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林芬依旧喋喋不休,她其实是一个可怜人,自从粘上凌魏国后她的人生就充满了怨愤不满和仇恨,她又不是个宽宏大量的性格,小时候家境优渥使得她过分跋扈,较真太多年,她的面像都自然而然的苦大仇深。
但是为了凌况,她尽量妥协,甚至还提起了上次nibaby现场有意为之的意外,她抱歉说,“那次的确是我不太对一时冲动,我给你say sorry行不行,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现在闹出家族纠纷的丑闻传出去对普惠的影响很不好,你让外面的人怎么想,凌况也是一时意气鬼迷心窍被冲昏了头脑,你们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她摊了摊手,像是走投无路,“要是这样也不解恨,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她的手掌抵在桌面上,摩擦生热,卷起一份淡淡的热气,心里发着狠,是她能做到的低声下气的极限,她说,“要不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我同意退出普科的董事会,作为凌况留在普惠的交换,你看成不成?”
一室寂静,凌况的眼里起初酝酿着十足的不堪和恨意,现下已经很平静了。
他不是一头好惹的狮子,他把暂时的磨砺当成胯下之辱,他寄希望卷土重来的一天。
但是袁林芬又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成宫原子的错,要不是她把我儿子逼得太紧,事情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凌宗对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并不上心,但是他也很想知道凌况为人是否擅于推卸责任,于是他冷淡的问了句是吗,一面翻开周繇的私信内容。
一般情况下周繇不会主动打扰,除非事情紧急,现在能够让他紧急的事项只会和时安有关,凌宗看见具体,原来是时安卖房,寻求周繇的参考。
这不是大事,他让他过去看看情况。
这场对凌况而言决定生死存亡的会议凌宗表现的心不在焉无关紧要,他看见他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签字笔,嘴角一抹淡漠的笑意,眸色平定而闲适。
如果两个人的肢体语言是对等的,他可以认为凌宗是在以他的方式表现凌况的不堪一击不自量力,他不屑于发表意见,这便是对曾经对手的屈辱。
再加上袁林芬对原子抹黑的态度,凌况一时意气,他终于说了开会来的第一句话,“这和原子没关系。”
袁林芬气急跳墙,“你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怎么和她没关系,她要不是为了在LOUX站住脚跟她会和你——”
凌况恨恨的纠正一遍,“这和她没关系!都是我自作自受,”他冷冷的看向凌宗,“要杀要剐随便,这温水煮青蛙的招式你呀烦不烦!”他看见他眼角似有笑意,不知是讥讽还是其他,凌况问他,“现在我底牌已经摊出来了,在座诸位也都是普惠人我直言不讳,我母亲在普科股份换算折换成市值一半我在控股的股份,这个交易划不划算?”
其实还有很大的商榷空间,但是凌宗已然无心恋战,他或许被凌况稍有的人情打动,所以答应的很爽快,他坐直身子,没有直面凌况,而是有条不紊的问在座诸位有什么看法。
有董事为凌宗打抱不平或只是溜须拍马,大致说显而易见这两年普惠都是凌宗苦苦支撑,而且做得越发有声有色,相比之下凌况行事就有点小家子气。
凌宗的指尖轻轻点动着,避免进一步的剑拔弩张,他淡淡总结说,“要是大家的意见于事实无补的话就不用发言了,普惠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我想无论是我或者是凌副总都希望它蒸蒸日上,错误谁都会犯,希望大家谅解。”
凌宗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凌宗这么轻而易举的息事宁人,一时间让凌况心里翻江倒海不明所以,他觉得以他的个性应该会再市侩精明些,但是实际上这次他选择当个糊涂人。
他想要追上他说个清楚,但是当他真正迈脚的时候,凌宗已经在他视线之外。
凌宗回去办公室的路上让助理完成袁林芬的股权转让书的具体内容及撰写再给他签字,一条长廊空空荡荡,设计简约低奢又故意与人文自然风景靠边,美则美矣,但是长期浸泡停滞不免乏味。
他很少思考生命的意义工作的意义,人生其实都是幻象,大梦一场走一遭,但是即使幻象,他也无可奈何的屈从于情感的直觉,从遇到她,就像缘分里经常讲到的命中注定。
这么简单。
皮鞋落地在地毯上并没有声响,他一步一步如同往常一般走去自己的位置,随手拿起手机回拨周繇的号码想问问时安的进展,手机放在耳边嘟嘟不停,他的脚步也渐渐停下。
他站在落地窗前,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又拨打了时安的手机号码,亦是无人接听。
☆、Chapter 83
周繇清醒之后告诉凌宗的只是故事的上半场, 也是他唯一知道的部分。
时安以卖房的名义寻求周繇的意见,周繇是新京人, 租房的经验乏善可陈,但是炒房的心路历程尤他站在落地窗前,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又拨打了时安的手机号码,亦是无人接听。为漫长, 时安表现的十分坦然,周繇索性心无芥蒂,于是由她带着去到中介处具体估算该房的地理位置交通条件是否学区以及未来的发展潜力并且定价。
刚好中介处人多口杂还有不少大爷大妈观望市场价格胡吹海剌如何如何以房养贷, 有人问他他自然好教养的回答这种方式的投机和欺诈性。
时安从始至终表现的很淡然, 由此松懈了他的防备,这时候不知道谁送过来一纸杯水, 他就大咧咧喝了一口,之后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昏睡途中他还拉住了时安的手腕,他听见时安低头轻说,对不起了。
时安离开中介所之后回家一趟带上现金少量衣服和银行卡, 十几分钟后匆匆下楼丢掉手机卡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沿着高架桥的路线开往机场路线中间几度脱离视频监控, 等真到了机场, 车内空空如也。
后来找到司机,周繇问他女乘客哪里下的车,司机被吓得一愣一愣死活想不起来。
可是即使想起来又怎么样,不肖想也知道时安一定会找到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方从而隐没在人群里。
时安做的干脆利落, 她没打算给凌宗留下只言片语。
找了两个多月皆了无线索,要说凌宗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更加卖力的工作,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中去。
时安没出现之前他便是这样,时安离开之后他亦如此。
有一天突如其来,凌宗从心口不一的周旋中脱身出来,就和尚仇一众二世子去到新开的高级会所纸醉金迷。
他一向适应这种堕落又浮华的生活,有些女人自己把自己当成物件,于是她们就只能成为玩物,一众环肥燕瘦任人挑选,笑容经过培训,标准的八颗白牙。
灵魂与灵魂的共鸣其实很巧合,凌宗多喝了几杯酒试图将自己灌成酩酊大醉,喝醉的他变得有些暴戾,眼前人浮三影,他重重的捏住面前女人的下巴,冷冰冰的质问着,“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
力道越来越重,像快要拧的脱臼,女人力道有限愣住了无法挣脱,一时间吓得嚎啕大哭。
她甚至听见他说他想杀了她——
多大恨,才见一面就成这样。
女人们都觉得他是个疯子连忙避而远之。
他长得英挺帅气是个难得的金主,要不是闹得这一出各个都眼巴巴的贴在身上,这下可惜了了。
凌宗越醉往事越清醒,他抬手搭在脸上,绚丽的光影跌来宕去,眼角不自觉湿润许多。
尚仇难得看出他不对劲,于是坐到他边上,许久,他喝了口酒揶揄的一问,“痴情种哈?”
凌宗没作声,抬手一杯酒一饮而尽,可能浓度太高,之后他的表情辛辣的有些狰狞。
他恢复了点常识,虽然糜醉却还是说,“别他妈那么矫情。”
尚仇就不矫情,他说,“上次我也就这么坐在那个叫叫,”他一拍脑门,“那个时安的身边,我跟她说你相亲去了,你知道我是她甲方,但是她那张脸顿时臭的——”
凌宗难得没作声,静静的听所有关乎她的描述,尚仇最后总结说,“这个女人看起来傻乎乎但是不太好惹啊,你要是娶回家有一点风吹草动她能弄得你倾家荡产信不信?我们公司的那谁就因为她——”
凌宗醉的有点厉害,他百无聊赖的打断他说,“你倒是把她找回来,给我来个倾家荡产试试?”
他求之不得。
尚仇顿了会儿没作声,半晌,他说,“那个周建安,你主动让时安接近的,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她是怎么打动他做了这么大的让利?”
凌宗醉醺醺的望着灯光的一点,桌球噼里啪啦作响,尚仇连环炮一样继续问他,“你一点不好奇她被占了多大便宜,还是根本不在乎?”
凌宗凭借着对她的了解一字一顿说,“她有分寸。”
他很有信心,因为他看得见她的成长一清二楚的知道她几斤几两,是他曾经掂量过她,让她去尝试一件棘手的交易,成败无所谓,只是希望她不要整天埋头在技术领域,知道这个世界人性复杂远非善恶能够概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