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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你在我心里撒野 (逐心)


  噗呲。
  小丫头的脸再次烫得可煎鸡蛋。
  那些灰暗的往事,他以为不可提起的往事,原来说出来也不过这么回事。
  他以为不够高大上的过去,会让小丫头低看他几分,却没想到她根本毫不在意……她想的,是如何逗他开心。
  而很显然,她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怕我说话你们不理我/(ㄒoㄒ)/


第57章
  许多年后, 回想起在威尼斯的那段日子,辛懿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熊熊的壁炉火, 和冬日暖阳里男人宠溺的眼神。
  时光如同被铺满了一层五彩缤纷的巧克力豆,每一秒都被甜蜜充斥。
  睡到自然醒, 然后困极了被人抱上床。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水乳|交融,什么是从身体到灵魂的百分百契合,什么叫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随着另一个人沉沦,什么叫疯狂的相爱。
  庄景安喜欢坐在壁炉旁的羊毛地毯上, 指间夹一枚口琴, 写画吹改,侧影被炉火的光勾勒出成深刻的剪影,刻在辛懿的记忆里。
  她自己则钟爱正对着壁炉的真皮沙发,总爱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团着腿盘在沙发里, 耳背上架着笔, 一遍一遍地改着填的词,为即将到来的决赛做准备。
  因为觉得词穷, 她常常在卡壳的时候哼出来, 然后问庄景安:“这样好不好?”
  他总会认认真真地答她:“好, 是我当初脑海里的味道。“
  她就得了莫大鼓舞,又干劲十足。
  不填词谱曲的日子里, 庄景安会带着她走遍威尼斯的大街小巷,看街头艺人的表演,把纸币轻轻放进地上的礼帽里, 兴起的时候,辛懿甚至会在街头随性地唱一曲,博得满堂彩,然后拿赚来的打赏请庄景安吃一顿大餐。
  如果不是庄景安,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在另一个人的视线里活得这样自在——他甚至可以放任她在威尼斯的街头与陌生卖艺人共舞,只因为她觉得那个人身上有中世纪贵族的味道令她有创作的冲动。
  如果没有辛懿,庄景安也不会知道,自己可以爱一个人爱到倾其所有,只要看着她在自己视线里微笑,心就被熨烫得妥妥帖帖,毫无保留,狂热而自在。
  穆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辛懿正光着脚踩在庄景安的脚背上,手机里的APP播放着他刚刚编辑录入的曲。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脚趾上绛红色的指甲油衬得脚趾雪白。
  庄景安扶着她的腰,带着怀里的小姑娘共舞。
  壁炉的火旺盛,室内暖得让人恨不能沉沉睡去,所以,当酒店侍应生敲开门的时候,从走廊灌进屋的风吹在赤裸的脚背上,令辛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侍应生说的是英文,辛懿只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和MR MU。
  因为辛懿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穆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关系按着辛懿的护照,一路追寻行迹,将电话打到了酒店前台。
  接起电话的时候,辛懿莫名地心慌,忐忑地看了眼庄景安,他像是察觉了她的不安,就站在伸手可触的位置。
  “喂?”就连每次与穆晟通话都要进行的互损,也被她略过了。
  “辛,马上买机票,立刻回来,越快越好。”向来满嘴跑火车的穆大少难得地言简意赅。
  这句话,像一根针,将辛懿沉浸在世外桃源多日的幸福泡沫扎得粉碎。
  像是直觉,她脱口而出:“我妈怎么了?”
  辛懿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周兰。
  穆晟显然也很意外,愣了下,说:“她在医院。从楼梯滚落……伤着后脑了。”
  酒店大堂的空调温度并不低,但辛懿却觉得冷得牙齿打颤。
  “下了病危通知,你现在立刻买票。能买到吗?买不到我来替你买——”
  眼看着握着电话听筒的小丫头瞳孔失去焦距,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仍在唤她,庄景安伸手,轻轻抽过听筒:“……是我,庄景安。”
  电话那头的穆晟怔了下,没有说话。
  庄景安问:“是在哪里受的伤,周舟的医院?”
  “不是,”穆晟说,“条市口,辛懿家。“
  从威尼斯飞回S市的那11个小时,是辛懿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难熬的半日,就算当年被耿重年害得如芒在背,日日不能安歇也没有这种没顶的恐慌。
  所有的通讯设备关闭,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禁不住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就连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都没能让她的思绪转移一丝半点。
  穆晟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对辛懿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最重要,她妈和她弟。
  她从来没有直接表达过对周兰的依恋,但即使穆晟也看得清清楚楚——
  记忆的原点大约起始于三岁那年,那时候的辛懿跟着周兰,住在城郊红灯区外的日租房里,说是“房”,其实不过是建筑板搭建的临时屋。
  周兰没文化,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总是在红灯区外贩卖香烟,避孕套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赚取微薄的差价。年幼的辛懿就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在她开口问人家“要不要来一包烟”的时候糯糯地补上一句:“买一包吧,叔叔。”……周兰的生意因此比旁人更好一些,不光是往来的“客人”,就连红灯区的那群大姐小姐也对她们格外温柔些。
  可无论辛懿有多讨喜,这个世界也并不会对贫穷的母女额外仁慈一些。
  该来的屈辱总还是在,辱骂鄙视驱逐都是家常便饭,偶尔有几天天公不作美,卖不出货去就只能在住房与买口粮之间二选一——每当这个时候,周兰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用最后的钱给女儿买一口热食。
  所以,辛懿幼年的记忆伴随着周兰坐在马路牙子上忙着手里接来的缝补活计,一边叮嘱她“快点吃,要冷了”的画面——她们母女的性格天差地别,但有一点极为相似,就是从不轻易说爱。
  就像辛懿从没亲口述说她对周兰的感情,周兰也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将她搂在怀里,心肝肉宝贝地亲吻。
  她们俩活得太艰难,也太匆忙,匆忙到只能顾及眼前。
  可是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辛懿的脑海里却往复地出现无数个清晨黑夜,周兰瘦削而忙碌的背影,忙着替她接上短了一截的裤腿,缝补被家里的煤炉烟灰烧了个窟窿的红领巾,乘着耿重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她书包里塞几块零花钱……
  她是爱周兰的啊,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她又那样敏感,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兰在沉默里付出的一切?包括与耿重年的结合,她恨周兰委曲求全,可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周兰嫁给耿重年,不过是因为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户籍,一个可以像童年人一样正常入学的机会。
  辛懿都知道啊……
  她怎么可能不懂,半生颠沛流离的周兰有多珍视那件小小的屋子,和那个可以称作丈夫的男人。就像她自己畏惧婚姻,周兰畏惧的是重新流浪。
  整整11个小时,她不眠不休地发呆。
  庄景安就陪着她清醒了11个小时,几乎一直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这种最珍贵的东西摇摇欲坠的恐慌,怕是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
  飞机刚刚降落,辛懿就立刻打开了手机。
  无数的短讯涌入,入目的都来自穆晟。
  最新一条未接来电提示,是在七个小时之前。
  当辛懿看见那个来电时间的时候,如坠冰窟。
  回拨按了好几下,都按歪了。
  最终是庄景安按着她的拇指,拨出的号。
  电话一下就接通了。
  “……辛,别……太难过。”
  穆晟的声音传来,机舱里嘈杂的人声,广播声,中文英文全都像被按了消音。
  辛懿的耳朵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你妈妈她……走了。”
  *
  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穆晟正在电梯口打电话,面红耳赤。
  “我妈……呢?”辛懿的声音沙哑。
  穆晟险些砸掉手机,咬牙切齿:“耿重年那个王八蛋居然偷偷要求今天火化!我草!”
  辛懿一言不发,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
  庄景安轻轻掰住她的下颌,才让她无意识地咬紧下唇的牙齿松开,但苍白的下唇已经赫然一片血渍。
  他心疼地拿拇指擦去血珠,看见下唇已经肿胀起来,她却浑然不觉。
  “在这里等我。”庄景安又对穆晟说,“看着她。”
  这是穆晟第三次见到庄景安,他本该讨厌这个男人,却在他冷静笃定的眼神里,隐约升出一些安慰——还好啊,还好他的辛爷,身边的男人是这样一个值得依靠的。
  庄景安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返回楼梯口,却不见了辛懿和穆晟,心头一突,赶忙给小丫头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寻歌的总导演葛正。
  “景安,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节目组都说联系不上你,“葛正问,“还有十天,决赛前的集训就要重新开始了,你的行程上没问题吧?”
  庄景安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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