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军刚一听完,就跑上了楼,推开病房门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头侧向窗户那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皮肤薄的几乎透明,似乎没有听见声音,依旧看着窗外。
他轻轻的走过去,怕把她吵醒,立在窗前看她,就发现她其实是醒着的,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看不见他,哪怕被挡住了视线,仍旧保持着原来的目光,眼睛几乎都不眨。
毕军看得有些担心,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热的,小声询问:“还难受吗?”
这时,张晚枫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看着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眼睛里没有了往日里的清亮,像是一潭蓄住的泉水,没有波澜,但也泛着浑浊。
毕军帮她拢了拢额边掉下来的碎发,“怎么了,是例假出了问题吗?我看见家里地上一滩血,吓坏了。”
张晚枫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又看向了窗外,毕军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是盏老旧的路灯,灯罩已经脱了漆,有些斑驳,也不是很亮,朦朦胧胧。
他见张晚枫的眼神一直看着那里,便没有再问,起身帮她把伸出来的胳膊盖好,便出去了。
毕军又回到了护士站,还是刚才值班的护士,问道:“那个307的张晚枫怎么了?”
那护士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冷哼:“宫外孕,刚做完开腹手术。”
这一句话震的毕军头晕眼花,感觉周围的事物都模糊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傻愣愣的站在护士台前。
那护士看他还站在那儿,没好气的问:“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还是去看病人吧。”
毕军像木偶一样缓慢的往回走,感觉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怎么会这样,他居然不在她的身边。
后面的几个护士议论着嘲讽:“他妈的,全是渣男,光顾着自己爽了,最后还是咱们女人遭罪,你是没看见,那姑娘脸色差到什么地步了,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肚子上还开了刀,唉.....”
毕军回到病房,忽然有点不敢靠近她了,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虽然盖着被子,但却还是十分的瘦弱,几乎就是在床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的动作一直保持不变,还是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毕军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就看见床上的人转了过来,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可是有点远,她还得欠着身子,应该是牵扯到了伤口,轻呼了一声。
毕军赶忙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扶住她的肩膀,然后把水杯端到她的唇边。
张晚枫借着他的手抿了几口,离开了杯子。
毕军轻声问:“还喝吗?”
她摇头。重新躺了下去,刚想转头看窗外,毕军开口问她,“是不是很疼?”
张晚枫声音有些哑,虽然喝了水,但还是有些干涩,她慢慢的说:“不疼了。”
可能是伤口不满意她的撒谎,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她便疼的皱起了眉头,紧紧咬着牙关,忍住了,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知道现在几点不,凌晨四点半,我感觉自己要晕厥了。
大兄弟们,晚安。
话说一直在追文的小伙伴收藏一下可好,我都熬夜写得快秃了。
☆、第41章 第 41 章
伤口一阵阵的疼,张晚枫微侧着身子,想蜷缩起双腿,这是她一直以来自我疗伤的姿势,可是手术的位置正好在小腹上,蜷起腿时小腹难免会收紧,痛感更加强烈。
她缓缓的放平了双腿,等待着疼痛消失,贝齿紧紧的咬合在一起,强忍着,便开始冒汗,将碎发黏在了额前,痒痒的,可她实在动不了,便把头埋到了枕头上,来回的蹭了蹭。
过了好久,久到她都开始麻木了,伸手摸了摸小腹,用纱布包着,她甚至都不知道开了多长一个口子,但痛意已经减轻了不少。
毕军傻愣愣的站在床前,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心像是被绞住了,生疼。
他俯身摸了摸她汗淋淋的额头,眼睛猩红,嗓子像是被东西堵住了,瞬间失语,就红着眼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苦涩异常,沙哑至极,“对不起。”
张晚枫表情平静,盯着他,见他眼角有了泪水,便抬手帮他擦掉,淡淡的说:“我没事儿了,你不用太难受。”
毕军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她细软的似是没有筋骨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亲,“都是我不好。”
张晚枫没有再说话,她觉得自己说的够了,而且她也不愿看见他这般的模样,要是真的难受,那么已经如此了,再说什么都没了必要。要是是装出来的难过,那她觉得恶心。
便任由他攥着手,转头看向了窗外。已经深夜,外面的声音依旧热闹,却丝毫打扰不到她。她依旧专注着看那盏路灯,可能是太过老旧,路灯闪了几下,但还是重新亮了起来。
旁边的枫树已经红了叶子,在微风的轻拂下,掉了几片,摇摇晃晃,好似在空中跳舞,然后从路灯罩边上滑了下去。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毕军时的自我介绍,“我叫张晚枫,夜晚的晚,枫叶的枫,我妈妈根据杜牧《山行》中停车坐爱枫林晚起的。”其实后面还有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深秋的枫叶是比二月开的花还要艳丽,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衰败之景。
她的名字,晚枫,不正是此刻的景象吗?枫叶在风中摇曳,离开了树干,没了归属,只能四处飘零。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片枫叶,本就是福薄之人,什么都强求不得。以后,她就是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家了。
泪水沾湿了枕头,静静的淌着,他们两人各有所痛,可谁也帮不了谁。张晚枫不相信有互相救赎,只有相伴沉沦。
陆向远本来今晚不值班,可他还是和同事换了一下,在办公室坐到十二点,心里放不下,走到了她的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人,一个男人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
张晚枫静静的躺着,闭着眼睛,轻微的呼吸着,好似睡着了一样。但陆向远知道,她是醒着的,术后的几天她都不可能睡着,太疼了,可又不能反复用麻药,只能忍着。
他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就走了,回到办公室,可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哪怕手头有一堆的病例需要他过一遍。
第二天,早晨。
毕军整夜没睡,眼睛下面青黑一片,他的胡茬也长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憔悴。他帮张晚枫盖好被子,问道:“想吃什么?”
张晚枫轻声说:“稀饭吧。”她一晚上没喝水,嗓子火辣辣的疼,可就是不想开口叫他。
“好。”毕军穿了外套去外面买稀饭。
看他出去了,张晚枫便探着身子去拿桌子上的水,可下半身基本都不能动,稍微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脸色瞬间惨白,只能气馁的躺平,忽然就想哭。
陆向远下班准备回去,还是顺路去她的病房外看了一眼,就看见她一个人在,还在艰难的取东西。想都不想,就冲了进去,拿起她的杯子,摸了摸,冰凉,便从旁边的暖瓶里加了一点热水。
这才凑近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该怎么扶她,愣了几秒,还是把手伸到她的背后,搂住她的肩膀,支起来一些,把杯子放在她的唇边。“喝吧。”
喝完后,让她躺下,出于职业习惯,他嘱咐道:“别来回的挪动,小心撕裂了伤口。”
张晚枫轻声说:“谢谢你。”
“没事儿,我该做的。”
他刚要走,门就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两个警察,左右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对着张晚枫问:“你是李兰兰的朋友吧?”
张晚枫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李兰兰应该是出事儿了,还是毒品有关,不然警察没有理由上门,点头,“我是。”
“我们现在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你知道不知道她吸毒?”
张晚枫愣了一下,还是点了头,“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晚枫刚开口说了一个去字,就被陆向远打断了,冷静的说:“去李兰兰家的时候发现了,就是昨天,还没来得及举报她就出事儿了,一直拖到了现在。”
警察怀疑的看了陆向远一眼,“我是在问她,让她回答。”
陆向远说:“我是和她一起去的,我们三个是朋友,这个你可以查的。”
警察重新看向张晚枫,等着她的回答,“是吗?”
张晚枫机械的点了一下头,“我们是朋友。”
警察又简单询问了几句,还问她知不知道李兰兰和一个贩毒集团有关系。
张晚枫想起李兰兰之前说过,她有那个男人的把柄,应该就是这个,着急的说:“她不是坏人,都是被别人害得,”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陆向远赶忙按住她,“小心伤口。”
张晚枫一脸乞求的看着他,眼里有盈盈水光,“她肯定没有参与,一定是她交的那个男朋友。”
陆向远按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睛,“你别担心,我去和警察说。”
“嗯,你快去告诉他们。”
陆向远走到警察旁边,压低声音说:“她刚做完手术,不能受刺激,咱们出去说。”
那两个警察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跟着他走了出去,陆向远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
毕军买完早餐回来,刚走上三楼,就看见一个男人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从张晚枫的病房出来。
他快走了几步回到病房,张晚枫还躺在床上,脸上都是泪,见他进来还侧了头,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