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月的心理治疗,陆饮溪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走在街上的时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叫,看见红色的东西,心里虽然很抵触,却能够控制住不暴走。
方子程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见她越走越远,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自己。
方子程盯着手里的酸奶,抿着一张小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麋鹿,别难过。”陆饮溪听到了一个男孩子,在对自己说话。
陆饮溪忽然拉了一下她奶奶的手。
陆奶奶低头看着孙女,问她,“怎么了,饮溪?”
陆饮溪终于抬起头来,她扬起瘦巴巴却好看的脸蛋,问奶奶,“奶奶,你有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吗?”
陆奶奶摇摇头,说,“没有啊。”
“可我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陆饮溪又听到了那道声音,像是一个小孩子,他仍然在说话,他说,“麋鹿,好好活下去。”
陆饮溪怔了怔。
她猛地回头,在身后寻找着那个说话的人,可她身后有那么多的路人,却没有一个人是在对她说话,更没有一个孩子。
陆饮溪感到奇怪,她呆滞的眼睛里,终于波动了一下。
“我要好好活下去。”她在心里说。
陆奶奶拉紧了陆饮溪的手,“走吧,今天我们要去叔叔家里吃晚饭,别让大家久等。”陆奶奶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陆老板是老大,他们即将要去的是她二儿子家里,她还有一个小女儿,常年在外地很少回来。
陆奶奶深知自己没几年可活,以后她死了,陆饮溪肯定是要交给自己孩子们抚养的。
小女儿在外地很少归家,只二儿子离得近,陆奶奶打算带陆饮溪多去二儿子家里走几趟,以后她死了,饮溪去二儿子家里生活,才会习惯。
当然,这些事都是陆奶奶的打算,陆饮溪现在还小,陆奶奶并不打算告诉她。
在她有生之年,她会好好护着陆饮溪。
陆饮溪的二叔叫陆自尊,陆爸他们这一辈,是自字派。陆饮溪的爸爸叫陆自德,她二叔叫陆自尊,她小姑姑叫陆自爱。
陆爷爷当年给三个孩子取名自得自尊自爱,可见他对孩子们给予了多深的爱跟希望。
陆饮溪被陆奶奶带到了陆二叔家里。
开门的是陆二婶,叫严娟。
“妈,饮溪,你们来了?”严娟身上还系着一个围裙,见陆奶奶他们来了,忙将他们迎进屋。给陆奶奶和陆饮溪倒了一杯热水,严娟就跑去做饭去了。
陆奶奶在沙发上坐下后,陆饮溪这才挨着他坐下。
陆饮溪跟奶奶挨得很近,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眼睛不乱瞟,手也不乱伸。四岁多的孩子,乖巧又懂事,让陆奶奶看了心里发酸。
陆二叔家里也有一个女儿,叫陆晶晶,跟陆饮溪差不多大,比她小一个多月。陆晶晶坐在地板上玩拼图,见陆饮溪来了,也不跟她玩。
在陆晶晶看来,陆饮溪是个有些怪的小孩子。她一靠近陆饮溪,这家伙就用一双戒备的眼睛盯着她。陆晶晶不喜欢陆饮溪,但也不讨厌她,就是不想跟她玩。
看出来两个孙女关系一般,陆奶奶也不强求她们一块玩。她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陆自尊,就对厨房里的严娟问了句,“老二人呢?”
“家里没酒了,他买酒去了。”
“又买酒,他最近是不是经常喝酒啊,上次我听你们姑妈说,老二有天晚上喝醉了还跟你打起来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1066章 胆小鬼
陆饮溪的小姑奶奶就住在陆自尊他们这个小区,就他们对面那栋楼,这边吵架打架,那边的确是听得到。
严娟尴尬地笑了声,才说,“我又没个工作,老陆工作最近不顺心,他心情不好,我们难免就拌了几句嘴。”
“哎。”
陆奶奶也懂得严娟的无奈,以及自己儿子工作失意后,心情难平。她试探地问严娟,“要不,你去找份工作?”
严娟表情有些不悦。
“妈,我现在要在家带孩子呢,我去找工作了,孩子怎么办?”严娟又低下头去切菜,陆奶奶隐约听到严娟在嘀咕个不停,大概就是说陆奶奶现在只知道照顾陆饮溪,就不管陆晶晶了。
陆奶奶心里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严娟早些年也是有份体面工作的,是一家超市的经理,后来怀了严娟,她就主动辞了工作。在家呆了几年,她与社会发展脱轨了,想要重返社会去工作,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严娟盯着玻璃窗户里自己的倒映,在家当家庭主妇,整天围着家庭孩子和丈夫转,她忙得都没有时间好好地涂一涂护肤品,做做瑜伽操。
生活将她曾经性感的蛮腰蹉跎成了水桶腰,曾经看上去总是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也因为油烟和生孩子的原因,长了斑,变黄了。
她渐渐地失去了时尚品味,不知道该怎样打扮。
这样子的她,要怎样重返职场?
严娟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牺牲跟付出,不免心中一酸。她心里有些愤慨,剁骨头的动作就变得狠了些。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剁骨头的闷响声。陆饮溪吓得浑身一跳,呼吸跟着变得急促了些。
陆奶奶赶紧将陆饮溪护在怀里,忙不迭地安慰她,“饮溪没事啊,没事,没事的,奶奶在。”陆奶奶朝厨房瞪了一眼,严娟看见陆饮溪那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也有些懊恼。
陆晶晶抬头看了眼陆饮溪,小声地说了声,“胆小鬼。”
陆奶奶看了陆晶晶一眼,都是自己的孙女,她没说什么。
陆饮溪听见了陆晶晶的话,她身子微微僵了片刻,才从陆奶奶的怀里钻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陆二叔拎着酒回来了,他看到玄关旁放着的一大一小两双鞋子,抬起头,看向客厅,冲沙发上坐着的人喊了声,“妈,饮溪,都来了?”
“你又买酒去了?”
陆奶奶开始数落儿子的不是。
陆二叔听了半晌,见陆奶奶还不消停,有些不耐烦了,就怼了她一句,“您老渴不,喝口水吧?”
陆奶奶一愣,接着就瞪了老二一眼,叹道,“妈是担心你,你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见他妈又要开启唐僧念叨模式,陆老二赶紧跑回房间,将房门一关,世界都清净了。
一直到晚饭开席,陆老二才从房间里出来。
哪怕陆奶奶已经嘀咕了一个下午,陆老二还是在饭桌上喝了一些酒。
吃饭的时候,陆饮溪很安静,也很乖巧,菜只夹自己面前的。严娟想到这孩子刚没了爹妈,也是可怜,就给她夹了一块鱼,这鱼没刺,小孩子吃了也没关系。
陆饮溪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将那块鱼送进了碗里。
吃完饭,严娟留她们今晚在家里住,陆奶奶知道陆饮溪在别人家里住不习惯,便拒绝了。牵着陆饮溪从陆老二家里出来,走在小区里,陆奶奶跟陆饮溪说,“饮溪,你喜欢二叔家么?”
陆饮溪牵着奶奶的手,勾着头跟着她走,听了这话,陆饮溪仔细思考了片刻,才说,“不喜欢。”
“为什么?”
她说,“姐姐不喜欢我,二叔跟婶婶爱吵架。”
陆奶奶脸色微变,暗骂儿子不是个东西。
“那以后,让你跟二叔他们一起住,你会同意吗?”
陆饮溪脸色一白,捏紧了她奶奶的手,问奶奶,“奶奶是要把我送到二叔家么?”
陆奶奶心里悲痛不已。
如果可以,她想要照顾陆饮溪直到她长大。
她勉强笑了下,老脸生满了褶子。
不知道孩子是否听得懂,陆奶奶忍不住念叨上几句,“奶奶老了,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奶奶陪不了饮溪几年了。奶奶走后,饮溪总要有个家啊,叔叔是饮溪的亲人,是你爸爸的亲弟弟,他会帮忙照顾你的…”
陆饮溪却是听懂了奶奶的话。
她问陆奶奶,“是不是我有个家,奶奶才安心?”
“当然啊。”
她脚尖在地上用力地按了按,捏着小手,低头说,“可以啊,我可以跟二叔他们住。”
陆饮溪这般乖巧,陆奶奶反倒更加心痛了。
“我可怜的小孙孙。”陆奶奶当场就要掉眼泪。
她想到了大儿子跟大儿媳,又想到自己死后陆饮溪孤苦无依的场面,陆奶奶心里就痛得不能呼吸。“遭天杀的!天杀的杀人犯,不得好死!”她不敢让陆饮溪听见了,就小声地诅咒那犯罪的杀人犯。
陆饮溪看着奶奶的眼泪,也有些想哭。
“奶奶别哭,饮溪以后会乖乖的。”如果住在二叔家能让您放心,那我愿意去二叔家里住,哪怕二叔总爱喝酒,二婶总是抱怨不停,姐姐从来不肯跟我说话,我也会去他们家住。
…
时间过得很快,方俞卿生了,生了一个小公主。
姜唯给她名字叫姜公主,方俞卿强烈反对过了,但是不奏效。姜公主从小就被当做公主养,打小就穿公主裙,学习礼仪教养。
小的时候,她总跟舅舅家的然然姐一起去学习礼仪跟乐器。姜公主每堂课都听的认真,每次考试都拿优等奖,可方陶然却像个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闲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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