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馨提高了声音:“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去抓陆玫的手臂,却被陆玫一把甩开。
这一幕正被闻声出门的复尔雅看了个正着。
“陆玫?罗馨?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陆玫看着怯怯懦懦、一副快要哭出来模样的罗馨,整个人又后悔又急躁,却只能嘴笨地挤出一声硬邦邦的——“没什么”。
复尔雅不赞同地摇头。
陆玫将书卷成一个卷,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走,看上去好不嚣张,然而,她的脸却红得过分。
罗馨眨了眨眼睛,轻声对复尔雅道谢。
复尔雅一本正经地抬了抬眼镜:“罗馨,你在办公室门口站得太久了。”
罗馨动作一僵。
复尔雅淡淡说:“下不为例。”
罗馨磕磕绊绊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待门口没有人了,复尔雅才转身对纪东曦无奈说:“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女生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那两个女生也是你引来的吧?”
“老师是这么以为的?”纪东曦手里捏着一张卷子,挑眉望向复尔雅,脸上笑着,却莫名有一丝挑衅的味道。
复尔雅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毕竟纪东曦可是有名的好学生。
“你可别跟老师打马虎眼,你看看你作文都写了些什么,是不是走神了?什么姐姐,我好喜欢你……”
纪东曦白皙的脸皮立刻涨得通红。
即便他心智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被老师当面泄露出心里的暗恋,难免会羞涩。
而且,老师说的没错,他写作文的时候确实走神了,写着写着,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根贴着她红唇蹭过的手指,于是就莫名其妙写下来了这么一番话,后来又忘了检查,就这么把这篇作文交了上去。
“嘿嘿,老师——”他摸着后脑勺,笑容羞涩腼腆,“我偷偷告诉老师一个秘密,老师帮我保密好不好?”
复尔雅目露了然:“是你喜欢的女生?”
纪东曦点头。
复尔雅摸了摸眼镜腿儿,笑说:“难道是坐在你斜前方那个刚转学过来的女生?”
纪东曦唇角却下拉,笑着试探:“老师也有印象?”
“印象?老师只是见你上课总是走神,看向她的方向。”
纪东曦挠了挠脸颊。
复尔雅:“好了,快回去上课吧,老师会帮你保密的,不过,有的时候,爱情稍微沉淀一下才能带来更好的结果,你太年轻了,有些感情也许只是一时冲动。”
纪东曦只是对着他笑了笑,眼中明显藏着不赞同。
复尔雅也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有着澎湃的热情,和不怕死般追求爱情的勇气,迷昏了头的少年人是听不进去任何告诫的。
他抱着胳膊,盯着纪东曦的背影。
正巧闫肃从男厕所里出来,办公室在厕所旁边,他一出来就看见复尔雅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复老师?”
复尔雅转头:“阎老师。”
闫肃看了看纪东曦的背影,板着脸问:“我们班的纪东曦怎么了?成绩下滑了?”
复尔雅笑意温和:“那倒没有……哦,对了,我想问问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
“洛芍?”
“嗯,就是她。”复尔雅走进教室拿出一张卷子递给闫肃。
闫肃扫了一眼,见那是一篇得了满分的作文。
“很厉害吧?”复尔雅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即便是语文阅读理解那样抓不住的题目,她也几乎能得满分。”
闫肃忍不住道:“可她的数学可是一塌糊涂。”
复尔雅:“这可真是学文科的好苗子。”
闫肃目露警惕:“你想把她捅咕到十一班去?”
复尔雅温声笑了笑说:“阎老师不要这么抵触,我没有跟你抢学生。”
闫肃板着脸,一本正经说:“最好没有。”
他快速朝着一班教室走去。
复尔雅则暗叹一声可惜。
且不论纪东曦这件事,他确实是觉得洛芍与其待在理科小班一班,倒不如待在文科小班十一班对她的帮助更大一些。
复尔雅低头,食指抵上眼镜横梁,轻轻往上拨了拨,晚霞余晖在镜面上流转。
……这件事谁说的也不算,关键还是要看洛芍自己的想法。
——
纪东曦就像是坐在烧热的铁皮屋顶上一般,难熬得抓心抓肺,好不容易等到晚自习下课,他却被班里的黑皮男生拦住了。
“你别拦我。”
“别啊,东哥,东哥,求你了,借我抄抄数学作业,你一定做了吧?”
“没没没,我没做。”纪东曦想要躲开他。
“不会吧!东哥,别玩我啊。”黑皮拦着纪东曦,一脸可怜兮兮。
郑天宝看不下去了:“你别难为他了,东哥确实没有做。”
“啊?”黑皮傻了眼。
郑天宝笑嘻嘻说:“他现在忙着捉奸,没工夫写作业。”
“咦咦咦?”黑皮瞪大了眼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听错了吧?”
纪东曦没有工夫理会两人,直接冲出了教室门,出了门却没看到洛芍的身影。
他扒在窗户上朝外看去,却看到了正朝着小卖部旁边一条小路走去的洛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作者有话要说:
复尔雅:你们一个个都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洛芍,你还是转个班吧。
☆、第26章 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飞快的心跳声
晚自习放学,走读的学生从教学楼前的林荫路出校门,回宿舍的学生会走楼后的小花园,所以,位于东侧的小树林和电话亭的位置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会经过。
纪东曦追到电话亭的位置,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他担心又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放跑了那个告白的男生。
可他打量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纪东曦这才重新迈开脚步。
月亮从乌云后溜出,月光洒在他前方的地面上,像是一滩银灰色的积水。
纪东曦涉水而来,朝着洛芍消失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纠结着无数想法的大脑中竟划过一句诗——“涉江采芙蓉”。
他不由得更加放轻了脚步,像是去捉一只猫,去捻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花蝴蝶啊……
纪东曦有些委屈地抿紧自己的唇。
这个晚上乌云较多,此时,乌云又盖住了皎月。
纪东曦摸着黑,沿着通向栅栏的小路走去。
走了几步,他却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
他抬头,四处打量,终于在栅栏脚下发现了一星橘红色的火光。
栅栏下是用水泥修成的长方体基座,基座旁就是一道排水沟,常有跑来抽烟的男生坐在基座上,脚自然而然踩在排水沟里,感受着从背后吹来的凉风,有时运气好还能看到小树林里男生和女生热吻。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他从郑天宝那里听来的,他不抽烟,除了拿外卖,他通常很少会到这种地方来。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靠着墙壁,将自己潜伏在阴影中,沉默地望着那个在一星火光下朦胧美妙的身影。
洛芍一腿自然垂下,落进排水沟中,一腿曲起踩在排水沟边缘,这条腿的裤腿儿微微向上抻起,露出一片白洁的肌肤。
洛芍的个头不是很高,但是她的腿却很长,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此刻盘上了夜色的腰。
她纤细的手指夹住细长的烟身,头微微后仰,闲适地枕上栏杆,冷白的面庞融进黑暗中。
她盯着夜空,双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
烟气被黑夜渲染成紫色,像是紫藤花色的轻纱,温柔地盖在她的脸上。
她果然跟他所见的不一样。
纪东曦出神地望着她凌厉又动人的眉眼,偷偷伸出一根食指,微屈,放进嘴里,上下牙齿一起咬合。
疼。
看来不是做梦。
真好。
他嘴角上翘,目光亮闪闪的,似乎映着霓虹灯的倒影。
这熟悉的姿势……终于,又见到姐姐了。
纪东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差点被烟气呛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他想起自己在学校里看到洛芍的第一眼——风吹起她的碎发,她黑沉沉的眼眸就像是溪水中的黑玛瑙,让他的心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春潮在体内泛滥成灾,这种感觉之前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他看到了黑夜中的阳光。
自那儿以后,他就开始打量她,越看越像,越看就越是心动。
那个夜里,她化着浓妆,又有霓虹灯的渲染,五光十色的场景犹如一场珍贵的梦境,而现在,梦中人出现了,这就是她真实的样子吗?
他战战兢兢地朝真相靠拢,手里的线索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此刻,他彻底揭开了这层轻薄的梦纱。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校园里……完全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被一股铺天盖地的思念淹没。
姐姐,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你一日日不显露出真容,我便一日日不敢与你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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