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他闯入火海遍寻不到顾暖的身影时,他内心的惊惧感已经到达了极致,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突然觉得很累,想他这半辈子,似乎都在枪林弹雨中度过,在沈寒出现之前,他也从未奢望过什么,但是有一些人就是会如此霸道,在进入你生命之后,不知不觉就会渗透进你的心里,从此再也割舍不下。
于是,心生爱意,万恶由生。
上一次他尚能亲手将她焚烧埋葬,但这一次,他也想任性一次,好好的休息一下。
宁萌萌和傅倾宸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赵排长在那里急的都快要跳墙了,尤其是在看到傅倾宸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的差一点就要举起自己手上的枪。
最后还是在宁萌萌的询问下,赵排长这才把里面的情况说了出来,傅倾宸越听神色越冷,最后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进去。
“不是,你……”赵排长目瞪口呆,今天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排队去寻死吗?
和他比起来,宁萌萌则相对冷静的多,只是尽管如此,她的眼中还是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担忧。
好在傅倾宸进去之后没过多久,就带着里面的两个人走了出来,宁萌萌立即走过去帮忙,伸手过去扶住了顾暖。
因为火势太烈,两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灼伤,看上去很是狼狈。
“小暖,你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宁萌萌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处,引起顾暖的一阵瑟缩,立即松了手,眉眼间全是心疼。
顾暖抬头看到久违的好友,一下子就伸手抱住了她,脸上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情绪瞬间崩溃,抱着她痛哭起来。
宁萌萌什么话也没说,反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平复她的情绪。
赵排长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着这历史性的一战总算是平安的度过了。
可他这边的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宁萌萌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小暖!”
随着她的一声叫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两人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原来正趴在宁萌萌肩头哭泣的顾暖突然失力,身子软软的往地上倒去,还是宁萌萌反应的快一把抓住她才让她幸免于难。
程少安见此一把从宁萌萌手中接过顾暖,抱起她就往警车的方向走去,他低头看她,就见她即便是在昏迷中依然还在垂泪,眼底充满自责。
宁萌萌和傅倾宸紧随其后上了车,随着他们一行人的离去,警队其他人也先后开始收队,这一场战火总算是在这一刻,因着这一场爆炸和渐渐远去的警笛声缓缓落下序幕。
**
顾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当先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郁金花香,沁雅袭人,让她还没睁眼已经感受到了一丝心安。
她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稍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四肢更是有灼热感火辣辣的传来,将她瞬间又带回到了那个火光熊熊的夜晚。
“你终于醒了。”她一动,就引起了来人的注意,脚步声随即响起,顾暖侧首看去,一张眉眼含笑的面孔渐渐地在眼前清晰起来。
顾暖一看到她,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半句,眼泪已经是落了下来,让对方立即慌了手脚。
“哎,你哭什么?我们两个人都多久没见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欢迎我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纸巾帮她擦拭脸上的眼泪。
“你不是说暂时不回来了吗?”顾暖含泪看着她,满眼的委屈。
“那还不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方岑文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果不其然,我这刚一下飞机,就收到你已经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我哪里有这么虚弱?”
顾暖说着就要坐起身来,却是被方岑文一把给按了回去。
“医生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不能乱动,不然身上的这些伤口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方岑文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闪烁,不过见顾暖也没有太较真,这才放下心,“不过我倒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手上有伤疤,所以故意弄了一身的伤来陪我?你这个好朋友做的可真够义气的!”
“好啊你,居然敢嘲笑我,看的我好了怎么收拾你!”顾暖因着她的话,破涕为笑,“难不成你回国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当然不是,我这次回来,是想要了结一些事情。”方岑文说这话的时候收敛了笑容。
“你这次回来还要离开?”顾暖听出了方岑文的言外之意,刚刚好转的心情再次低落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方岑文说着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帮你搞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顾暖不明所以。
“你的心。”
174章 问心
“我的心?”
顾暖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对方认真的神色时,才渐渐意识到她想要说什么。
“小暖,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想问你关于迟朝的事情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也自顾不暇,所以就一直推迟到了今天,好在现在,还不晚。”
方岑文说着抓起了她的手,眉目间很是温和,“小暖,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告诉我,对于迟朝,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迟朝……
一提到这个名字,顾暖的心里就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些被她刻意回避的记忆,在这时再次汹涌而上。
她抬起另一只手,置于心口的位置,目光很是茫然道:“岑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想到他,心里会痛。”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一直以来都在回避这个问题?”方岑文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不容得她有丝毫的逃避。
顾暖只是摇头,始终没有敢直视她的目光。
“小暖,看着我。”
方岑文这一次很是坚持,尤其是通过上次顾暖给她打的那个电话,还有她回来的时候,宁萌萌告诉她昨晚程少安在仓库里近乎寻死的举动,让她深刻的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回避了,如果这个心结不解开,这两个人就算能够继续相守一生,但终究只会更深的伤害到自己。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顾暖只是摇头,一直不肯面对她,然而她这样的态度已经传递了最有力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心里还是知道的,知道迟朝在她心中的存在是不一样的。
方岑文没有再逼迫她,话锋一转,突然讲起了她在国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小暖,你知道吗,在国外那三个多月的日子里,我一直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会为了我不惜得罪他的兄弟,会为了迁就我的胃口天天不嫌麻烦的让我吃到中餐,甚至最后为了我,用他的身体为我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对于方岑文发生的那些事情,顾暖只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了个大概,但是这些细节,她是万万不可能清楚的,现在听来,她只觉得震惊。
“我心里深刻的知道,他是个罪大恶极的毒枭,他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亡命之徒,但是当那样的一个人,他将最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我,将他的喜,他的悲,甚至于他最惨痛的过去都丝毫没有隐瞒的和我坦白时,我没有办法抗拒,我甚至会心疼他,那是明知道是一场灾难,却无可奈何的沦陷。”
顾暖听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又开始泛滥。
“我的心里很清楚,我爱他,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这个事实,甚至到得他死之前,我都没能说出一句他想听的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在我怀里失去温度。”
“所以现在,你后悔了吗?”顾暖反手握着方岑文的手,她从来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一个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我不后悔。”出乎意料的,方岑文很是确定的摇了摇头,“曾经在他离开的那几天里,我一度陷入伤痛没有办法走出来,但是当一个人静下心来,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些日子时,我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与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不能违逆。”
“我的父母就是在毒枭的手中,而他却是毒贩,只这一点就注定我们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尽管我爱他,但是总有一些东西,凌驾在爱情之上,例如孝义,例如信仰。”
“所以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放手,只不过在与他相处的这三个多月里,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心,我会勇敢的去爱他,这样至少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愧于彼此的。”
说完这些,方岑文的唇边渐渐勾起了一抹释然的笑意,看得顾暖很是恍惚。
明明才过了三个多月,可她却觉得,方岑文整个人的气质都已经变了,变得如此的云淡风轻。
“小暖,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博得你的安慰,而是想告诉你,逃避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因为有些伤口,并不是你装作不存在,它就可以不去痛的,它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腐烂枯朽,直到蚕食了你的整颗心,到那时候,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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