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确实不是大嫂以前会说出的,现在,物是人非,她说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林家宜似笑非笑的看着妈妈,“你也骂她了吧?”
“她活该!”
“她做得对不对暂且不说,就说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我大嫂,又不是你的媳妇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再说了,以前,你对她儿子和她都不好,还指望她尊重你?”林家宜的劝诫很在理,夏楚扭开了头,“我没这样说!我就是看不过去!”
大半辈子的思想和观念已经铸就,林家宜现在说一言半语的,也劝不到她心里,也索性就放弃了,她突然问起了别的,“你晕倒的时候她走了?”
“哼,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她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被她气晕了,她扭头就走,还不如一个过路人!我就算以前对她不好,她最起码也要尊重一下老人吧?我好歹是她的长辈,她竟然见死不救!气死我了!”
看她如此盛怒,林家宜摇摇头,她们两个女人啊,一个薄情一个寡义,虽然曾经身为婆婆和媳妇,却没有半分情义,“好了,不说她了,我们说说你的手术吧。”
“我不会动手术的!”夏楚一口否定了,态度很是不容对方置喙,林家宜愣了一下,轻轻的说,“你是存心让我难过的吗?你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夏楚也是满脸的伤悲,“家宜,妈妈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掉的,你也知道妈妈有多么爱美,我也想死得好看一点,可以少受一些折磨和痛苦,我害怕……就这样死掉……好害怕……”
“你别哭……”
“我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戴珠宝首饰,打扮得美美的,这跟爱炫耀爱虚荣没关系,我个性如此,所以,你觉得妈妈会让自己的身体在临死前成为残缺不全的吗?”
她的理由,林家宜可以理解,但终究还是有些气恼,“你很在意张叔叔的看法吗?你怕他嫌弃你吗?”
她的问话让夏楚楚诧异,“家宜……你怎么会这么问?”
迎着妈妈坦荡荡的眼神,林家宜忽然有些心虚,“你们两个关系……很不一般。”
“你误解我们了。”
“我有吗?”
夏楚苦涩道,“我知道,我平时是太依赖于他了,有时候动作稍微亲密了一些,可是,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林家宜有些尖刻的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有自己爱的女人。”
“他爱的女人?”
林家宜被震惊了。
她长了这么大,跟张未泉相处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私事,她没问过,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就像是一个历史空白的人一样,简简单单……
看她茫然一片,夏楚便说起了以前,“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在认识你爸爸之前我就认识了他,当时,他年轻气盛,惹了黑道人物,和她女朋友到处避难,我那时还没有被世俗的诱惑所污染,内心里还很仗义,也很懵懂无知,什么也没多问,便给了他们一处栖身之地,后来他的仇家找上门,他那天恰好不在,我虽然有心保护他女友的周全,自己却身中两枪,不敌对方人手众多,他的女友后来被打中了脑袋,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奄奄一息了,后来,他把我送进了医院,我的房子也被坏人炸掉了,他因为对我心中有愧,还有一些感激之情,反正他自己也没地方可去,自此以后,就跟在了我身边,我们的性格很合得来,不,是他脾气好,很迁就我,我呢,有什么话都跟他说,不知不觉的,也几十年了,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亲的人了……”
她的唇角溢出了满足的笑意,林家宜虽然还是难以相信,却也被感动了……
“天长日久,他成了我的家人,像极了我的兄长,我生气的时候可以冲他发火,我伤心的时候可以趴在他怀里哭泣,和他在一起,从来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以为你和他……”
“你一直不喜欢你张叔叔,就是因为感觉我和他关系暧昧?”
“是的。”林家宜点头,夏楚浑然不在意道,“也怪我们,一直把你当作小孩子一样看待,不跟你提往事是感觉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以为你没有兴趣知道,想不到,竟让你误解了,不过,这也是没关系的,以后,剩下你张叔叔一个人了,你就别再怪他了,他也是可怜人啊,女友那么早就死了,他一直也没有再找别人。”
“你没有想过和他一起生活吗?”
“想是想过,可是,我自从嫁给你爸爸之后,以往的穷日子是越来越怕了,内心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了,追求的东西……不再是单一的感情,付出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金钱和地位,也就是说,我被污染了,我不再是原先的那个夏楚了!我要名要利,我不要平庸的生活,让我放弃这一切跟他过着田园野居的日子,我不行。”
她把纠缠于自己的心魔分析得一清二楚,林家宜对她是既爱又恨,“妈,算了,别说这么多话了,赶紧休息一下吧,天黑了,我出去买点东西来吃,张叔叔一个人在家,我找的佣人还没有过去,我给他打一个电话过去。”
“好,你去。”
走到了门口,夏楚又叫住了她,“家宜……”
回头之际,她说,“手术的事情,你替妈妈跟医生说一下吧,咱们明天就回家去,我还是想呆在家里,这次,我就不乱出来了,在家好好的,不给你惹麻烦了。”
林家宜笑了笑,“你先睡一晚,看明天情况如何,再决定出院还是继续住院,别回家了你又生病了,我们又要回来,岂不是很麻烦?”
“也好。”
……
“家宜?家宜……”
林家宜从住院部辗转去了一趟医院大厅,看了看作息时间和有关的安排,这才放心的出去了,却不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惊喜的回头,“静美?”
身在眼前的,是兴奋得满脸通红的人儿,蓝静美,她脸蛋红扑扑的,两眼放光,煞是惹人疼爱,林家宜看到她的这一刻,莫名的心情大好,蓝静美显然比她还要开心的,小嘴儿就不肯停,“家宜啊,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来医院干嘛,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昨天听英岚说你要回来了,我原准备今晚过去找你,他非要拉着我来医院,真巧,一下子就碰到了你,我刚才还不敢认你呢,追着你看了很远才敢叫呢,失魂落魄的,你干什么啊,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样的霸道,一样的清脆,林家宜失笑,“机关枪似的,你让不让我说话啊?”
“嘿嘿,你说你说,我听着呢!”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家宜!”身后,又是一声呼唤。
随后出现的,是博英岚。
他脸上是未褪尽的喜悦,还有见到林家宜的诧异之色。
林家宜打趣他,“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喏。”
他递过来一张化验单,嘴角都合不拢了。
林家宜搭眼一看,瞪着蓝静美,“天啊,你怀孕了?!”
蓝静美若无其事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博英岚却用夸张的表情举了三根手指,“三个月了!我们今天才知道!”
林家宜学着他的表情,“不会吧?”
两个人用鄙视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蓝静美,她却也有自己的理由,“哼,又没人告诉过我!而且我身体壮得跟一头小牛似的,连孕吐和一点儿不适的反应也没有,我凭什么知道?”
“现在呢,会不会难受?”
“不会啊,好得很!”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博英岚颇为无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对林家宜说道,“是我发现她的肚子有点儿凸凸的,而且她例假也貌似不来了,所以就拉着她过来了,要不然啊,我们这对后知后觉的父母还真是失职得很啊!不过,说也奇怪啊,正常的孕妇不应该反应和厉害吗?尤其是前两个月……她竟然这么特立独行!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是我儿子疼我呗!”
林家宜笑问,“是儿子吗?”
“是啊是啊,又是儿子,怎么都是儿子呢?我姐姐是两个儿子,我又是,唉,你说怎么就这么邪乎了呢?我好想要女儿啊,像我这样泼辣的,哈哈……”
蓝静美没心没肺的仰头大笑,却被博英岚用胳膊推了一下,她这才收敛了笑意,看着面色有些阴郁的林家宜,捂住了嘴巴,急急的解释,“唉呀,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大嘴巴,我……”
“没关系的,我没事。”
“家宜,你这是来看医生的吗?身体不舒服吗?”
迎着博英岚关切的眼神,林家宜想到了自己要出去给妈妈买东西来吃的事情,但是又不愿意跟他说,就只是点了点头,“呃……嗯,有点不舒服。”
“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呢,改天我找你们去,静美,咱们到时候再好好聊聊,好不好?”
“不嘛,你以后就跟我住在一起吧,我不知道自己怀孕还罢了,这一知道了,心里怪慌的呢,你陪着我,我心安,好不好嘛,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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