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蔺一珩只觉得,他等得都快要发疯了。
好像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彻底剥离抽空去了一般,他愈发觉得疼痛得令人窒息,甚至有着血淋淋的空荡感。
就在这时,走廊上倏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冷月处理完DH的人,回来复命。
“主子,五名杀手自尽了,没有留下活口,他们的首领趁机逃走,冷月已经派人前去追捕。”
然,蔺一珩现在却丝毫没有任何心情去管那些杀手究竟如何,心心念念的只有媳妇儿的安危。
一双如鹰隼般坚定的墨眸里逐渐溢满了挥之不去的绝望,他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冷月见状,抿了抿嘴,几番犹豫后,终究还是抱着劝慰的想法开了口。
“主子,恕冷月直言!这个女人从刚一出现时就行踪诡谲,现如今又招惹上了这种角色,差点害您受伤,实在目的不纯!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
“哪种女人?”蔺一珩倏然侧眸望向冷月,墨眸森然得如同黑夜中的丛林。
他眉宇间缱绻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攥起的双拳倏然青筋暴起,额头也突突地跳了两下,勃然大怒。
他冲上去揪住冷月的衣领,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低吼出声。
“你他妈见过哪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子弹,哪怕搭上一条命?
“那是老子唯一在乎的女人,现在却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你他妈到底懂不懂?”
冷月被倏然暴怒的蔺一珩惊得倏然愣在原地,他眸光淡淡地看着眼前为爱抓狂的男人,似乎依旧不能理解。
但……
有一点,他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安澜又反身挡了子弹,现在躺在手术里的人,便会是他的主子。
“主子,冷月甘愿回去领罚。”他垂头。
虽然依旧不懂蔺一珩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命。
但既是惹怒了主子,又没有执行他的命令保护好安澜,就该领罚!
“滚回去,别在这里打扰老子媳妇儿手术!”蔺一珩松开冷月的衣领,向后一送。
冷月连连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之后,便颔首离开了微城医院,回到组织自觉领罚。
蹲在地上的顾潇潇,轻轻侧过头来瞥了一眼爱媳妇儿爱到疯狂的男人。
把Ann交给他,其实她是放心的……
只是,做蔺一珩的女人,身边有太多潜在的危险,她生怕Ann因此出现任何差错,就像今天。
万一我媳妇儿疼怎么办?
“啪——”
手术室的灯倏然灭了。
顾潇潇遽然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蔺一珩也将目光投向了依旧紧闭地手术室大门,箭步冲了上去。
“哪位是伤者家属?”
医生很快便推开门走了出来,她摘掉医用口罩,打量了几番守在门口的两人。
“我是她丈夫,我媳妇儿是不是没事?”蔺一珩匆忙开口,抬手攥住医生的手臂,墨眸中的慌乱清晰可见。
医生怔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伤者家属。
整个微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这个战场上荣誉勋章无数、商场上又只手遮天的男人。
“蔺爷。”医生硬生生咽了口水,暗自心想幸好自己刚刚手术的时候并未手抖,还算顺利。
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之后便开始跟蔺爷汇报尊夫人的详细情况。
“子弹离蔺太太的心脏太近,再稍偏一点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刚才手术很顺利,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不过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我们会继续观察。”
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几个字,将蔺一珩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但总归,还是幸好……
“医生,那她多久能醒过来?”顾潇潇也尚不放心,于是紧跟着开口问了一句。
“麻药过去之后就会慢慢醒过来了,你们可以留下来陪她,但是不能影响伤者休息,也千万不要让她牵动伤口。”
麻药?
蔺一珩眸光一黯。
是了,做手术是需要注射麻药的,但是麻药的药效过后呢?
他媳妇儿可是最怕疼了,痛经也怕,生孩子也怕,摔个跤都要趴到他怀里撒娇哭唧唧。
“那麻药失效之后是不是会很疼?她要是疼的话我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疼?”
蔺一珩倏然手足无措了起来,他又烦躁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丝毫不在意自己黑发已近炸毛的状态,倾透着一种狼狈的颓靡感。
“这……要是蔺太太很疼的话,我帮她开点止痛药吧。”医生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蔺爷宠妻狂魔果然名不虚传,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只是为何蔺爷妻子失踪多年后突然出现,她也不敢关心太多。
“我要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疗团队!最好的药!但凡老子媳妇儿少了一根头发,都唯你们是问!”
蔺一珩颔首,墨色的深瞳中于焦灼间掺了几分坚定,更是字字掷地有声。
医生捣蒜似的点了点头,万不敢有丝毫违背蔺爷的意思,立马便通知了院长准备最好的配备。
安澜很快便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送到如豪华套间般的SVIP病房,每分每秒都在被精密的仪器监护着。
“蔺一珩,你可给我好好照顾我亲爱的宝贝Ann!等我回来要是发现有什么闪失,你以后再别想见到她!”
顾潇潇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安澜,又想起今天发生的全部事情,一双潋滟着波光的凤眸倏然狠了狠。
DH组织的账,她还得好好地去替安澜算一算!
安澜的噩梦
SVIP病房并非令人压抑的纯白色。
依旧是淡雅适宜修养的色调,却不似其他病房那般惨白得让人心慌。
清冽的酒精味掺杂着安神的淡香弥漫在偌大的空间里,静心、养气又极为利于康复。
“澜澜,你再多睡一会儿,醒了之后没有麻药会痛的,我才不舍得让你痛!”
蔺一珩的大掌握着安澜的冰凉的小手,又生怕自己碰到她手背上的针管和夹在手指上的血氧仪,因此有些小心翼翼。
一般家属都盼望着伤者或病人能早点醒过来,蔺一珩的内心却是无比复杂。
他既希望看到他的澜澜变回一只生龙活虎的小野猫,又不希望她醒来之后因麻药失效而伤口疼痛。
“乖,你身体养好之后,我要找根绳子把你拴起来,再也不准你遇到这种危险了……”
躺在病床上的安澜,本就清透白皙的脸蛋,现在微微有些白得吓人,粉嫩的唇瓣失去了光泽,浅淡得惹人怜惜。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如两只折翼的蝴蝶般,趴在白瓷般的脸颊上不动了,只映下两抹浅浅的阴影。
她正在昏迷。
同时,又在渐渐地苏醒过来。
安澜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空中飘着,在经历过九死一生之后,身体和灵魂既空又浮,有气无力地飘忽不定……
枪在响,耳边还有爆炸的轰鸣和家具倒地、房屋崩塌的碎裂声。
大火在燃烧,愈烧愈烈。
“爸!妈!哥哥!你们在哪里?”安澜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在大火中穿梭着,四处寻觅家人的身影。
但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听到燃烧的声音和一阵阵巨响。
“玦儿……玦儿你在哪儿?玦儿你快出来!你别吓妈咪……别吓妈咪!”
安澜被大火和黑烟呛出了眼泪,一双杏眸也被迷得几乎快要睁不开,声音也沙哑了许多,感觉自己随时便会倒下去。
“啊——”
就在这时,她倏然被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跤,惊吓与恐惧的交叠让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安澜跌坐在地上,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缓缓抬眸,小心翼翼地望了过去,却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相拥在一起,紧紧地保护着襁褓中的蔺玦。
而他的父母……已经几乎快要被烧焦!
“爸……妈……你们不要吓我……”她颤抖着伸手去试探着他们的鼻息,然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眸光中尽是慌乱。
没有呼吸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今天本是小玦爷的百日宴,他们一家人在安氏别墅团圆庆贺,一个大喜的日子……安澜没有想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竟然还害死了她最挚爱的亲人!
还有哥哥呢?哥哥又在哪里!
“玦儿,妈咪带你走,这就带你走!”
安澜双手依旧在颤抖着,她将蔺玦从两位长辈的怀中抱了起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砰——”
只是她刚一跑到别墅门口,门梁却倏然掉落了下来,安澜下意识护住了蔺玦,尔后便应声倒地,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澜澜,我在这儿
“救命——”
安澜倏然睁开了双眼,一双杏眸中溢满了惊恐与无措,她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头有些痛,胸口更痛。
她只记得自己方才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却全然想不起来,只模模糊糊留下一些嘈杂的声音,其中包括枪响。
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樱唇微张,缓缓地喘着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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