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巧舌如簧,但现在能说出口的,也只有叫她的名字。
阿笙……阿笙……你还有我。他抱着萧笙颤抖的身体,也跟着她颤起来。
萧笙的感情藏在心里,即便她和萧钦之间很少往来,但并不代表她对亲情寡淡。
“宁迹,带我去看看他……”
人走了,如果连最后一面都不见,那她这辈子得多大的遗憾?
宁迹咬唇,扶着她往前面走去。
现场人很多,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就越是像针扎一样。
贺淑君见她过来,用力从萧天祥的怀里挣脱,张牙舞爪的朝她身上扑过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萧笙,我当初就应该弄死你才对。”
萧笙没力气躲,也没意识躲,愣愣看她扑过来。宁迹挡在她前面,带着她躲闪不及承受了贺淑君好几拳,萧天祥急忙拉住她,“贺淑君,你疯了是吗?”
“你才疯了,萧天祥,我算是看清你了。”贺淑君手脚并用的挣扎着,“阿钦他是你唯一的儿子,现在你为了一个私生女,一个屁都不放是吗?阿钦就是她害死的……”
“你闭嘴,这件事和萧笙无关。”
“怎么会无关?”萧影咬着唇,想冲到萧笙面前泄愤,但看到宁迹那张阴沉着的脸却又不敢,只能紧咬着牙关,“我哥出事是为了接她的电话……爸,萧笙就是害人精,说不定我哥的死就是一场谋杀。我舅舅家倒了,贺氏和宁氏有合作,珍珠泉有笔资金下落不明,宁氏需要一个替死鬼,现在我哥死了,死无对证,他们想……”
“萧影,你给我闭嘴。”萧天祥额角青筋暴起,一只手桎梏住贺淑君,另一只手狠狠甩在萧影的脸上,响亮的声音颤动了周围的空气,也颤动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涉及商业机密,萧影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没胡说,是我表哥告诉我的。”萧影捂着脸,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地上的血污像是在不断的蔓延,在路灯的灯光下呈现出阴暗的暗红色,逐渐沾染到萧笙白色的鞋子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萧笙无暇理会萧家人,仿佛现在在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没听到,也没看到。
她站在宁迹的身后,颤抖的手指缓缓朝着那片白的吓人的布上伸过去。越是靠近,就颤的越厉害。
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块瘆人的白,紧咬着的下唇,将身上仅剩的力道用在手指上,轻轻一扯,白布滑下。
担架上的人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血肉模糊令人心悸,萧笙呜咽出声,白皙的手指疯狂的擦拭着他的脸,直到鲜血把她的手全部染红。
“哥,你醒醒啊……我是小笙,你醒来看看我啊……”她身体一点点倒了下去,双手不断的颤抖,捧着他的脸。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一般。
直到现在,她才承认萧钦死了,他真的死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脏。每个年轻生命的逝去,都会令人深深的惋惜。
宁迹急忙扶住她,让她总不至于倒下去,“阿笙……”
她身体突然一颤,昏倒在他的怀中,脸色苍白如纸。
“阿笙!”宁迹骤然蹙眉,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朝着救护车走去。
第218章 你我的报应
萧天祥心脏一滞,下意识松开贺淑君追了上去,“小笙……”
天空飘起了小雨,却冲刷不掉地上流淌的斑驳血迹。
贺淑君握紧了拳头,“她的孩子流掉才好。”
萧天祥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只是冷笑,眸里无惧无畏,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恨萧笙,恨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她的儿子因为萧笙死了,凭什么萧笙的孩子能平安无事的活着?最好,萧笙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
现场一团乱,处理事故的警察已经在指挥收拾现场,贺淑君冷冷和萧天祥对视一眼,强撑着无力的身体去处理萧钦的身后事。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萧影扶住她的身体,“妈……”
贺淑君心脏颤了颤,握住她的手,“小影,别哭……妈只剩下你了……”
母女俩抱做一团,低低的哭声缠绕在一起,说是不哭,谁能忍得住?
……
冷雨敲窗,滴滴哒哒的声音像是一种节奏,外面漆黑一片,隔着玻璃窗子似乎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意侵蚀。虽然已是春天,却依旧冷的彻骨。
萧笙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哗哗的雨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微微往窗子的方向偏过头去,眸底的白转为外面冷沉的黑。
中间毫无过度,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不适,眼角落下泪来。
宁迹见她醒了,急忙凑上前去,“阿笙,你醒了……”
情绪失控而引起的休克,还好,她没出什么问题。
那鲜红的血液像是印在他的脑海中一般,铺天卷地的占据他整个思绪。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路笙竹死的那天,也是这样,耀眼的红几乎灼伤他的双目,燃烧他的生命,那一幕,必将成为他永远的梦魇。
其实他比萧笙更怕,他怕萧笙会永远忘不掉脚下流淌的血液,怕萧笙像他一样,永远活着萧钦的阴影之中。也怕萧笙会像路笙竹那样,从他的生命中永远消失。
他的眸紧紧落在萧笙身上,生怕错过她一丝不寻常的神情,“有没有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萧笙紧咬着下唇,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眸底映出他俊逸的脸庞,才逐渐褪去了只有黑与白的空白。
“我哥他……”
“阿笙,这是场意外,和任何人无关。”宁迹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伴随着密密麻麻的颤抖。宁迹紧拧了眉心,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痛痛麻麻的。
萧笙轻轻摇头,“这不是场意外。”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直腰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我没让他查那些事,如果他没有急着回来见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眼眶酸涨,再度蓄满了泪珠,“都是我的错……宁迹,为什么出事的那个人会是他呢?”
他从来没做过亏欠别人的事,也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为什么会是他?
“我哥现在在哪?”她下唇咬的发白,声音哽咽。
宁迹握住她的手,“已经被贺淑君带回去了……警方那里已经立案,我也派了人去查,很快就能抓住逃逸的司机。”
萧笙讥嘲的嗤了一声,“人已经死了,抓住凶手又有什么用。”
宁迹抿抿唇,眼眶也有些涩,看着她的模样心疼的厉害,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情绪,只能靠自己的去宣泄,有些胡同,也只靠自己走出来。
人死了,抓住凶手没什么用,但总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片刻,她又直起头来,晶莹的琉璃眸子带着一股令人忧心的沉然落在他的脸上,“珍珠泉的项目究竟有没有问题?萧影说的是不是真的?”
牧之寒跟她说的时候,她并不信,萧影提起的时候,她也不全信,可现在她看着宁迹,心里却在怀疑。
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她相信宁迹,可宁氏集团不仅仅是宁迹一个人的。
病房里很静,静的似乎只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时碰撞出来的火花,一旦打破了这份平静,立刻便火光四射。
许久,宁迹开了口,眼眸微微垂了下来,“近期是有些问题,但阿笙,我有办法解决,并非是萧影说的那样。”
但也并非不是毫无关系,如果他不对贺家下手,萧钦不会挪用那笔资金,他也就没有必要叫萧钦回来。
萧笙嗤笑,移开了眸,嘲讽的情绪在琉璃眸子中化开,“如果我哥哥没有接受这个项目,就不会出事。”
宁迹咬了咬唇,紧紧握住她的手,“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阿笙,大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萧笙的手明显一颤,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葬礼……”她哽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在什么时候……”
宁迹摇摇头,“还不知道,看你爸爸的安排。”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阿笙,你爸爸在外面,要见他吗?”
萧笙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
门外,萧天祥看到她安然无虞,松了一口气,顿了片刻转身离开。
脚下似是有千斤重,他有些抬不起脚。
外面的雨没停,不大,但落在身上还是泛着凉意。他的身影有些落寞,萧笙没事了,可却永远失去了儿子,如今,家里还有妻女等着他回去。
萧天祥从来没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会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时候。
不,这种感觉他有过,在二十多年前面对时碧柔的时候……他陡然停住脚步,微微抬起了头,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