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桥 (南加)

　　“到一楼会展大堂，麻利点儿。”
　　乔也握着嘟嘟响的手机，一阵无望。
　　她不常穿高跟鞋，宋迟让人准备的跟儿有点高了。
　　宋迟远远就看到乔也了，抬手想想招呼她过来，视线落到她的脚上，顿时一脸郁卒。
　　天气冷，给她准备的长裙，淡雅的颜色，美丽不失活泼。瞅着乔也拎着裙摆过来，宋迟抿唇，不满道，“给你准备的鞋呢？别告诉我你要穿得这么不伦不类上台。”说着鄙夷的目光在她的裙子和脚上穿着的黑色小短靴上流转，一脸嫌弃。
　　乔也一口拒绝，“不穿，你那鞋跟儿太高了，怕摔。”
　　“那叫高？”宋迟冷哼，“你忘了之前你搅和我约会假扮我女朋友时穿的那双恨天高了？我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那不是情况紧急么，不能让你被别的妖艳贱货拐跑了啊，肯定得想方设法把她逼走啊，她是模特，不穿高点哪儿来的气势跟她一较高低。”
　　“那麻烦大小姐你今天也把气势给我拿出来。”宋迟丝毫不松口，“把鞋换上，你不要形象我还要呢。”还不忘吐槽一句，“都穿的什么鬼，乱七八糟的，拉低裙子的品味。”
　　乔也不乐意，气鼓鼓的，“太高了，摔了怎么办？”
　　“我就在旁边，还能让你摔着？”宋迟反问，原本平常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乔也，你今天不对劲啊，要你上台你一万个不乐意，要你穿双高跟鞋又怕摔又怕这怕那的，平时你摔得还少？你什么情况？”
　　“……”乔也拎起裙摆转身，“别说了，我穿，现在就去换。”
　　宋迟不傻，再多说下去估计她手忙脚乱得都要漏出破绽了。
　　宋迟悄无声息站在了沈竞旁边。
　　沈竞神色不动瞥他一眼，没说话。
　　学着沈竞一样视线投向台上的主持人，宋迟突然开口，“我今天要带个人上台。”
　　沈竞不做丝毫考虑，一口回绝，“不准。”
　　宋迟看他一眼，没理会他，继续自说自话，“乔也他爸爸以前学的服装设计，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下海从商，但也没放弃他的爱好。乔也刚出生，他就仿佛预知到她的身材似的，非要亲手给她做衣服。做了很多不同年龄阶段穿的衣服，但成人后的衣服只来得及做一套裙子，就意外走了。临终前，他说，他想让乔也穿着他亲手做的裙子站在瞩目的位置的，可是他等不到了。”
　　“她妈妈常年不在国内，衣服后来便一直都是交由我保管。”宋迟声音很平静，“乔也不喜欢高调，但我想让她高调一次，就当是完成她爸的遗愿，即便是借着你的场。”
　　沈竞沉默，没答应也没反对。
　　“我的表妹也就是你的表妹，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咱兄弟就没得做了啊。”
　　“她不是我的表妹。”沈竞淡淡道。
　　宋迟摸不清他的态度，有些急了，也有点气，
　　“我是你兄弟，我的表妹不是你的表妹是什么？”
　　表妹？
　　上-过-床的表妹？
　　沈竞唇角微勾，眸底略过一丝宋迟看不懂的深意。
　　那弧度，微凉。


第15章
　　如宋迟所说，沈竞这次并没有携女伴上台。
　　身材挺拔匀称的他西装革履，气质沉敛，发言间锐利的双眸偶扫视全场，领导人风范和矜贵气质完好地融合一起，气场全开，举手投足皆是夺目的熠熠生辉。
　　在这场发布会里，他无疑是耀眼的。
　　青年才俊不少，但不是每一个青年才俊都及得上他的功成名盛，以及那副与生俱来上佳的好皮囊。
　　他确实有傲人的资本。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作为一个路人，她或许也可以像很多人一样，在看到他的有关报道的时候多投去几个眼神，欣赏他长得还不错的同时感慨他才气不浅还会挣钱；茶余饭后或在大街小巷闲暇时听到他的八卦新闻的时候无聊地比较以下他的历任八卦女友，揣测一下真假。
　　跟他有关的事，她还是袖手旁观的，只是不是单纯的路人心态了。或许以后还是可以见面不识，但至少现在，她和他没办法在外人面前磊落又光明。他无所顾忌，所以无所畏惧，所以于他而言，这段时间或许只是家里多了张嘴吃饭而已。但对她来说，她的人生以这段时间为起点，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轨迹。
　　乔也看着台上掌控全局镇定从容的男人，微微有些失神。
　　宋迟想跟她说点什么，回头就见她怔愣怔愣地发呆，胳膊肘碰了下她的手臂，“发什么呆，准备上台了。”
　　乔也回过神，朝他翻个白眼，张嘴想回他，宋迟秘书就紧步过来了。
　　“市长，美国出访亚太区的航班因天气原因，要暂停飞行，很快就要在临时在我们市降落。”
　　宋迟的眉头一皱，“所以呢？”
　　“可能您得回去一趟……”
　　他嗓音不大，但不远的距离也足够让乔也听到个大概。
　　“快走吧，别误了正事。”
　　“那你……”
　　乔也耸肩，“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宋迟：“……”好吧。
　　扭头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他朝台上的沈竞使了个眼神，然后指了指脖子。沈竞应该是看到了，但只是一秒，又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宋迟走了，乔也自觉也没有上台的必要。活动了下踩着高跟久立酸掉的脚踝，她也很快离开了场地。
　　——
　　裴烜最近有点挺想乔也的，想念她在沈宅时叽叽喳喳的热闹劲儿，想念她怀着的小曾孙，也想知道她和沈竞的相处情况。
　　王嫂跟在裴烜身边伺候多年，光是一眼就大概猜到老太太长吁短叹在想什么，忍不住便笑了。
　　“太太，依我看少奶奶和少爷的关系好着呢，您就不用操心了。”
　　“这还不够。”裴烜又是一声叹。
　　她没跟王嫂说实情，在王嫂的潜意识里乔也和小竞本来就是一对，所以不管两人相处如何，她都自动归为两人感情很好来理解。
　　先入为主总不受控制地易被表象给迷惑。
　　“你说，是不是该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顿饭了。”裴烜看着华尚集团发布会的现场直播里沉稳挺拔又气场十足的沈竞，突然缓缓开口。
　　“太太开心就好。”王嫂笑着应道。她看了眼电视屏幕，移开视线抬脚想去厨房，脚尖微挪，又惊奇地愣住了，目光落在屏幕上角落一旁不起眼的小人身上，“呀，那不是少奶奶么，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原来找少爷去了。”
　　裴烜循着王嫂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乔也看一眼台上的沈竞，转身离去的身影。沈竞毫无察觉，或是注意力本不在这边，由始至终未曾看这边一眼。
　　裴烜瞅着镜头里眼神毫无交集的两个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
　　乔也回化妆间换了衣服，抱着换下来的裙子突然不知所措。裙子是他表哥给她准备的，她走了，这裙子怎么处理？
　　琢磨着要不要给宋迟发个消息问问，裴烜的电话却抢先一步来了。
　　乔也接通电话，那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小也，今天跟小竞一起回来吃饭？我让王嫂多做你们爱吃的菜。”语气慈爱充满期冀，乔也几乎可以想象到裴烜此刻握着电话坐在沙发上满目慈祥打电话的样子。
　　她倒是忘了王嫂每天都在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呢，他们爱吃的饭菜，王嫂每天都没少做。
　　“奶奶，王嫂每天都给我们做很多爱吃的菜呢。”乔也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不过您要是因为想见孙子了，我等会倒是可以帮您问问。”
　　沈竞向来不是喜欢过多言语的人。在台上寥寥数语，便结束了他作为华尚集团总裁以及Chogas设计师的发言。
　　他从台上下来，媒体便蜂拥过来，有提问Chogas设计灵感等相关问题的，也有趁着机会打探八卦的。本就没有接受媒体采访的环节，保安拦着不让他们拥过去挡住沈竞的去路，沈竞则头也不回一脸冷峻淡漠离开场地。
　　“沈总，乔小姐在等您。”江承凑到沈竞耳边压低声音道。
　　沈竞询问的眼神投过去，但什么也没问，淡淡的嗯一声收回视线。
　　怀孕的人本就嗜睡，加上昨晚睡觉时间不长，这会儿乔也只觉得瞌睡虫缠身，整个人困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眼皮子很艰难才能支撑起来，她靠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
　　在她意识逐渐涣散之时，一道清冽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乔也于清醒迷糊间感觉这声音仿佛从梦里传出来般。
　　“困就回去睡。”
　　乔也撑开眼皮，缓了会儿神才打着哈欠答了句“不困”，说话间幽幽抬头看向声源处。
　　“发布会那边结束了？”她顺嘴一问。问完之后又不自觉觉着这样的问话略显暧昧，清咳两声，她起身朝他走过去。
　　“刚刚你奶奶给我打电话，让你和我过去吃饭。”
　　“我有事。”沈竞想也不想就拒绝。
　　“哦。”裴烜也不是第一次叫他们一起回去吃饭，沈竞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乔也习惯性点头，“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