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住嘴吧。”萧钦拧眉。
贺淑君扫了他一眼,“你闭嘴,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不管教以后还得了?”
“阿姨,我没有,你不要有事没事就侮辱我妈妈。”萧笙反驳,求助的视线落在萧天祥的身上,萧天祥冷冷的看着她,萧笙几乎可以看到他冷漠的眸,里面除了自己的倒影之外一丝温情都没有,“爸爸……”
萧天祥终于动了,抬起脚步朝着她走过去,举起手臂,只听到一声脆响,他的巴掌已经重重落在萧笙的脸上,大厅内的气氛似乎凝结了一瞬间,萧笙只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注过来,赤果果的落在她的身上,逼得她头疼欲裂。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混账东西?”萧天祥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喉骨间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十足的恨。
“爸妈,你们别太过分。”萧钦将萧笙护在身后,冷冷和萧天祥注视。
萧天祥并没有理会儿子冰冷的眸,依旧怒目腾腾的看着萧笙,“早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
这一幕终是引来了宁家的人注意,但不少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并没有上前。
宁旭泽正和宁迹说话,看到这一幕,爆了一句粗口便往那边跑,“是笙笙。”
宁迹眉心一沉,也提了脚步跟上去。他拨开人群,宁旭泽已经跟贺淑君吵了起来。
“宁七公子,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管教自己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宁旭泽年纪小,再加上不被宁家重视,贺淑君自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宁迹沉了沉眉,“萧夫人,是你们的家事不假,但这是我爷爷的寿宴,你们在我爷爷的寿宴上闹是不是有失身份?萧笙也是宁家的客人,你们是在管教女儿还是给宁家难堪?”
他语调并不高,但却携着一股威慑。即便是萧天祥这个商场上的老油条也被面前少年此时的神情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身上带着一股超乎年龄的睿智和深沉,怪不得宁老爷子独爱这个孙子。
即便萧笙已经习惯了旁人的奚落与嘲讽,但此刻,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幕被宁迹看到的缘故,她只觉得难堪,转身便往外跑去,宁旭泽拔脚便要追上去,宁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吧。”
宁旭泽愣了愣,点点头,萧笙难过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躲起来,或许宁迹去比他去更好。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宁迹办不到的。
楼梯的转角处,宁锡元站在那儿,锐利的眸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唇角浮出骄傲认可的笑意。
……
晚上的风有些凉,萧笙站在宁家后花园的人工湖旁,不停的往里面扔着石子,激起的片片水花和道道波澜。
察觉到背后有声音,她转过头去,当看到来人之后,她抬脚便要离开。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狈,尤其是宁迹。
宁迹拉住她的手腕,“宁家今天人多,安保也格外的严,你乱跑会被人抓起来的。”
萧笙顿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他神色淡淡的,确定她不会再跑之后松开了她的手,自己随意的在湖边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萧笙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料到,虽然她不懂,但也能看得出价格不菲,他就这么随意的坐地上了?
“坐。”宁迹看了她一眼。
萧笙咬咬唇,没动。
“嫌脏?”他脱下外套铺在他身旁的位置,“坐吧。”
萧笙摇摇头,“我穿裙子不方便。”
宁迹上下扫了她一眼,“没当你是女人。”
第102章 让我抱抱【六更】
萧笙一愣,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若不是刚刚的事情太过难堪,她一定会和宁迹争论一番,她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事实上,在宁迹的心里,那时的萧笙不过是个孩子,他把她当成妹妹,但对她的情感却又超出了妹妹的范围之内。
“觉得难过?”宁迹出声,目光落在前方的湖面上,声音轻的几乎连空气的振动都没有引起。
萧笙撇撇嘴,抓起地上的石子往湖面掷去,又是一圈圈涟漪铺散开来,萧笙咬咬唇,低着头觉得无趣。
难过倒不至于,因为已经习惯了,就是觉得难堪。
“想哭就哭,没有人会看到,也没有人会听到。”他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在深夜之中透着灼人的亮度,似乎能穿透人心。
萧笙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性子也倔,但此时听着他这句话,却真的衍生出了想哭的冲动,又或许是因为晚风太凉,她鼻头有些发酸。
“谁说没人看到没人听到了,你不是人?”
宁迹拧了拧眉,越发觉得这丫头吃亏是自找的。他偏过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揪着地上的草坪,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反而有那么几分落寞和脆弱。嘴上不肯服软,所有的委屈还不都得自己受着。
宁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孩子,当他觉得束手无策的时候,萧笙突然伸出两条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半挂在他的身上。
宁迹身形微微一僵,胸口传来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别动,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宁迹顿了顿,察觉到胸口处的衬衫被湿意**,轻叹了一口气,两条手臂缓缓的抱住她。她坚强到连发泄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即便真的哭了,也不许别人看到她的泪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丢人,很瞧不起我?”
胸口再度传来沙哑的嗓音,轻轻的,随着清风传入他的耳中,引起他心口处密密麻麻的颤动。
“没有。”
“你骗人。”萧笙直起头,白皙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明澈的眸如同面前的湖水,澄明透亮,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即便她哭了,左半边脸微肿,并不合身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半搭在身上,可却从她脸上找不出丝毫的狼狈,反而有种能激起人的保护欲的病态感。
“我是偷偷混进来的,衣服也是我偷来的,我只是个连亲生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他们说的都没错,我除了丢人现眼什么都不会,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紧紧盯着宁迹的眼睛,紧张中携着些许的小心翼翼,想从其中探寻到宁迹的情绪。
宁迹面色并无波澜,只是听着她那些话蹙了眉心,漆黑的琉璃眸动了动,将他铺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披在萧笙的肩膀上,“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萧笙紧咬着唇,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也习惯了别人指着她的脊梁骨说三道四,除了宁旭泽和洛天晴之外,她没有朋友。
宁迹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修长而骨戒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们根本就不懂你,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更不是多余的。”
萧笙愣愣的看着他,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我不一样,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她也曾渴望过亲情,渴望过妈妈,渴望过温暖。
宁迹将她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至少你在我这儿是独一无二的,还没有人敢抱着我在我身上抹鼻涕。”
萧笙被他逗笑了,“哪有鼻涕。”
分明是眼泪好吧,别人让她抹她还不抹呢。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宁迹见她笑了,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涂点药,还想不想吃提拉米苏?”
在萧笙的世界观中,没有什么事是一块蛋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块。
她点点头,想从宁迹身上站起来,但试了几次之后无果,她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宁迹,“腿麻了。”
宁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她公主抱起。
“我可以叫你四哥吗?”
她感觉到宁迹抱着她的力道重了重,片刻之后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
宁迹将她放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药箱,又按了内线让佣人送两份提拉米苏进来。
他桌子上摆着几本画册,萧笙随手翻了翻,“四哥,你会画画?”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分明就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嗯,随便画画。”他回答。
“我也认识一个大哥哥,他也会画画,画的可好了。”她说道,清澈的眸看着宁迹的眼睛,药膏涂在脸上,微凉。
宁迹涂药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有了些波澜,“是吗?他是谁?”
萧笙轻轻的摇摇头,“不记得了,或许他只是我的一场梦呢。”
那时的宁迹只是她梦中一个模糊的缩影,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但她很清楚,那个人是存在的,因为她夹在书页里的婚纱设计图。
宁迹愣了愣,视线在她身上停了许久。对她而言是一场梦,那对他来说算什么?
来送提拉米苏的佣人敲门,宁迹转身去开门。萧笙在沙发上待得不舒服,便直接爬上了宁迹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