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航陡然直起了头,目光诧异,“在哪?”
宁迹都找不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有?
萧笙垂眸,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我有路笙竹死前的日记,还有路笙竹之前吃过的药。”
这些东西,都存在于路笙竹的旧物之中。不起眼极了,路笙竹死后被时碧柔收了起来,因为难以面对,时碧柔从来不敢翻看。
徐易航的瞳孔剧烈缩了缩,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稳定自己的情绪,“在哪?”
微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萧笙拧了拧眉,抬头看着他,“在红叶别墅,我也可以帮你找到汪雪桐。”
徐易航动了动唇,“我和宁迹都找不到的人,你怎么找?”
“她最恨我,想要我死,我有办法让她自己现身。”
徐易航眸中有几分惊诧闪过,把自己当成诱饵吗?他看着萧笙的眸,里面薄凉寡淡,但在说这句话时丝毫不掩饰对汪雪桐的恨意。
徐易航抿了抿唇,视线往她身后的位置飘忽了一下。
茶室的环境本就极为安静,每个位置都有间隔被隔断,静谧之中,他感觉到了决然的气息包裹在萧笙的身上。
他本不喜欢萧笙的,此时,他对萧笙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
她身上包裹着死亡之气,除了恨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绪。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单单宁四就不会轻易放过她,萧……嫂子,汪雪桐是个疯子,太危险了……”
他第一次叫萧笙嫂子,脱口之后连自己都惊讶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他竟在不觉间,对面前的女人认同了。
萧笙突然间哂笑了一声,“我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宁迹。”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况且,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
哥哥惨死,父亲入狱,儿子也没保住,她如今孑然一身,确实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萧笙站起身,唇角微勾,淡凉如水,“我先走了,徐三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件事,你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这的确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路云平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女儿,自然千方百计的想要维护。
可惜,汪雪桐对宁迹太过痴狂,对待从小冷落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言听计从?只要萧笙再度回到宁迹的身边,汪雪桐就一定会出现,她并非是为了得到宁迹,而是不准任何人觊觎,即便她得不到,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
徐易航下意识的想要叫住她,但刚一张口,却蓦然间又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神。
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人,便再也无所顾忌。她已经决心和宁迹撇清关系,所以她要做的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而不是倚赖宁迹。
她联系他,只是因为方便行事,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一意孤行。
刚刚萧笙坐过的位置,宁迹慢慢的从隔断后面走出,视线看向萧笙离开的方向。徐易航看了他一眼,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满屋的茶香,格外的孤淡。
“宁四哥……”
宁迹拧了拧眉,回过头来,在萧笙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
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他轻轻握着她刚刚用过的茶杯,眸光凝聚,神色深敛。
“宁四哥,你想怎么办?”
萧笙的意思他已然清晰,但一个女人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她心里的恨和执着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消解,离开宁迹,是她潜意识中做出的自我保护的行为,并非不爱,只是因爱生恨。
“我有个朋友在仁爱医院上班,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徐易航看着他的脸色,叹息了一声,“听说,是个男孩,被流下来的时候还会哭……”
宁迹握着茶杯的力道不断加重,瞳孔重重一缩,抬起头来看着他,是个男孩他早就知晓,可还会哭……若是真的胎死腹中保不住了才不得已做的引产,又怎么可能会哭?
谁在说谎?从他回来至今,关于手术室的事萧笙一句都没跟他说过,云哲和明昊跟随他多年,不可能背叛他。
徐易航轻咬着下唇,没再说话。当天的事太大了,医院被人围起,只要当时参与萧笙手术的医生护士才能在场,这些也不过是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具体是不是真的,无从知晓。
“宁四哥?”
“是不是真的?”
“什么?”徐易航一愣,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一些流言,是真是假难以核实。”
宁迹陡然站起身来。
徐易航跟着他起身,“嫂子刚刚说的……”
宁迹身形一颤,回头看他一眼,若有若无一声叹息,“顺着她的意思来吧,易航……”
她想亲手报仇,那他就为她铺好所有的路,只是,让他放开她,绝不可能。
这是宁迹第一次如此正色的叫他的名字,徐易航点点头,“我明白。”
……
红叶墅,宁迹看着路笙竹留下的旧物,漆黑如墨的眸中是一片彻骨的凉和悔。
他想起那日萧笙在电话里嘱托他早点回来,像是有东西要给他,想必,就是这些东西。
时碧柔当初因为一己私心拒绝把路笙竹的遗物拿出来,而萧笙,却替他拿回来了。
她那么信任他,她把他当做自己的一切,即便心里对路笙竹的存在及其不舒服,却还是愿意站在他的身后,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她不想和时碧柔有任何牵扯,要回这些东西,就等于欠了时碧柔一个人情。
宁迹双手紧握成拳,太阳穴突突跳着,心脏处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子,疼的他几乎窒息。偌大的红叶墅,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沉重的呼吸,格外的空寂,仿佛在诉说着对他的不满。
门被人推开,云哲和明昊一前一后进来。
房间内光线黑暗,他们却能看到宁迹抬起的眸,格外的亮,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宁迹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回原处,开了灯,骤然的光亮让云哲和明昊猛地闭了眼,等再度睁开的时候触到宁迹淡漠的眸,蓦然间有些心虚。
“四哥,你找我们什么事?”年纪稍大的云哲先开了口。
宁迹的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冷,“阿笙出事那天,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云哲垂了眸。宁迹看向明昊,“你来说。”
明昊咬唇,摇头,“四哥,我去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宁迹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幽深的眸如若寒潭。
两人垂头不语。
宁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保不住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若真是意外,萧笙也不至于恨他到这个地步。
两人依旧垂头不语。其实早就知道瞒不住,但多瞒一天,就能多争取点时间。
宁迹陡然间笑了,邪佞嗤然,“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面目开始扭曲,咬牙看着两人,“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你们就是这么欺骗隐瞒我的是吗?”
空气依旧寂静。
“说还是不说?”
明昊咬了咬唇,两只手攥拳,看了一眼一旁的云哲。他既然答应云哲帮这个忙,那他便不会说。
云哲不会背叛宁迹,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他想做的,不过是想为宁冉争取点时间。
云哲咬牙,“四哥……我们真的不清楚,我们到达医院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具体的细节我们盘问过,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们不是医生,只能听从医生的说辞。”
宁迹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冰冷的眸从两人身上扫过,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杜越,马上调取仁爱医院的监控,当天参与萧笙手术的人全都控制起来,就算翻个底朝天,我也要知道当天都发生了什么,谁在场。”
杜越只是个助理,自然敌不上他们的感情深,可现在,宁迹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杜越,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们。
两人头垂的更低,宁迹对他们的信任,全都被他们一点一滴磨光了。
宁迹的眸从云哲身上扫过,眯眸,话却说对着手机说的,“顺便查查,宁冉现在在什么地方。”
……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扫下来,萧笙看着最新的新闻,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贺家的人罪证确凿,但贺少翔,逃了……
她将报纸放下,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享受着清晨阳光的洗礼。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萧笙一顿,轻轻睁开了眼。
第266章 她曾经所遭遇的一切,都要亲手在汪雪桐的身上找回来
“清晨的风凉。”宁迹缓缓的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薄毯捡起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她怎么也让你这么胡闹?”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去称呼时碧柔,宁迹便只用了一个“她”字代替,“小月里受了凉会落下病根。”
萧笙看着他,淡凉的视线有些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