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只能付之一笑。
思念就是一个巨大的沙漏,从分别的那天,就开始无穷无尽地倒计时,可是沉淀的沙已聚成了沙哈拉,倒计的时针依然在走动。
最思念他的是什么时候?她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在每一个没有他的夜里,每一个只能看到他背影的梦里,她认为,那都是思念的最大值,可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似乎只是将这句承诺作为借口,给她坚持死守的动力。
当初约定的比赛,她输得彻底。输给了心,输给了时间,输给了等待。
她不想比了,只想他快点回来,骄傲地向她炫耀自己的比赛胜利。
“他会回来的,我一直、一直都相信着,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上完香后,莫末拽着小模特去姻缘树下挂红绸和同心锁了。
夏若没有去,推着姚雪英走向相反方向。
“若若,你不去求一个吗?”姚雪英担忧地抬头,女儿心情有多难过,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懂,“或许你的祈求感动上天,上天让他知道,他就回来了呢。”
夏若苦笑:“怎么可能?”她在地球这边,他在地球那边,他们看的都不是同一片天。
“去吧,”姚雪英推了推她,“人呐,总要带着希望,才好。”
恰好莫末和小模特手牵手回来了,夏若将母亲交给他们帮照顾,孤身一人走到了姻缘树下。
她却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人迎着莫末惊讶的目光,悄声向她靠近。
红绸挂满了枝头,像一条条月老的红线,牵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走向幸福。
夏若捧着崭新的红绸,提起笔,笔尖却像被凝固住了一样,怎么也落不到绸上。
写些什么?总觉得千言万语都表达不出她内心的复杂和期盼。
语言在这时候,反而变为最苍白的东西。
“期望我最爱的他,早日归来。”
她所想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挂上红绸,闭眼许下愿望,再睁眼,便收到了上天赠予的最美礼物。
“哇,你怎么不写期望我最爱的凌大帅,立马出现在你面前?”
熟悉又欠扁的嗓音,终于不是隔着电话听筒响起,而是贴在耳畔,穿过耳道,萦绕在心口上。
夏若整个人都懵住了,像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定定地、定定地扎根在原地,动一动都很吃力。
是幻听吗?一定是的,在过去的每一天,她几乎都在幻听,跟他相似的嗓音都成了他,结果发现只是幻梦一场。
她不信。
“喂,老公回来了,都不看一下,这么无情?”
她的身体受到一股温柔的力道,转眼,已转到了身后。
一张熟悉的俊脸,带着痞子般的笑意,占据了她的视野。
笑容依然如分离那天的灿烂,气息依然如记忆里的熟悉。她最爱的他,就这么带着记忆里的味道,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眼里只剩下他。
湿意在眼眶里打转,终于,不争气地汇成窜了线的泪珠,滚落面颊。
她扑到他的怀里,力气大得让他倒退一步。她哭得揉碎了心肠,像一把把刀刮在凌昭阳心上。
“那么多年,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
“知不知道异国恋很辛苦啊。”
“你总说我最想你的时候你会出现,可是我最想你的时候,你却没有出现。”
……
她像要把这三年的思念和委屈全部倒完,一叠声一叠声地不停歇,眼看围观过来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凌昭阳无奈地叹气一声,拉开她,捧起她哭红的脸,送上一个温柔至深的吻。
吻轻如棉絮,情谊却厚重如山,诉尽了这三年来的思念与爱意。
一吻方休,夏若红了耳根,凌昭阳帮她擦干眼泪,苦恼地大拍额头:“完了完了,大庭广众下打啵啵,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全没了。”
夏若拍了他一下:“怪我咯?”
“不怪你不怪你,”凌昭阳嬉皮笑脸地捧起夏若的手,亲了一下,“老婆大人万岁,老婆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是错的。老婆打我疼不疼,我给你呼呼,呼~”
“要死啊,大庭广众打情骂俏,”夏若把手伸了回来,嘴上说着不乐意,其实心里跟开了花似的,“诶,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昭阳打了个响指:“昨日我夜观星象,发现东边有一颗星特别闪亮,哎……干嘛又打我,好了好了,我招了,”他举双手投降,“问你家好莫末的。”
不远处被点名的莫末兴奋地朝夏若招手,送上一个香喷喷的飞吻,结果被醋意满满的小模特挡住了。
夏若瞪了背叛她的莫末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就赶着今天过来找你了。”凌昭阳捂着自己的心口,使劲给她抛媚眼,“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很浪漫,很有情调?”
“我觉得你昨晚回到,马上给我打电话会更浪漫。”
“哇,要求这么高?”凌昭阳嫌弃地道,“不知道电话费很贵的吗,哪比得上我双腿跑过来便宜?”
夏若噗嗤一声笑了,真是服了。
“呐呐呐,笑了,就不准哭了,再哭我就继续大庭广众打情骂俏了。”
“谁像你爱哭鼻子啊,我是个坚强的girl。”夏若抬头挺胸。
“行行行,你坚强我懦弱,我才是爱哭鼻子的那个。呐,你骂完了吧,我可以说话没有?”
“嗯哼。”
凌昭阳咳了几声,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从现在开始,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为了节省我们打情骂俏的时间,你只能回答一个字,有没有意见?”
夏若挑起眉头:“你搞什么?”
“不行不行,犯规了,一个问题只能回答一个字,呐,刚才我被你当那么多人面训了一顿,你总得要配合我一下吧。”
“好吧好吧,你问吧。”
“你觉得我想你多一点,还是你想我多一点?”
“我。”
“你爱不爱我?”
“爱。”
“你觉得我付出多一些,还是你付出多?”
“你。”
“你觉得你突破多呢,还是我突破多?”
“我。”
“如果回到三年前,明知道我会走,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个问题呢,我很大方,准许你回答两个字,嗯哼。”
“噗,愿意啦。”
“哦呵,犯规了,你刚才说了四个字,我准许你再说一次。”
“愿意。”
“不错,赏你一个宝贝,”凌昭阳掏出一枚戒指,放到她掌心,“你看这白金戒指是真是假的?”
听到“戒指”两字时,夏若心跳多了一拍,然而看到凌昭阳递来的戒指,她只想倒回到一秒前,按住那乱跳的心脏。
戒指是男款的,大得足以圈入夏若的大拇指,材质别说是白金了,怕是连银都算不上,就是一层涂了银漆还掉漆的劣质玩意。
夏若没好气地撇撇嘴:“假。”
“哟呵不错,有眼光,”凌昭阳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那你觉得我家有钱还是你家有钱?”
从个人角度来说,两人财力如何,现在还无法判断,但如果扩大到家庭这个更广义的概念的话,她家的保险柜哪里比得上他家的国库。
“你。”
“好了,”凌昭阳高兴地捧着她的脸,送上一个响当当的吻,“那你看这个,贵不贵?”
他递来的,是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夏若对他没报什么希望了,随手打开,怔住了。
一枚女士戒指,镶嵌着五粒漂亮的钻石,闪耀着夺目银光,双层的戒环设计,别致又独特,花纹雕刻精细到无可挑剔,每一处细节都凝注了设计师和工艺师的心血。
她几乎捧不住这滚烫的礼盒,它那么地无价,那么地真诚,如同一颗跳动的心,等待她的接纳。
“诶,我的问题还没回答呢,你说这玩意贵不贵?”凌昭阳的大脑袋凑进她的视线里。
怎么可能不贵,真金还是白银,只要有眼色的都看得出来。
“贵。”贵得她不知承不承受得起。
凌昭阳捧起她另一只手,用指尖在她掌心轻划,如同挠在她心上:“那这是什么数字?”
一个“8”,没有意义的数字。
“8。”
“那把刚才的答案回想一遍,连起来读一次。”
“我、爱、你、我、愿意、假、你、贵、8……”
夏若说不下去了。
我爱你,我愿意嫁你,跪吧。
“哎老婆都愿意嫁了,还喊我跪,不跪不行了,”凌昭阳不甘不愿地叹气,右膝却一弯,单膝跪在地上,就着夏若的手,将放置戒指的礼盒托起,“老婆,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夏若脑袋一片空白,阳光笼罩着他的白衬衫,赠他一身光芒万丈,他就像是聚光灯下的王子,捧起珍贵的戒指,端起炽热的心,请她收下他的深情厚谊,请她接纳他成为家人。
他,在向她求婚。
“哇哦,”莫末朝夏若大喊,“好浪漫,若若,嫁给他,嫁给他!”
围观的人们笑如花开,情侣们幸福地牵起彼此的手,深情对望,其他人艳羡地看着他们,加入鼓舞呐喊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