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性格温和,脾气也好,就像是一个粘合剂,将他们圈子里的每个人都粘和起来。
其余时间,他安安静静地,学习,上课,玩闹也不多话,凡事都不出挑。
他家教最为森严,即便是考出能进清华北大的分数,依然按部就班地按照家里的安排选择出国。
陈词从不抗拒,也不挣扎,本人似乎无欲无求。
姚静安没想过他真的会喜欢她。
唯一的一点儿苗头,可能就是白天拍照时,他拉她手的举动。
若是再早一些,姚静安心想,她可能会答应。
而现在,她的心头浮现出的是另一个男生的身影。
面对姚静安长久的沉默,陈词似乎明白对方的回答。
但他固执地要一个答案,他要听她亲口拒绝的话。
良久,姚静安咬着唇,开口:“抱歉,不能,我不能谈恋爱。”
“是不能,还是不想,还是不能和我?算了……”陈词突然觉得追究下去也没意思,只张开胳膊,问她,“那,最后抱一下,行吗?”
姚静安轻轻点头。
两人抱了一下。
就在稍触即分的那一刻,陈词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反应未及之际,于她唇瓣轻轻落下一吻。
姚静安猛地推开他。
“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的初吻吧?”陈词不以为地笑了笑。
分别在即,姚静安并不想说什么不好的话。
陈词长叹一声,“只希望你偶尔能想起我。”
人离开,姚静安站在原地没动。
她整个人有点怅然。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陈词这一举动,她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估计也不会再见了吧。
姚静安有些唏嘘。
“你还在回味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姚静安抬首望去。
来人遮住了她眼前的所有光,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是周塔。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内双的眼皮,眼线细长。
“你怎么在这儿?”姚静安微讶,脸上浮现自身都没有察觉的笑容,“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你啊,带我玩游戏这么久……”
自然也没有察觉周塔脸上暗沉寂静的表情。
“不客气。”
“欸,对了,我明天就要进剧组,还不定什么时候有空,可是就差一颗星……”
“我随时可以带你。”
“啊,太好了,那个,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难道你也想要合照?还是签名?”姚静安戏谑道,“放心啦,你的话,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我想和你在一起”
“……怎么突然?”姚静安脸色一僵,干笑了两句,“这个也太,那啥了吧……”
“不可以?”
姚静安的确对周塔有好感,但这个也,太快了点,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心思,至少现在,她没办法答应周塔的告白。
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可以抱你吗?”
“啊?什么啊,你们一个两个……”
“那,我可以吻你吗?”
不再等对方回答,周塔也不想等她的回答,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又一次的拒绝。
没有防备地,周塔用力地将姚静安抵在粗糙不平的树躯上,一手勒着她的腰,强迫她高高地踮起脚,另一只手则托在她脑后,让她的脸上扬,向他这边迎合。
一个突如其来,来势汹汹的吻。
与前几次的温和触碰不同,这一次周塔似乎想将她揉碎在身体里。
吻也不止是浮于表面,越是察觉到怀中人拒绝的意味,越是用力。
他肆意地用牙齿啃噬着她紧闭的唇瓣,刺痛却让姚静安忍不住惊呼。
撬开一道缝只是开始,然后攻城略地,舌头伸进去,勾缠着,吻得更深。
她的唇里,还有酒意。
夜色静谧,躁动不安的喘息和暧昧的水声听得让人骨子里泛起痒意。
也不断地刺激着姚静安的神经。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姚静安颈脖崩得紧紧地,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指尖因为禁锢和窒息而不断地在打颤,她很害怕。
那是一种要被人吞吃下肚的恐惧。
他的吻太深了,舌头从上颚到舌根,似乎连脆弱的喉咙口都被他舔过。
她想逃,她身体却被眼前这个高大的男生控制地纹丝不动。
无处可逃。
不知过了多久,等被放开时,姚静安整个人还在恍惚中,没有回过神。
而一回过神,身体缓缓靠着树干滑下来,手捂着嘴唇,剧烈地干呕起来。
周塔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生疏地敲出一根,点燃,孟地吸了一口,呛得头皮发麻。
剧烈地咳嗽声让姚静安缓过神来,她撑着树干站起身,看也不看周塔,踉跄地往家走去。
周塔没有拦她,只开口,用干哑苍凉地声音问道:“我让你恶心吗?”
姚静安抹掉眼角源源不断溢出的泪水,强忍着哽咽,淡淡道:“对,你让我恶心。”
夏蝉还在嘶鸣。
手指尖的香烟灰一寸一寸地坍塌下来。
周塔知道有个人,他再也抓不住了。
她有朋友,她有家人,她有事业,她将越来越遥不可及。
也是,那个光芒闪耀的人,怎么也不会属于他。
不会属于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他。
不过也没关系,初吻是他的,离别吻也是他的。
她肯定不会忘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男主成年叻。
第16章
很久以后,周塔都能回忆起那晚上的场景。
天很黑,云遮了月亮,天幕上镶着星,像尘埃一样渺小和密集。
姚静安一身白,背后有路灯投映下来的影子,一点点地远离他,直到全部融入夜色里。
她没有回头。
周塔来到这个城市,不过半年。
新春伊始,送走了外婆,被生命中消失了十六载的父亲,接到这个据说十分繁华的大城市里生活。
新家又大又漂亮,跃层小别墅,内里装饰精贵而奢华,比镇上阴暗潮湿的筒子楼大多了。
有单独的房间,上厕所也不用出卧室,家中有保姆,照料着他一日三餐,物质生活上与从前巨大的差距并没有给周塔带来太过长久的兴奋,仅仅一周,他便开始觉得惶恐。
直到他看见忙于工作的父亲,亲昵地将一个抱着孩子的漂亮女人介绍给他。
继母,与嗷嗷待哺的继弟。
还有一位在国外念书,与他年龄相差仅半月的妹妹。
屋子里经常可见的,要么是空无一人的寂静,要么是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平板,与远在国外的妹妹视频,享受着天伦之乐。
而他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傻站在一旁,无所适从。
后来周塔也学乖了,吃完饭只呆在屋子里刷题,偶尔楼下欢声笑语太大,他也不恼,实在烦闷,也只推开窗户,翻身下楼,跑去跟米窦哥他们通宵开黑一个晚上。
日子就这么过着,在家里扮演着沉默寡言的前妻长子,在学校也一团和气,似乎没有脾气的老好人。
周塔的性子,早在陪伴照顾着外婆的那段日子,给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外婆总告诉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生老病死,哀伤别离。
周塔也一直这样认为,有一日没一日地消磨着时间,漫不经心地长大。
也不曾想过,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那一段时间,他的耐心仿佛回到了乡下小镇的筒子楼里。
他知道有个人需要他,他喜欢的,一个可以付出忠诚的人。
这种网络上游戏中营造出来的非彼此不可的被需求感,很快让周塔沉迷其中,而更快,却被现实打破。
他急切地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被怒火与积攒许久的嫉妒给烧坏了脑子,在察觉到做过什么后,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周塔蹩脚地学着姚静安抽烟的姿势,烟灰落了一地。
他没有回家,父亲与继母他们还在大洋的彼岸出席女儿的钢琴比赛,替她加油。
家里空落落的,他并不想回去。
手机里,聊天群里的人扯着淡,米窦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开黑。
抽完最后一根烟,周塔哑着嗓子说:“我一小时后到。”
“你不在家?”米窦问。
平日里,周塔家距离开黑的网吧只有半小时车程。
“我有点事。”
“……你是不是生病了?”米窦听着周塔不同往常的声音,劝道,“不舒服就别来了。”
“我一小时后到。”
重复了一遍,没再等对方回答,周塔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周塔如约出现在网吧包厢中。
米窦给他开的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右手受了伤。
腥红的血液已经干涸,破碎地伤痕上还沾着细小的玻璃。
米窦脸色一变,赶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将人拉出包厢往对街的药店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