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何嫂一直把小宝寄养在一对老夫妻家里。
解决好这件事情,换衣裳下楼来,慕云深也到了。
不过季太太已经应了马太太的牌局,得晚上九点才会回来,所以慕云深也没进来,直接在门口等季墨亭上车。
“我过几天,要去京海一趟。”慕云深开口说道。
季墨亭明显的察觉出他的口气不对劲,侧过身子来看着他:“怎么了?”
慕云深苦笑,满脸歉意:“这少帅夫人,你怕是一时半会儿当不成了?”
“你不娶我了?”季墨亭第一反应?
原本绝得有些对不住季墨亭的慕云深听到这话,嘴角顿时就翘起来了:“没有的事,只有你不嫁我,没有我不娶你的选项。”
季墨亭虽然不是特别的冰雪聪明,但是也大致猜测到了自己为什么当不了这个少帅夫人了。只是有些好奇:“他比不过你,即便用强,他也不如你。”
慕云深在对这件事情上面,也不是说固执,只是他完全没有必要让。
就是慕大帅认为现在是个十分成熟的时机,他的长子又样样好,当然能胜任这个少帅的位置。所以慕云深就想看看,当自己让出这个位置后,慕云沣当真坐得稳么?
慕云沣坐不稳这个位置,军中那些老人答应么?
“不用强,我也不愿意因此受人诟病。”那样也会牵连季墨亭的。
但他怕季墨亭为自己担心,便道:“没事,迟早还是会回到我手中,我还想守着这华东五省了,没有军权再手怎么守?”
季墨亭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我晓得了,你想做什么就安心去做。不用管我,晚些时间当上少帅夫人也没事。”
她脑子里快速的想了一下,如今这支军队是当年慕大帅做土匪的时候就带起来的,后来越来越强大,让政府不得不对他妥协。
那么军营里大部分人,应该其实还是慕大帅的,而且职位应该不低。
但都是血染江山一起走出来的铮铮汉子,作为他们的少帅,要让他们臣服只怕也不止是慕大帅的儿子那么简单。
所以慕云深的确没有必要用强,到时候这些人会自己去找他。
不但如此,还会因为一个慕云沣而跟慕大帅离心。
但是季墨亭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慕云沣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吃过晚饭,慕云深送季墨亭回去,就直接回了军营,刚到军营,自己另外派去查何嫂的人就送了消息回来。
他当晚便派人给季墨亭送了去。
不过季墨亭是第二天早上才收到的,看到信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惊讶。
当初妈妈吃的那药是慕云沣研制的,爸爸拿去找雷奥的时候,就已经检测出有问题了,但是爸爸却让雷奥帮忙隐瞒,还将药换了。
季青眉那边等着没消息,不信任慕云沣,所以重新在别处拿了看似一样的回来,让何嫂给换了。
而自己刚好拿到何嫂拿来的这些药。
难怪当初雷奥无论也不相信,药有毒。
因为那是他配制给爸爸的,可是却不知药又被换了第二次。
而雷奥配制的那些药,早就被何嫂扔了。
可是这件事情,何嫂却没有跟自己坦白,只说了替季青眉监视季公馆,也没提给季文慧下药的事情。
这让季墨亭忍不住坐到镜子面前去仔细端详起自己的脸来。
青禾已经好久没见她,觉得小姐比从前多了些朝气,好像也更美了。
又见季墨亭一直坐在镜子面前,便笑道:“小姐是被镜子里的美人迷住了么?”
哪里晓得季墨亭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问她:“青禾,我看着是不是长得特别傻?”不然何嫂怎么拿话敷衍自己,还脸不红心不跳。
青禾以为她说笑,不过见季墨亭表情如此严肃,赶紧摇头道:“没有啊。”
于是季墨亭抬脚去踢了踢猫窝,里面的桂花立即不高兴的伸出爪子,“干嘛?”
“看我。”季墨亭赶紧问,问人问不到真话,问个猫总该可以。
被她那表情一吓,桂花的瞌睡也醒了,扭着肥胖的身子从猫窝里跳出来:“看你干嘛?”
“我看起来很好骗么?”季墨亭问。
青禾在一旁看着,觉得小姐可能是被谁气着了,不然怎么连这种问题猫都不放过。
桂花蹲坐在她的面前,果然认真的打量起来,然后总结:“你这样的小姐姐,长得好看又娇生惯养,一看就是涉世不深,肯定好骗啦。”桂花天天听家里的于婶她们说话,如今也学得这些很有韵味的釉南口音。
青禾听着猫叫,觉得很神奇,蹲下身一把将桂花搂在怀里:“哇,这只猫现在怎么这样有灵性,好像能听懂小姐说话一样。”
外面抬着水果进来的青苗不以为然,心里腹诽,不是好像!是根本就能听懂。
季墨亭却陷入了沉思,决定改变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软糯好欺负的形象,于是指着杂志上的女明星道:“我烫这个头发怎么样?这个色号口红看起来也很有御姐范儿。”
青禾青苗不知道什么是御姐范,但小姐要是烫那样的头发,画那样的妆,肯定不合适。
于是青禾赶紧道:“别,小姐您现在就挺好看的啊,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有种想要保护你的冲动。”
季墨亭撇嘴,她是那种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么?
不信?一打十来试一试。
青苗也凑热闹:“像是小姐订婚那天的样子,也好看,多看一眼,魂都没了。”
季墨亭才不信,两个小丫头的审美肯定不行的,回头要问慕云深才作数。
下楼吃饭,季文慧又要去读书会,还主动邀请季墨亭。
不过季墨亭还给拒绝了,她没兴趣。
倒是季太太朝她道:“我今天去薛太太家,他们家也是京海搬来的,当初跟着季家大院也就隔了一条街,你和我一起去。”季太太想着女儿天天闷在家里不好,正好这薛家也算是故交了,而且薛太太的女儿也在家里,和阿亭一般年纪大。
季墨亭本能的想开口拒绝,但是季先生已经发话,“去,你小时候薛太太还抱过你。”
于是季墨亭就这样被季太太领着往薛家去了。
薛先生从前在京海的财务厅,刚调到釉南没多久,季太太牌友遍布整片租界,所以这一二来去的,就寻到了薛太太这门故交。
薛家到底不能跟季家的财大气粗相比,不过这别墅看着小了很多,但是花园里种满了玫瑰,还有季墨亭喜欢的夏洛特。
一行人寒暄过后,季太太她们上了麻将桌,季墨亭则让薛家的二小姐薛绮君领着到花园里喝茶。
季墨亭不大擅长于交际,所以沉默不言,就侧身欣赏着满院的玫瑰。
薛绮君见她看得入神,笑着介绍道:“那是法国特有的品种,这里从前住的是个法国的外交官,爸妈知道我喜欢玫瑰,所以特意买下这里。”她的身体不大好,即便是这五月的天气,坐在和煦的太阳底下,她还裹着披肩。
季墨亭想了想,就想到一句你爸妈对你真好,不过还没说出口。
那薛绮君便有些孱弱的身子动了一下,起身将椅子朝季墨亭移过来靠近一些,“我听说,你从未上过学?真的么?”
季墨亭点头。
于是薛绮君就越吃惊了,“呀,你们釉南的小姐们都这样么?在我们京海,像是七八岁的小女生,就要去教会学校了,你们怎么能不上学呢?”
季墨亭太阳穴突突的跳,心说这莫非是地传说中的地域歧视?
薛绮君又继续问:“那我看旧报纸上说你跟那个谢允安从前订过亲,你还为他跳过河?”
这问题一点都不友好,季墨亭也不以为这是天真无邪,哪怕薛绮君苍白的小脸上,眼睛的确显得有些无辜。
季墨亭一面笑着回道:“是啊,不过我家有钱,所以我又和慕云深订了亲。”一面拉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我这镯子看到了么,宫里出来的东西,当年孝庄太后戴过的,可以买你们家这别墅四五套。”
还不忘侧着头,把耳坠子露出来:“这个就更贵了,明朝的物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人家舍不得用,我爸给买回来,看着还跟新的一样,就给我戴着玩了。”
今天她一早就发现妈妈穿得比往日朴素很多,连首饰都只戴了结婚戒子,很是好奇,所以当时多问了一句。
季太太便说,薛家跟甄家一样,老一辈抽大烟,大半个家底都给抽没了,偏人口有多,所以手头早已经不宽裕了。还说薛太太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偏偏这些贵太太们打麻将,最喜欢炫耀自己的钻石珠宝。季太太怕到时候薛太太尴尬,所以也摘了自己的首饰。
还有他们家现在买这栋别墅的钱,也是季先生借的。
果然,季墨亭这话一出口,那薛绮君的脸就绷不住了,顿时更显苍白,“你……这个满身铜臭的暴发富。”
“季家甄家世代为官,进士出生的叔叔爷爷不在这个数儿,即便是现在,我二叔在京海还是你爸的上司。”她一面说着,一面拿手比划了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