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就是把著名演员陈道儒请来作为特邀评委。
同事们对于这个想法全都炸裂了,纷纷喊着要是陈道儒肯来,那这次绝对可以轰动全国,让每个人都知道梦星的名字。
陈道儒今年六十岁,已经息影五年了。
他本是画山水画的一位当代画家,但是早年的一次偶然经历,让他对表演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半路出家,毫无表演经历的陈道儒从二十七岁开始,在各个片场跑龙套,当群演。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演了一个江湖上的铸剑师,被著名导演一眼相中,出演了一部至今仍被人奉为经典中的经典的电影作品——《盲江令》。
而后,他又先后挑战了长篇巨制的电视剧表演,演的角色更是千变万化,被观众封了个外号——千面人。
可是大约二十年前,他忽然对外宣布息影,令一代人深感惋惜。但是没过几年,他又会偶尔出来客串一下,直到近五年,才是真正息影,回归画室,不再过问表演的任何事宜。
这样一位杰出的表演艺术家,一个草根出身的演员,不就是最能引起感情共鸣的最佳人选吗?
可是想法固然很好,但我想,我这次的拜访十有八九会是失败,可是不试试,我又不甘心。
距离正式招募还有半个月,我至少有十几天的时间可以说服陈道儒,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不能放弃。
到了平山区的一处山脚下,我把车子停好就准备上山。
陈道儒的画室在半山腰,每天会有固定的时间对外开放。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周围也没有人认识这位老前辈,只能碰碰运气先来这里试试。
我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走完所有的石梯,隐约看到了“道儒”二字。
稳了稳气息,我整理一下衣服向里面走去。
不得不说,这里是个清净淡雅的好地方。
院子里放了一个很大的缸子,里面养的全是鲤鱼,而缸子里的水都是从山里的小溪那边引过来的。
水声潺潺,风声潇潇,就连落叶也变得不再枯燥,而是变成了一种诗情画意。
“这位女士,您是要参观吗?”
我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约莫着二十出头白净男孩,穿着深灰色的布衣,站在了画室正门的入口处。
我礼貌的笑笑,然后走过去说:“您好,我是来拜访陈道儒先生的。”
男孩稍稍一愣,随后笑着说:“您是个很诚实的人。一般来找先生的人,都会说只是来看画的。”
我没有应声,略微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迂回一下的,但是我对山水画一窍不通,勉强自己欣赏也是对人家的不尊重,便只好作罢这个念头。
“不过很不巧,先生并不在画室。”男孩又说,“您可以改日再来。”
“不在啊?”我有点儿着急,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那您方便透露陈先生什么时候会在这里吗?又或者是陈先生常去的地方?”
男孩笑着摇摇头。
我还想争取一下,可是转而又想这些隐居起来的人都是怪脾气,要是太刨根问底了,反而会引起人家的警惕和躲避。
于是,我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男孩,说:“麻烦您告诉陈先生,我过来找过他。我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希望陈先生帮忙担任一个比赛的评委。”
男孩将名片收下,回道:“好的,女士。请回吧。”
我点了点头,只能无奈的离开。
……
下山的路上,我就猜想着没准儿这个陈道儒就在里面,只不过是不想见我而已。
如果他一直这样避而不见,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我该去问问赵老师,他的朋友很多,万一有在美术界和陈道儒相熟的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
可是刚一掏出来,我就听到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和我一起下山吗?
我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连个野猫野狗也没有。大概是我听错了吧,于是我继续往前走。
可是还没走两步,我又听到了石子滚落的声音。
我一愣,然后猛地回头看去,还是空无一人,也没有野猫野狗。
虽说我不信鬼神,但是在这荒郊野外的,我还是不免有些害怕,所以把手机收了起来,我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
连着两日,我还是碰壁。
同事们建议我换一个对象,也都提出了几个可行性的方案,但是我总感觉和陈道儒比差了些。
所以我决定再坚持几天,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按照同事们说的,换一个特邀评委。
……
今日,是我和沈容与回沈家吃饭的日子。
原本早在前两天就该去的,可是因为新人招募的事情,我和同事们在梦星加班,所以都耽误了。
“我觉得这幅画会不会不够贵重?”我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后座的画轴,里面是陈道儒的《田园秋水图》。
虽说陈道儒是学美术出身,可是他的画远不如他的影视作品来的出名,而沈建业对画那么挑剔,我怕……
“你不是做了很多陈道儒的功课吗?那你该知道,他画的很不错。”沈容与说。
“不错是不错,可是他的名气不够啊。”
“名气够,我妈是他的铁杆粉丝。”
“啊?”
我有些不敢相信,程英慧那么端庄飒利的一个女人,还会追星吗?真想不出来。
“你今天似乎格外紧张啊。”沈容与笑道。
我心想这不废话吗?以前和他是假夫妻,我当然不在乎他爸妈怎么看我,得过且过就是,可现在我哪里还能不在乎呢?
“我爸妈看着严肃还严厉,不过心肠还算软,除了打我的时候。”沈容与又说。
我一笑,想起他后背被打成那个样子,可听他这口气好像这也都不叫事。
路上的时间,就被我和沈容与的你一眼,我一语给打发了。
到达沈宅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我挽着沈容与的手臂,和他一同进入了沈家的大门。
此时此刻,我的心跳简直比来这里过门的时候还要紧张一百倍,连腿都有些发抖。
沈建业在书房里和我说的话,我都还记得,而程英慧在上次对我表示出来的冷漠和无视,我也都记得……他们还会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吗?
“放轻松。”沈容与在我耳边说。
我点了下头,可是还是浑身僵硬,心跳加速。
“回来了。”程英慧一边说,一边从二楼下来。
“妈,我们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沈容与问道。
“你就知道吃!你爸和军区的司令还在通话,等会儿吧。”程英慧说完,就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马上说:“妈,我来了。这么久才来看您,不好意思。”
程英慧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我和沈容与先去沙发那里坐会儿。
“手里拿的东西,是给你爸的?”程英慧问沈容与。
沈容与点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是昕昕特意挑的。妈,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陈道儒啊!当年一从军区回来,你就会看他的电视剧。”
程英慧的爱好被自己的儿子这么冷不丁的说出来,似乎是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颇为感兴趣的把画接了过去。
“画的不错。”程英慧点评道,“真是人才啊,又会演戏,又会画画。”
“什么不错?什么人才?”
话语间,沈建业也从楼下下来了。
我一见沈建业,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爸”。
他回应了我,然后便接过程英慧手里的画,看了看,说:“构图尚算可以。但是笔墨张力不够,在这处的色彩处理也不够鲜明……总体上说,一般。”
心头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子凉水,我狠狠的掐了一下沈容与的腰。
我早就说不要拿陈道儒的画吧,他非不听,这下可好,沈建业根本就瞧不上,我唯一示好的途径也没有了。
“怎么了?”
“都怪你!”
沈容与又是笑。
“这画哪里不好?”程英慧突然反驳,“你看的那些画,我倒是没瞧出来好。这可是陈道儒画的,大艺术家。”
沈建业瞥了程英慧一眼,嘟囔了句“不可理喻”,然后转身去了餐厅。
“别听你爸的,画的好着呢。”程英慧说,然后就跟着沈建业去了餐厅。
我有点儿走神,沈容与就趁机亲了我一下,还邀功似的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还怪我!”
我懒得理他,松开他的手也向餐厅走去。
……
饭桌上,我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现在回想起和沈容与扮演假夫妻的生活,那样的日子还真的是随性舒服。
“上次和你说的陈伯伯侄子的官司怎么样了?”席间,沈建业忽然问道。
沈容与回答:“他确实犯了法律,我帮不了他。”
“判多少年?”
“3-5年有期徒刑,如果他坦白,或许法官会酌情减少。”
沈建业点点头,没再说话。
程英慧叹口气,接话道:“看来老陈那边是不可能再往来了。他也是,明知道你的脾气绝不可能帮他什么,怎么还非要容与来当律师呢?”
沈建业“哼”了一声,说:“有些人心存歹念,想方设法想要抹黑沈家,我岂能随他心愿?”
一提“抹黑”沈家,我顿时就觉得我嘴里的那口饭咽不下去了。
沈家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我吧。
“妈,昕昕的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比赛,想请陈道儒当评委。有机会的话,让你见见偶像,怎么样?”沈容与忽然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