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承婚 (顾溪溪)

更重要的是，他席言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了？
席言将深棕色的大衣挂在乔兰的椅子上，他径自在椅子上坐下。
他转动着旋转椅，自顾自地翻看着乔兰桌上的病历。
几秒后，他抬头，以一种极其微妙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什么时候做的子宫移植手术？还有，谁给你捐献的？”
“半年多前，在D市做的手术，但是到底是谁捐献的，我并不知道。”事到如今，乔兰也知道隐瞒子宫的秘密，已经没有必要。
“那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呢？难道真的是我哥的？”
乔兰顿了一下。她连忙瞥来了自己的视线。
“不是，是精子库的。”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却还是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本能的保护欲望吧。
席言是程俊尧的弟弟，如果他真的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程俊尧的，那么他会不会真的把这件事情告发？
也许会，也许不会。
可是现在的乔兰，已经完全赌不起了。
她知道自己是个坏女人，可是为了成全自己成为一个母亲的愿望，她宁远自己成为一个坏女人。
面前，席言的眸光变得更加深邃。
“你在撒谎？”他看着她，一语便戳破了她的谎言。他是心理专家，看透一个人的言语太过容易。
“我没有。”
席言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是也好，不是也好，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不过……今天我救了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商人，不像一个情人。
“你希望怎么报答？”她问。
“契约情侣，怎么样？”
“契约情侣？”其实这个要求已经远远比曾经席言的“形婚”要求降低了很多倍。
“我家人因为我这么大了都没有对象很是着急，再说家里老人要办大寿，所以为了让他们安心，我想带上你。你不是怀孕了吗？这样更好，反正我也不介意喜当爹的。”
席言说的云淡风轻。
乔兰不是他的恋人，所以在说出“喜当爹”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倒是觉得如同开玩笑一样。
乔兰怔在原地，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程俊尧的形象。
“那……程俊尧……他也去吗？”席言和程俊尧是双胞胎，席言的家人就是程俊尧的家人，所以如果她跟着席言一起去，不就意味着要是时时见到程俊尧吗——那个，一旦知道她腹中胎儿秘密，就要将她至于死地的程俊尧！
“我们坐他的私人飞机去，时间自由。能蹭就自然蹭。”席言道，他似乎看到了乔兰的担忧，补充道，“放心，有我在，他一定不会对你怎样。再说我上次帮你假扮过你男朋友，这次你做我契约情侣，不也是理所应当？”
“多久？”
“两周。”
“去D市？”她记得程俊尧是D市人，如果真的去D市的话，她确实真的想去看看安默，不知道现在的安默怎么样了。
“自然。”
“只是契约？”她问。
“你以为我爱上了你？想多了。”
“那么这个契约结束了呢？如果程俊尧再来找我怎么办？”契约情侣的关系只有半个月，可是她离预产期还有五六个月。
席言已经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向前走着，走到乔兰的身边道，“那我可以委屈自己一下，把我们的契约情侣关系延长到你生孩子，怎么样？”
他成了乔兰的护身符。
“谢谢。”
“先走了，晚上还要和一个妞做‘心理指导’，去晚了，妹子会伤心的……”
不等乔兰回应，席言便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
“砰”的一声，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乔兰一个人。
她对着空寂的房间发呆，她无法确定，跟着席言回D市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真希望如同席言说的，有他在，程俊尧真的不会对她怎样吧！
……
两天后，一行人上了程俊尧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程俊尧一如既往的处理公务，偶尔还和身边的助理交代几句。
而席言则清闲很多，时而看看视频，时而看看书，但是十几小时的时间，唯独没有和乔兰的交流。
乔兰就这样孤零零的坐在一侧，也不言语。
每每回头的时候，却不经意间触及了程俊尧的眸子，一瞬间，她的心突突的跳得厉害。
十几小时后，飞机在D市的机场降落。
一行人来到了程家大宅。
这些年来，程俊尧的发展很好，所以连着程家的发展势头也很好。程家是世代学医，而程家的商业地图则主要触及医疗板块。
不过，程俊尧很少和程家人来往，而他唯一关心的程老爷子，这些年也很少出没。
这次来D市，就是为了庆祝程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对于乔兰的到来，程老爷子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
“小兰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程老爷子问。
“明年六月。”
“明年六月……那还有六个月？哈哈哈哈，那六个月以后，我就可以当太爷爷了。”
程老爷子非常开心，他继续补充道，“你们什么时候领证？婚礼打算怎么办？”
“一切都听席言安排。”乔兰答道，这些话都是她来之前，席言都清代清楚。
程老爷子哈哈大笑，许是他爽朗的笑容，让本是有些尴尬的客厅，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因为第二天就是老爷子的生日，所以今天和程家的主要亲属都在场。
乔兰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加之从小被各种眼光看待，自然会以最以最快的速度察言观色。
这个时候，她看到穿着休闲服的席言正坐在角落，和一个中年女人打扮的人在交流。
因为中年女人背对着她，所以她并不能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但是让她讶异的是，全程席言都是在笑着说话，而中年女人却一直打着手语。
难道，这个女人不会说话？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凝视着这个角落。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角落里的中年女人也转过了身子。
她们四目相对，一瞬间，乔兰看着这个中年女子的脸，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中年女子对她点点头，笑笑，而她也礼貌相对。
两个人隔着很远，几乎在房间的对角，于是她们的交流就仅限于此。
中年女子已经回头，继续笑着对席言做着手语，而此刻的席言在看了一眼乔兰后，笑容也变得更加开怀。
乔兰隐隐的觉得这两个人在讨论自己，可是至于讨论什么，她却不知道。
难道，是这个中年妇女对于自己作为席言“女朋友”的认可？
……
乔兰的卧室安排在二楼。
明面上，席言也应该住这里，但是两个人说好了只是契约情侣，所以大家散去以后，便各过各的。
冬天的黑夜来的特别早，程家的别墅位于半山。
乔兰走到阳台。
半山的空气清新，即便在黑夜里还有鸟鸣。
隐隐的，她闻到一股淡雅的书香。
她回头，这才发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图书室。这个图书室和公共阳台想通，只站在阳台上，乔兰便能看清一二。
处于天然的好奇心，她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的四壁都是图书墙，而中间也有好几个大书架。
她发现里面尽数是医学类的图书，因为自己也是这个专业出身，她对这些图书格外好奇。
房间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近乎将乔兰置于一个特殊的世界里。
她爬上了两个小梯子，找到了那本她很想看却没有时间阅读的《阿图医生》。
她打开扉页，站在台阶上，一页一页翻动着。
这样的书，太让她这样在白色巨塔中的人产生共鸣。
她看得入迷。
“出去。”就在她沉浸在阿图医生内心世界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她忽的顿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宽松的高领毛衣，下身灰色的裤子，他带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
这样的打扮，让此刻的乔兰无法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是程俊尧还是席言。
看着她的眼眸，她近乎入了神。
“啪”的一声，书本从她的手中掉落，重重的砸着深色的实木地板上。
她很慌乱，立刻从台阶上下来。
俯下身子，捡起书本慌乱的放好，她打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对于男人的声音有着本能的惧怕，她确定，这个男人就是程俊尧。
“放在原位。”就在她放好书本准备走的时候，程俊尧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依然站在原地，双手抱肩，对于乔兰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审视。
乔兰无奈，只好拿着书本，走上台阶，按照书本编码放在原位。
“对于医生来说，成功是常态，但是失败却是一条人命。细节很重要。”程俊尧极富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许是房间里书香的味道萦绕，此刻的程俊尧话语间变得不再凌厉，他像一个学者，身上所包裹的商人的计较全然褪去。
他在教育她。
他的年纪和阅历，于她，确实是一个师长。
乔兰看着这样的程俊尧，心脏不自觉地漏了一拍，身体如同卷入了一个大大的漩涡，想逃却无处可去。
她忽然觉得他的声音在无限放大，每一个声线传到她的耳膜里变得异常美好。
而这样的感觉，即便对曾经的席言，也是没有过的。
有那么一瞬间，乔兰竟以为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很快，她却立刻否定了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