浴室里,传来很浅很浅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一条悲伤的小河,倪子洋心头一跳,赶紧去拧门把手,可是洗手间的门却被顾斜阳反锁了,他根本打不开。
他焦急地拍着门板:“阳阳?阳阳!你开开门,怎么了?阳阳?”
顾斜阳由蹲着,已经变成了跪在地上,她双手撑在地砖上,眉头紧拧着。她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去给他开门?
“阳阳!”倪子洋把门板拍的震天响,忽而想起来了,家里所有门的钥匙都是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他迅速转身出去找钥匙,过了好一会儿,他手里提着几大串,一个个地试着。
好不容易,洗手间的门锁终于打开了,倪子洋一拉门板,身子刚要跨进去,一入目,就看见了顾斜阳半蹲半跪着,一手死死摁着小腹,一手艰难地撑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脑袋子闪过一道白光,晴天霹雳!
几个大步上前,他将她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外走:“阳阳,你坚持一下,你怎么了?我们去医院!”
顾斜阳拼命地摇头,抬手捶打在倪子洋的肩上:“不,我,不!”
倪子洋怕她出门着凉,回身又把她放回床上,盖好毯子,迅速拿了她的大衣过来准备把她裹着抱走,可是顾斜阳却死死抱着枕头,一边剧烈地摇头一边哭喊着:“不要,我,我就是痛经,不要去医院!”
她的声音几乎没力气了,他看的心疼。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体育课,有来例假说痛经的女同学写请假条,不去上体育课。他听说过痛经这回事,却不知道原来居然这么厉害!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想要抱她碰她,可是她偏偏很抗拒。
他懊恼地看着她:“阳阳,你告诉我,我现在要怎么照顾你?”
“你、安静!”顾斜阳努力吐出一句,抬手,把食指的关节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紧紧咬着,额头全是汗,身子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倪子洋心痛地站在一边,心里懊悔死了!
自责无限蔓延,他之前那次对她有多狠,他还记得,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刚才在梦里,他还在回味!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例假,更不知道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阳阳~对不起,我,”倪子洋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他来回在卧室里转着圈圈:“阳阳!”
最后拿着自己的手机,他直接给清璃苑的大管家打电话:“来一趟御品豪庭,现在!带上你的那些针什么的,斜阳痛经了,她疼得好像快不行了!要是有不伤身体又有效的止疼的药,一并带来!”
收好电话,目光就触及在她的嘴上,他眸子一惊,赶紧去拉她的手指,心痛道:“阳阳,你要是疼,要是受不了,你就咬我的手指,你松开,你把你自己的手指头松开!”
顾斜阳闻言,张嘴放开了自己的手指,倪子洋当即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嘴里:“阳阳,你咬吧!”
她缓缓抬手,手指上的牙印完全凹陷了下去,而且是深紫色,仿佛再用力一分,皮肤就能破出血来。
她轻轻吐出他的手指,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前紧紧抱着,就好像一个纯洁的孩子抱着最心爱的布娃娃。
或许是疼痛瓦解了她的意志,她闭上了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傻瓜,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伤害你!”
顾斜阳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一动不动了。
倪子洋张大了嘴巴,从未想过能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
她叫他傻瓜,说那么喜欢他,不舍得伤害他!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管家把脉
第一百零九章,管家把脉
倪子洋黑亮的眸子轻颤了一下,泛起了星星点点的莹光,这两日她对他表现出的种种回应,都让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阳阳?”
他哑声唤着,抬手一点点擦去她额头的汗渍,瞧着她苍白的面色,满是心疼。
“嗯。”她闭着眼轻哼着,淡淡道:“这会儿好些了,让我安静的躺一会儿。”
倪子洋想要给她倒杯热水,可是她却紧紧抓着他的一只大手放在胸前,说什么也不撒手。
他微微起身,又跌坐了回去,看着她。
她依旧闭着眼,却将他的大手抱的更紧了,漂亮的小眉头淡淡皱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倪子洋~不要走,陪着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倾身上前,丝毫不嫌弃她满面的汗渍,细密地吻着她的面颊:“好!”
温暖的灯光,就这样烘托出一份寂静相守的温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顾斜阳睡透了,公寓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倪子洋抬眸望着门口的方向,就听见细碎焦急的脚步声并不止一个人。
很快,夏清璃出现在卧室门口,她的目光首先关切地落在顾斜阳侧躺的身躯上。
大步进来之后,她扭头看着管家:“书渺,快点看看!”
何书渺本是百年老药堂的嫡代传人,家族世代行医,祖上还有好几位在宫廷里做御医,一些世代相传的扎针手法非常精妙,却不足为外人道。因为哥哥继承了家业,成了老药堂的当家人,他便成了名门贵族里最想要引入自家的私人医生。
想当年,倪光赫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何书渺收为大管家。近些年来,倪家人个个身强体壮,倪光赫也是鹤发童颜,这些何书渺都功不可没。
何书渺点点头,刚要过去,倪子洋便赶紧起身让开位置。
何书渺将就诊箱放在一边,从里面取出脉枕,先拉过了顾斜阳的手,手心仰面轻轻搁在了脉枕上,再将自己的手指缓缓放在她的皓腕上,凝神静听。
时光一下子静谧了起来。
夏清璃有些焦急,烦躁地四下张望的时候,瞥见了墙角处丢下的床单,大步上前将其拾起。
床单上一片浑浊带血的污渍印入眼帘,夏清璃忍不住蹙眉:“子洋,你也真是,太胡闹了!斜阳身体不方便,你还。。。唉!”
夏清璃气的把床单一丢,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小人。
儿子血气方刚的,连儿媳妇例假了都不肯放过她!
这样下去,斜阳的身体早晚会垮掉,那样还要怎么生出健康的宝宝?
倪子洋听见母亲的责备,一言不发。
浓浓的自责已经满满地漾在他的眸光里,渗入了心里。
何书渺坐着,手指在顾斜阳的脉搏上细微地挪动了一下,又静静听着。
他忽然抬起自己的双手,从就诊箱里取出了银针,小心翼翼地在顾斜阳的手背穴位上扎了几针。
因为技艺高超,又或者顾斜阳真的太累了,何书渺几针下去,顾斜阳都没有醒来。
倪子洋不放心:“她痛经很厉害,这要怎么办?”
何书渺眸光转了转,道:“我帮她扎针止疼了,她这会儿应该会睡的舒服些。”
说完,他起身,看着夏清璃:“夫人,咱们外边说话吧,让三少奶奶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