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瞿老去世,瞿嫣然分不到半毛钱遗产,她也绝对不会变成跌落泥淖里的掉毛凤凰,生活困窘,被人看笑话。
因而瞿嫣然打电话来哭穷,苏宓一百个不信。
加上她一直以来总觉得曼珠沙华这个笔名有猫腻,跟过分年轻的瞿嫣然不能完全贴合,苏宓本能地就对瞿嫣然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怀疑。
瞿嫣然再是舌灿金莲,苏宓也只当她口蜜腹剑。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粉丝,爱到深处自然黑。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爱一个人不容易,黑起来却没多困难,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总之苏宓对瞿嫣然存了成见,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总想着敬而远之;偏偏瞿嫣然阴魂不散,主动找上门来套近乎,于是苏宓很自然地黑出一个结论——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好在她现在有干爹,暗地里疑似还有哥哥在保护,不怕魑魅魍魉蹦跶,就怕他们缩在暗处放冷箭不露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苏建亭被闺女突然爆发的气势惊着,把到嘴的询问劝说全给咽了回去。
闺女这是在揣摩角色找感觉?这回演的角色挺霸气啊!是演女帝武则天?
这戏好!甭管能不能拿奖,能出演这样有分量的角色就了不起!
误会了的苏爸爸体贴地放轻脚步出门,轻轻将门带上,还闺女一片安宁的空间。
至于他那个不省事的二妹一家,还是他想办法解决了吧。闺女还小,事情又多,还是别打扰她了。
“谁的电话,说那么老长工夫。”林祥芝揭开锅盖拿筷子戳戳牛肉炖得烂乎程度,随口问一句。
“她二姑。听说飞飞住咱家,还上了市里小学,非说我偏心,要我把苗苗跟海波也给接来,转到市里头上学。跟她说不明白。”
苏建亭拿盆调起面糊糊,准备呆会儿裹了腌制好的带鱼段煎炸。媳妇做的五香带鱼绝对能拿出手,上好的下酒菜,带出去倍有面子!
林祥芝啧一声,小声发着牢骚。
“苏建芸才消停两天,又不安分!她闺女给咱宓宓惹下多大祸事,他们可倒好,一句屁话没有,倒像是咱们该着他们家的了。”
“还敢腆着个脸要这要那,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记吃不记打的货。于苗苗大半夜敲人家导演门,这就当没事了?还好意思把这么不要脸的闺女往咱家送!”
林祥芝越说越气,想想被剧组赶出来,丢这么大脸都是被于苗苗害的,还弄丢了闺女的戏份,报酬都被砍掉一半!
挡人财路,这是仇人啊!
“我跟你说苏建亭,这事儿我不答应!我可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收的!就于苗苗那样的,这辈子别想登我的门,没的把我好好的闺女给带累坏了名声!听见没有啊?”
苏建亭往面糊糊里打颗鸡蛋搅拌,瞅着发威的媳妇直乐。
“你小声点。就你心疼闺女,我就是那没良心的后爹?”
苏建亭完全没有闺女不是亲生的自觉,话里调笑的意味很浓。
“有你这个母老虎看着,我敢对咱闺女不好吗?”
“谁是母老虎!”林祥芝臊得脸唰得一下红了,鼓着腮帮子瞪了会儿眼,没憋住自己笑开。
“你别跟我这油嘴滑舌的。我知道你孝顺,爱护下头小的,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苏建芸要提个别的要求,我能帮的怎么不帮,到底还是你亲妹子,喊我多少年大嫂了不是?”
“可别人家的闺女再亲也亲不过我闺女。她为她闺女盘算,我就是那舍己为人的傻子后娘了?哼。”
林祥芝轻哼一声,神气地微抬起下巴,很有母鸡护鸡崽的骄傲。
“我是后爹你是后娘,不管怎么着,咱俩还是一对儿。”
苏建亭凑媳妇脸上亲一口,不正经地调笑,被林祥芝红着脸轻啐一口推开。
“闺女在家呢,你干啥。”
“大白天的我能干啥,等晚上的。”苏建亭又笑,心情尤其好。
林祥芝瞅出丈夫难得的高兴,也跟着笑着叹口气。
“能认下远山兄弟这门干亲,我心里也踏实了。咱们一家就是泥腿子出身,你好点当上个小学老师,可说到底还是没根底的。”
“这两年吧,我眼巴巴瞅着闺女使劲往上挣,就为了咱这个家。那么小小一点儿的孩子,从早忙活到晚,没一分钟闲着的。”
“别人看着她比赛得奖演戏挣钱风光得很,可闺女遭的罪,只有我这个当妈的知道。”
林祥芝扯起围裙擦擦眼角。
“就写篇作文投个稿,方块字写不满两页纸,可闺女写了改改了写,来回折腾好几遍,费多少脑子才挣回来点稿费。”
“演戏的辛苦就更不用说了,夏天穿棉袄戴头套,寒冬腊月里头穿单衣,还得笑,这样那样笑,要笑得好看,身上不许打哆嗦!”
“我在边上看着闺女被导演骂,一遍遍地跑,脸冻僵了还要笑,我在边上哭都不敢出声……”
☆、第240章 最难消受慈母心
苏建亭放下筷子,沉默地拍拍媳妇肩头。
林祥芝吸吸鼻子,缓了口气,声音里带上浓重的鼻音。
“就拍小花那年,拍得那场爆破戏,闺女腿短跑不快,被爆炸的气流掀翻,摔掉了门牙,膝盖胳膊肘都磕破了,耳朵差点聋了!”
“可导演不准休息,说她感觉对了,非要接着拍鬼子抓人扇巴掌的戏!”
林祥芝呜咽着蹲下,这事儿埋她心里两年了,闺女不许她提,她也不敢说,连对丈夫都瞒着。
“我抱着闺女说咱不演了,就算赔钱也不遭这份罪。可闺女咧嘴抱抱我,跑过去叫人拿那么粗的麻绳给绑着吊半空里去了。”
“她脸上全是黑灰,一笑就剩俩黑眼珠旁边能看见点白眼珠,连门牙都磕掉了,一嘴血。她听不清我说的啥,可我听见她嘴里漏着风跟我说的话。”
“她说,妈妈我想演戏,我想挣钱,我想叫咱们全家都能吃上好吃的,想叫哥哥能好好念书,将来考大学,找份好工作,不用等着咱们跑断腿去求人,或许还求不来好的,耽误哥哥一辈子。”
泪水从林祥芝指缝里渗出,把她呜咽的哭诉捂得模糊不清。
“我现在想起来,还跟被雷劈了一样!我没用,帮不了儿子,还要闺女护着!”
“我不知道我傻哭了多久,闺女又跑过来安慰我。她说妈妈我没事,比起爸妈辛苦种地养家,我这钱挣得很轻松,还能做我喜欢的事,我很开心。”
林祥芝揪着辫子,声音急促而破碎,像是喘不过气来,可她却停不下来。
“她说她很开心。还说导演虽然严格,但那是敬业,是在教她,是为她好。闺女说我得感谢导演肯指点她,她不是什么不可雕的朽木。她也不让我告诉你这些,说怕你也担心难受,误会导演。”
林祥芝嘟嘟囔囔像是忘记身边听着的丈夫。心事压抑太久,已经成为她心头的魔障。
“她那么懂事,我这个当妈的却傻得不知道怎么好。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怎么样才是真对她好。我觉得我都不会当妈了。”
“别人家抱怨孩子不好带,嫌孩子惹祸偷懒女干滑撒谎不干正事,他们又打又骂却怎么都教不好,总说羡慕我,羡慕我有省心的孩子。”
“可他们哪里明白我心里的苦。我也是个当妈的,我不想我闺女儿子受一指头磋磨,受一头发丝的委屈,我想叫他们开心,怎么痛快怎么来,最好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想要什么好东西我都抱他们跟前,随便他们祸祸!”
林祥芝猛地抬头,哭红的两眼发亮,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比之前清晰却更低沉。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用,窝囊!”
林祥芝握着颤抖的拳头砸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砸掉满心憋屈无力。
“要真遇上劫道的,我能豁出这条命去护着孩子!可我现在怎么就这么笨呢?我看着闺女做她爱干的事,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想她能跟别的孩子一样,傻吃傻长傻玩,哪怕天天闯祸被老师叫家长呢!我想她能睡个懒觉,能过个囫囵个的寒假暑假,编一堆借口哄我点钱去买贺卡头绳小发夹。”
苏宓靠着墙壁,使劲闭闭眼,旁边开了一半的玻璃推拉门里又传来林祥芝哽咽的低声诉说。
“可我知道咱闺女不是那样的。她从六岁那年冬天早晨起来,就不一样了。她聪明,有主意,懂事了,勤快了。我看着是高兴,不管她啥样我都高兴。”
“可我看着她拼着命地往前奔,打落牙齿和血吞,受了那么多委屈,我这个当妈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帮不上,我难受!”
林祥芝抬头死死盯着木头桩子似的僵立着的丈夫,拳头捶着自己胸口。
“苏建亭,我难受你懂不懂?我晚上睡不着觉,都在想着怎么帮帮我闺女,可我没本事,我窝囊,我帮不上!但我不能拖闺女后腿,谁也不能,于苗苗苏建芸更不行!”
林祥芝终于说到今天突然爆发这一场的由头,睁着泛红的眼,死死盯着苏建亭,想从他嘴里听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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