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日子里,何冬容和她父母到了逍城,赶在庄曼侬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庄咏归就着最近听来的新闻问起他们,苗栗的桐花是不是也花期提前了。
何冬容的父亲何晋是个腼腆的人,但他提起油桐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倒豆子般说:“今年风暖,大概二月底就能开花,来内地前还听客委会的人说要把今年桐花祭开幕式提前,估计三月底就能办起来。”
以往的话,桐花祭通常设在四月初到五月。
何母许佳毓接着这话邀请她们到时候去看看桐花祭,高女士应下,也当是去旅游一次。
当天下午他们又陪何晋、许佳毓到逍城一些景点逛了逛,傍晚才分别回家,庄曼侬脚走得有些酸,但见自家爷爷奶奶都还精神奕奕藏着没吭声。
晚餐随意吃了两口粥,黄昏也沉淀下来,她困兮兮地回卧室倒下,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再睁眼时已是更深夜静。
十一点。
睡了一觉的人大脑异常清醒,慢慢探手摸到手机,她睡觉前和姜池说了走太久想眯一会儿的话,哪成想一眯眯到这个点。
姜池那边回她个好,说:「醒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她忖量着敲了几个字发过去,本以为他已经睡了,但下一秒手机铃就朗朗响了起来。
山上寂静的春夜被惊扰了下,她接起来,沙沙的电流声和姜池的呼吸声替代了铃响。
“怎么还不睡呀?”她压着声音,虚飘飘的。
姜池说:“睡不着。你呢,很清醒吗?”
“嗯,很清醒。”她又问他,“你为什么睡不着?”
“做好了一件很难的工作,很高兴。”他那边的声音忽然远了些,窸窸窣窣的。
她听到动静,问他:“你在做什么?”
“穿衣服。”
“喂……你该不会是要来找我吧?”
姜池没有否定:“反正我们都很清醒……我想做二十四岁的你第一个见到的人。”
庄曼侬五根指头捏了捏她的小狮子抱枕,静默会儿,好笑问他:“这个不应该看我的意愿么?”
“你不想第一个见我?”
他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啊,庄曼侬打了个太极:“我不知道啊,二十四的庄曼侬还不在这里。”
“好,那我待会儿再问她。”
她清清淡淡地笑了声。
挂断电话等姜池来的时间里,她先溜进卫生间洗漱了番,后来拉了窗帘坐到铺了毛绒毯子的飘窗上。
花园里有两盏灯亮着,往外花园门口还有一盏,偶有阵风吹得攀在墙上的薜荔晃一晃,黑影就在那里晃来晃去。
越等越清醒。
夜里路上车少,姜池的车在这天还剩三分钟的时候就到了楼下,她欣喜趿上飘窗底下的红色拖鞋,捞了件外衣悄悄开门出去。
姜池的车就停在路灯底下,他背着手站在车外,从下面,能看见她房间里的灯亮着,他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别墅里灯也一排一排地亮起来,从她卧门外的长廊,到楼梯上的吊灯,再到玄关,连路雪亮雪亮的。
白色木门被她推开,她小跑着朝铁门边去,打开铁门时闹出不小动静。
姜池瞧了眼意外有些莽撞的人,背着的手亮出来,拿着朵木雕的玫瑰花给她:“晚上好。”
她接到手上转了转它,而后仰面,踮起脚尖在姜池的下巴上吻了吻:“晚上好。”
天上的,是钩下弦月,没有满月时那般亮,只有一两撇漖白漖白月影落在他们身上,姜池牵着她的手到后备箱跟前,在这天的最后一分钟里抱住她,眼睛盯着手表掐时间。
在时针分针与秒针重合的瞬间,他的喉头漏出声笑,在她耳边问候:“你好啊,二十四岁的庄曼侬。”
她拿木雕玫瑰敲了敲他后背,说:“谢谢你啊,老朋友。”
他松开她人,吻了吻她额头:“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后备箱的门缓缓升起,珠灰色的地毯上亮出个半臂高的物件,是件木雕,很眼熟。
她半蹲下,借着路灯光亮看它,一块木墩被雕成个院子,正是森林里木屋的模样,兔子、院里养的向日葵、停在柴棚底下的自行车、破旧的蓄水罐、木屋后的树、屋顶、小烟囱,乃至二层窗户上挂的风铃都能在上面找到……
她惘惘地触碰了下烟囱。
这样弥足珍贵的礼物,这样好的姜池,她可真是幸运呐。
***
当残月变成新月,新月又变成娥眉月。
远在苗栗何晋、许佳毓夫妇联系了庄先生和高女士,告诉他们今年的桐花祭开幕式定在三月二十五,高女士表示,到时候一定会去。
庄曼侬他们为了避开人多的时候,提前三天就跟何冬容飞去了台北,在何冬容的带领下,乘高铁去了苗栗。
靠窗坐的庄曼侬在经过几座小村落后,远远看见前方的一座山,白皑皑的一片,倒像雪山。
前方的何冬容从座椅和车窗狭窄的缝隙回头看她:“前面就到了!”
油桐花已经开了将近一个月,客家桐花祭通常是从花期最盛的时候办到春暮,那期间整座山都是白色的,每天都像是飘着雪片。
他们来得早,走在油桐树林间的山路上,还没有大片大片的落花,只在有风的时候多落些。
十一点左右就到了何冬容家,何冬容家里除了她爸妈,还有她阿嬷和哥哥在。
阿嬷看上去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老人,在他们寒暄时兀自在旁边含糊句:“比以前喜欢的那个好。”
老婆婆没说客家话,而是句还算标准的普通话。
笑得最开心的何冬容心里咯噔一下,登时警铃大作,完蛋了啦!
果然,听见这句话的庄景伊怔了怔,瞟了何冬容一眼,何冬容一把抱住庄曼侬的胳膊:“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吧。”
庄曼侬看看几位长辈,又看看庄景伊,决定留他在这里好好儿跟未来岳父岳母说说话,自己告辞跟何冬容去她房间。
姜池自然不能跟去女生闺房,但他也没留下耽误他未来大舅子,只跟着她们出去,说在院子里走走,然后下了台阶到花盆边一张藤椅上坐下。
这里既然是民宿,当然不会小,姜池坐的地方正是供游客们休息、用餐点和茶水的地方,他坐在那里眺望去油桐树林里,偶尔一阵风路过会带几朵桐花飘落。
好久他才垂了垂眸,从风衣内兜里取了个东西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另一边,只剩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时,庄曼侬才瞥着何冬容问:“你没告诉哥哥那件事呀?”
何冬容咬了咬唇,带她到屋里窗边坐下:“我、我不敢告诉他嘛,我和皓谦学长喝咖啡那次他好凶的。”
“你确定是凶你?”庄曼侬无奈。
“……”
其实也不是啦,就是会很用力地和她啵啵……这么想想好像还蛮刺激的。
也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庄曼侬只看她拼命甩了两下脑袋。
何冬容甩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念及她邀请好友来苗栗的初衷,姑且忘了刚才阿嬷出卖她的事,带庄曼侬参观起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书桌靠墙那端,有个瓷泥陶笛,庄曼侬惊讶问她:“原来我们容容还会吹陶笛呀?”
何冬容看见那个陶笛,懊丧地抱怨句:“没有啦……我之前回家明明就收过好几次,但每次一走阿嬷又会给我找出来。”
庄曼侬捧起那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陶笛,疑惑:“明明就很可爱啊,干嘛要藏起来?”
“唔……”何冬容哑口无言。
“嗯?该不会又和你那个讨厌的邻居有关吧?”
何冬容努了努嘴巴,说:“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啦,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以前想加入桐花祭的陶笛协会,那样就可以给很多人吹春日谣了。”
“那你加入了么?”
“当然没有啊,我吹得我哥都掉头发了,他说是难听到抓头才掉的。”她理直气壮。
庄曼侬:“……”
“哦!对了,”何冬容一拍掌,眼睛亮晶晶地提醒她,“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见过姜老先生的话么?”
她说着就要去书架上取相册,庄曼侬也回想起这事,何冬容给她讲,她念国中时,寒暑假会在台北的餐厅兼职,她就是在那家餐厅里远远地见过姜老先生一面。
他们老板拿相机偷偷拍了张照片,店里几个兼职的学生都凑上去求他,老板人好,照片冲出来后一人送了一张,后来他们才知道他是从工资里扣了钱……
这时何冬容翻开相册,遮遮掩掩地不让她看前面的,因为小时候的她是两个哥哥那么胖。
庄曼侬猜到始末,抱住她:“我小时候瘦得像只猴子你都夸我漂亮,现在我也想夸夸你呀。”
被她抱住,又听她说了这样体贴的话,何冬容红了红脸,覆在相册上的手慢吞吞挪开,亮出小时候肉嘟嘟的她。
很可爱。
庄曼侬挂着笑看她的照片,她也认真地盯着庄曼侬,轻声说:“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很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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