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温度有些凉,她似乎很冷,缩着肩,轻轻地搓着小臂。
陆怀征熄火下车,脱了外套朝她过去。
于好远远看见那个英俊挺拔地男人朝着自己走来,他边走边把外套脱下来,风刮着他的发,挲着他线条清晰的脸,一如在部队场站楼那天,他也是这样,训完话,朝她过来,只是当时脱的是军装。
那会儿,于好仿佛把他的责任都穿在自己身上,显得格外沉重。
“怎么出来了?”
陆怀征把手上外套给她披上,还带着余温,是干净清爽的男性气息。
于好仰头,瓮声说:“韩教授说你找我?有事吗?”
她问得小心,怕是陆怀征以为她想多。
他心底泛酸,低头看着她,终是摇摇头,“没事,早上去看你,听说你出院了,打你电话关机,不是说不出院吗?”
于好付之一笑,那笑看着他更酸。
她说:“总还得工作呀。”说完,看着他,淡淡说:“我已经好了,你以后不用来看我啦。”
她笑着搓搓小臂,轻描淡写的说完。
陆怀征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深邃如潭,像是石化了一般。
于好不解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眼神仍是一动不动,像是荆火丛中的一束火,以摧枯拉朽之势烧到她眼底。陆怀征提着她两边的衣领,轻轻将她裹紧,低声说:
“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声音低沉却坚定,在她平静的心底,忽而掀起涟漪泛泛。
“就算半年后我得了那病,我们不能够结婚,就算你嫁给了别人,我也保护你,只保护你。”
她静静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男人比往常更温柔,她仿佛看见了,曾经肆意飞扬的少年郎,可如今眉眼间的温柔却独独让她沉沦。
于好深知,他的责任和情怀,不能让他只保护她一个人,可这样的话,哪个女人听了,会不心动?
她头脑发昏,怔怔地问:“那你呢?”
他又紧了紧她身上的衣服,漫不经心地说:“我,就这样吧,一个人也能过。”
于好精神恍惚地看着他,脑子混沌,她想,如果是一场梦,就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之后几天,陆怀征真就跟保镖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上班他就在车里呆着,然后下了班送她回家,自己再回家,有时候于好上楼了,发现他车还在她家楼下停着,有时候停一个小时,有时候停两个小时,有时候一停就是一晚上,直到半夜才开走。
于好担心他身体,不让他上下班再跟着,他风雨无阻,每天上下班准时都去接送。
好说不听,于好改威逼利诱,“你这样我都没有自己自由的时间了。”
陆怀征靠着车门,抱着胳膊低头看着她,“你要做什么,我送你去。”
于好:“我要去约会,你也送么?”
陆怀征沉默半晌,问了句:“男的?”
“相亲对象。”
他沉默,最后终是点点头,“我送你去吧,等我回了部队就没时间了。”
于好说:“好!”
陆怀征一言不发地把她送到两人之前吃过的情侣餐厅门口,于好下车前问他,“你就没话对我说么?”
陆怀征熄了火,看着窗外,半天没吭声。
“没有。”
最后挤出这两字。
于好点点头,干脆地推门下了车,然后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一份跟上回一样的情侣套餐,还有牛舌,陆怀征就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她,一个人在里面坐了近两个小时,然后一个人把桌上的东西慢条斯理地吃完,时不时从窗玻璃里抛出轻描淡写地一眼。
陆怀征则是坐在车里,摇摇头,舔着嘴角低头笑了。
这样的“相亲”。
几乎每隔几天都要上演一次,每次还都必点牛舌。
陆怀征就任由她闹,日子平稳又快,他却觉得,眼前的幸福也是他过去这十二年里,最幸福的时候,至少能每天看着她,就好。
人间四月,眉目成画,欢情不过这几许方寸间。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小番外:
两人结婚后。
于好无法跟人同眠,遂决定分房后,新婚第一夜,陆怀征睡客房,半夜的时候听见动响,他一向警惕,一睁眼,看见于好抱着枕头站在他床前,没有穿袜子,脚趾卷着似乎很冷,他下意识把人抱到床上,困顿地睁着眼,低声哄她:“怎么了?嗯?”
于好说:“要不一起睡吧还是,新婚分房不像话。”
“那你可以么?”
昏暗的房间,她低声说:“我没跟人睡过,试试吧。”
陆怀征笑,“好。”
关了灯,姑娘倒是睡的香,他望着身下的家伙,一夜无眠。
第二夜,于好又来了。
抱着小枕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像昨晚感觉还可以?今晚还一起睡吧。”
陆怀征:“好。”
他又是一夜无眠,黑眼圈比熊猫大。
第三夜,于好又来了。
陆怀征却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求放过。”
第49章 第五卷 一抔尘土 半载风情(01)
这样的交往维持了近一个月。
两人都很有默契不再提未来的事情, 似乎那对他们来说是个很遥远的事情, 陆怀征不敢提, 是怕于好伤心, 而于好不提,是知他不会轻易答应,便也不想再为难他。
临近五月底,天气彻底热起来, 离陆怀征归队还剩下半个月。
于好不再折腾了,不去情侣餐厅,不去“相亲”,每天按时坐陆怀征的车上下班, 她大多时候不说话, 静静看着窗外发呆, 看着穿行的车流,总想起高中那几年。
觉得遥远,触不可及, 她记忆中的男孩, 是修长, 干净, 又爽朗阳光的。
一转头,看见身旁开车的男人,仍是过去锋利张扬的模样,可恍惚间,总觉得, 他跟她,隔着一层厚厚的纱,看得朦朦胧胧的,无论她怎么戳,怎么捅,怎么想要伸手抓住他,像是无形的,手一触碰,就抓空了。
如此,浑噩又度过两天,见她状态每况愈下,韩教授给她放了三天假,让陆怀征带她出去散散心。
于好犹豫,三天,她能把狄燕妮这边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还有她手边的论文快完成了。
一旁的赵黛琳洞若观火,看这俩天天这么耗着,要死不死的,心里也着急,一拍脑袋把于好的活都揽下来:“你的工作交给我,你出去跟陆队长放松放松吧,我看你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有一周陆怀征就初筛了,你俩出去玩玩吧。”
“可是……”
赵黛琳当机立断,“别可是了,韩教授还得帮你跟院长审批,他都不嫌麻烦,你再唧唧歪歪,那就别休了。”
从云南回来后,于好就没回过军区了,那边的坐诊一直是赵黛琳在顶替,她实在不忍心再把手边的工作都交给她,人单身也不能活该帮她加班,于是,于好真诚地说:“赵师姐,要不回头,我请你跟叶师兄吃饭吧?”
赵黛琳猛地在她脑门上掸了下,没收住力道,凶巴巴道:“得亏喜欢你的是陆怀征,就你丫这情商,能活活把人气死!”
掸完,赵黛琳抱着资料,把高跟鞋踩得震天响,愤愤离开韩教授的办公室。
弄得于好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
傍晚,陆怀征照例来接她下班,姑娘一上车,脑门上印着指甲盖大小的红红一块,她皮肤白,显眼,这会儿还散了些,下午的时候更明显。
陆怀征一愣,靠在座椅上,下巴朝她额上一点,“怎么弄的?”
于好对了眼后视镜,回过味来,小声说:“赵师姐掸的。”
陆怀征随手开了中控的灯,微微倾过身,控着她的后脑勺把她脑袋掰过来,仔细检查过才松开手,“干嘛打你?她疯了”
于好以为陆怀征误会了,忙说:“不是不是赵师姐其实没使多大力,我当时还没觉得疼呢,结果下午照镜子的时候红了,我从小皮肤就敏感,随便一掐就是淤青。”
“胡说,随便一掐就淤青那是血小板有问题。”陆怀征捋了捋她的头发,靠回去手扶着方向盘,淡声说。
“我血小板没问题,每年都体检的。”于好说,“我就是比较敏感。”
窗外暮色四合,车内灯光濯濯,更显男人眉目英俊倜傥,他听到这,低头笑了下,似乎对敏感两字很认可。
“你得罪你师姐了?”他问。
于好到现在还是一脸懵,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陆怀征听,连赵黛琳最后那句意味深长地话,也都说了。
陆怀征一边听,一边从烟盒里取了支烟捏在手里揉搓、把玩。
最后,听于好说完。
他把烟揉断,丢进扶手箱里,叹了口气,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无奈道:“下次如果她还掸你,你就跟她说,孙凯不喜欢粗鲁的女人。”
于好先是,哦。
然后,哦?
最后,哦!!!!!!
“关孙队长什么事?!”
陆怀征启动车子,看着后视镜,单手控着方向盘,慢慢将车倒出去,一边耐心地跟她解释:“你赵师姐喜欢的人是孙凯,你这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