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承婚 (顾溪溪)

“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那就好。不过这段时间你的工资……我可能要延迟付了。真是不好意思程老师……”
“其实……您不用付。”她知道这个培训学校是周校长的全部身家，想来今天要退学费的家长太多，恐怕都把学校本就脆弱的资金链给弄断了。
“不，还是要付的。那你保重。”
“您也保重，周校长。”再多的歉意也毫无意义。
她挂下了电话。
安默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仅仅连累了周校长，甚至很多培训学校的同事，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延迟收到工资。
D市看似繁华，但是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百姓却压力重重。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想了想，她点开手机，将自己账户上刚到的稿费全部转给了周校长……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为学校做的事情。
可是学校能度过难关吗？如果过不去，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
一整天的时间，安默都把自己关在卧室。中午的时候童姨叫她吃午饭，她摇摇头说没有胃口。
她不想见任何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所有信息正一分一秒的被人肉，就如同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被撕烂一样。
傍晚，又下起了雨。
一点一滴砸在玻璃上声声作响。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窗户上倒映出安默的影子。
很憔悴，像行尸走肉一样。
也对，一个对未来都失去期许的人，其实和死了是没有区别的。
所以既然死了，为什么不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再次拿起了手机点开微博，一点点刷新着最新的信息。
诚如所料，现在依然对“小三程默”、“心机女程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但同时，也有不少人站出来为安默说话。
“沈之承还没有结婚，甚至连订婚都还没有，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说人家不正经？”
“一群酸样，能巴结道D市第一黄金单身汉也是人家的本事，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去吊啊！”
“听培训学校的家长说，这个程默平时人还可以，说不定是沈之承在追人家呢？再说，人长得也挺好看的。”
“……”
可是这样的声音在网上还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骂程默是心机女表。
“超级同情何雪薇，上次在慈善晚宴上看到过她，人特别和善。”
“我姨妈跟我说何雪薇挺可怜的，好不容易给沈之承生了个儿子，据说是有自闭症。”
“我靠，自闭症！特么这妈妈太可怜了，程默特么的太不是东西了，这种女人怎么不去死啊！”
“……”
安默一遍一遍刷着微博，心想着原来“真相”两个字在大众面前，其实是个奢侈，更多的人只会听信片面之词。
只是她觉得很奇怪，原本对“沈之承是渣男”的一系列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迹。取而代之的，则是“组团去《超脑力》剧组约男神”的话题。
她不是傻瓜，她知道沈家的公关团队不是吃白饭的——自然会把这种负面的新闻转为正面。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爆炸话题，照片拍摄地《超脑力》栏目得到了空前的关注。以至于“雨人沈睿”的人气再次攀升。
安默苦笑，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这样的局面，她应该怎么收拾？
其实她知道这个事情一定是何雪薇做的，如果不是她，这个时候她肯定已经打电话质问她。
那么沈之承呢？沈之承又会怎样惩罚她？
一整天的时间，沈之承都没有找她，而越是安静，她就越是害怕。
人们都说，狂风骤雨之前，是最宁静的……
她和何雪薇的约定时间还有四天，如果这四天里，沈之承都不在出现，那该有多好？
可是，会吗？
……
沈之承还是来了公寓，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
安默在听到开门声的刹那，便快速关了电灯假装睡觉。她多么希望这个男人对她视而不见。
可是她错了。
“啪”的一声，电灯打开。
“起来，煮面。”男人声音冷冽，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安默没有动。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又害怕又好奇，沈之承会怎样质问她。
“装死就给我滚！”他的脾气依然暴戾。
安默没有办法，只得起身。
明亮的灯光下，安默朝着男人的方向看去，想借此找出男人对于微博上事件的情绪。
可这个时候，男人已经走出了卧室的门。
……
餐厅内。
安默将煮好的一碗面端到男人面前。
男人也没看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
她看了他一眼，最终选择了沉默。
她起身，觉得他与她无关。这正好。
“我准你走了吗？”在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安默苦笑，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事？”她假装对微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这个面，煮了多久？”他问她。
安默一愣，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男人会问道这个问题。难道，他也对微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十五分钟。”
“嗯。”他说完，继续认真吃着。
安默凝视了一会儿，满满的，压在她心口的一块石头沉了下去。
她转身，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听说，你要结婚了。”她问他。
男人继续吃着面，没有回答。
安默也不介意。反正自己要离开D市，所以这个男人对自己再恨，她也觉得无关紧要了。
“何雪薇……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适合你。”这句话昨天也说过，只是她加了一句，“我是说，不仅仅在性格上，在其他方面，也许……”她说的很含蓄。
即便她知道男人会像昨天一样让她闭嘴，可是她终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反何雪薇不让她好过，她为什么要让着她。
男人依然没有理她。
“如果可以，你多陪陪小睿。你看小睿昨天表现多棒。毕竟他是你的亲生骨肉，我听说有爸爸陪伴的孩子会更加聪明。可以吗？”她希望沈之承多陪在小睿身边，这样何雪薇就少了虐待孩子的机会。
正如童姨所说，沈之承，到底还是关心小睿的。
安默说完，期待他的反应。
可是男人却依然毫无声响。
安默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啪”的一声，空气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说吧，你的目的？”
“什么目的？”她对男人这个突然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片的目的。”男人果然还是问到了这件事情。
“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她背对着他。即便即便如此，安默的心依然跳得厉害。
她知道，在男人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就代表她已经错了。
“想上位？还是想要钱？”他的话语轻蔑，如同已经看透了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沈之承，我会走，而且我对你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她只想要回她的儿子。
“是么？”他愣了一下，忽然变得情绪不明。
不知为什么，沈之承在听到安默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像是被扔了一块石头。
他不会告诉安默，其实在上午微博爆出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原本想采取无所谓的态度。心底里他是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娱乐八卦。
在里面搅一局，反倒是降低了他的品位。
更何况沈家的所有产业都是基础产业，而且都没有选择上市，所以任何的流言蜚语对于沈之承来说，并没有本质上的影响。
那些一夜暴富的富豪们所要担心的股市震荡，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关系。
他完全没有必要像明星一样花费心思做一个完美的人设，然后小心地去维护它。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人设崩塌，于他，于整个沈氏都没有影响。
沈家的财富到底多到什么地步，其实连沈之承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沈之承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他手里有一个盛世科技——这是他的心血，要应付麻烦的国外基金股东，以后还要上市，所以他到底还是要给自己争取颜面。
沈之承依然吐着青烟，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听到她说起“要走”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升腾起浓浓的占有欲。
“要走”这两个字只能他说，而绝对不是这个女人。
“要走？呵，别忘了我们的契约，你是奴隶，走与不走只有我说了算。”在占有欲上，男人有着天然的好胜心。
沈之承不爱安默，可是却讨厌这个女人脱离他的掌控。
安默没有理他，她觉得深夜的时候，男人说出这些话完全只是为了占有女人。就如同，玩物一样占有。
“去找程俊尧？”
“莫名其妙。”安默不想理他。已经凌晨，所以三天后她就会离开，她才懒得和这个男人多费口舌。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很少问出这样追问的问题。他是一个寡言惯了的人。
只是连他也奇怪，几个月的时间，他渐渐习惯了这个女人的身体。
以前和这个女人结婚完全是为了复仇，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觉得厌恶。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发泄，身体在变成了一只不羁的野马的时候，才会真正享受到其中的欢愉。
可他终究还是认为这个女人贱的！
他觉得身体和灵魂完全是两码事。
此刻，安默笑了。笑的像一朵嗜血的彼岸花。
“沈之承，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让我恶心，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小睿安全了，她觉得看一眼这个男人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