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紧接着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车前窗的玻璃溅上一片血迹,扭曲的人影掉落,车头被砸得变形。
陆沉猛地踩了刹车,后座的男人淡淡皱了眉。
“怎么回事?”封彦问。
这边是酒店后区的街道,他们刚回国,本就不想在媒体前引起太大骚动,特地绕了偏路,却不想遇上突发情况。
街道灯光昏暗,陆沉开了照明,看不太清情况,只感觉车头那儿砸了个人。
男人夜里的眼睛漆黑凉淡如水,轻描淡写地滑过车头那边,不带情绪地问:“是撞到人了?”
陆沉说:“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死了?”
“我去确认。”
陆沉下了车,去前头查看了一下情况,回来应道:“还有气,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楼。”他迟疑问,“封先生,要怎么处理?”
封彦看了眼一街之隔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要是报了警,他低调回国的事不可能掩住,媒体必然会抓住大做文章。
“人带走,找人联系她家人。媒体那边封锁消息。”他说。
陆沉道:“是。”
-
谢灼在火场内吸入了过量浓烟,送到医院后紧急抢救了一晚上才渐渐转醒。
醒来时右手从手背到小臂裹满纱布,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他想说话,喉咙却干燥刺痛,发出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张口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卓一为见他醒来,匆忙去喊医生,“他醒了!医生!他醒了!”
卓一为给他倒了杯水,谢灼想伸手去握,但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他的手是抖的。
医生进来给他简单做了检查,烧伤最严重的是右手手背到小臂。医生知道谢灼身份,提醒他后期对疤痕增生处理要非常小心,而且要坚持康复锻炼,否则他的手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弹琴。
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便离开。谢灼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沙哑问:“我的手机呢?”
卓一为叹气:“我帮你给柳妹子打过电话了,没人接,以柳妹子的性格,这会儿说不定在家睡大觉,你别瞎操心了。”
谢灼躺在病床上,一时没说话,手背下的眼睛很酸胀。过了很久,他才低声应道:“嗯。”
酒店失火的事警方很快便介入调查,但那天酒店监控录像很不凑巧地坏了,所有时间段的监控视频均显示空白。
火势太大,火场内的物品几乎全被烧成灰烬,现场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时,酒店一位工作人员向警方承认,说是他那日帮客人收拾房间的时候躲在洗手间抽烟,烟头掉在地毯上才引发了这次火灾。
而那天碰巧酒店外面的主干道发生了连环车祸,造成道路交通堵塞,导致消防车一直无法进来。
在这个每天信息量爆炸的时代,一场微不足道的酒店意外失火事件,很快便悄然无息地被大众遗忘。
-
谢灼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出院,他给柳淼淼打电话,发现号码停机了。
他去了柳淼淼住的地方,没等他摁开密码锁,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是这边的房产中介,后面还跟着几个来看房子的客人。
“你是?”中介奇怪地看着他。
谢灼没有回应,兀自走进屋内。屋子早就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收拾得一空,客厅,卧室,床头,衣柜,任何有关于女孩子的东西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唯独他拉开柜子最底下那层时,看到了一盒忘了被带走的巧克力。
谢灼心头忽地一痛。
“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子呢?”他问。
“我不太清楚。屋主是一位姓柳的先生,前天他的助理找到我们,托我们把房子转卖出去。”中介说。
于是谢灼去找了柳景诚。
这里还和上次印象一样,高大恢弘的CBD耸入云天,一整层宽阔敞亮的办公室,精致的白壁浮雕和名师挂画,空气中飘着男性高级的古龙水味。
秘书小姐漂亮亲和,让他在会议室稍等片刻,随后便带他去了办公室。
“柳总,人到了。”秘书小姐说。
“请他进来。”
谢灼在男人面前坐下,他刚出院便马不停蹄地买了最早一班机票回来,一路奔波劳碌,此刻看起来很疲倦,但脊背依然倔强地坐得很直,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柳景诚淡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把你心爱的姑娘吃了似的。”
“她在哪里?”谢灼开门见山地问,“你让人把房子卖了,淼淼的号码也停机了,她在哪里?”
空气有几秒缄默,耳边只有清淡茶水汩汩流淌的声音。
柳景诚将谢灼面前的紫砂茶杯倒满,开口道:“她出国了。”
“出国?”
“欧洲那边有马术比赛邀请她去,所以她出国了。”
“她没跟我提过这件事。”谢灼问,“她要去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谁知道呢。”
“你在骗我。她到底在哪?”
柳景诚说:“年轻人,有些话我想不必我说得太清楚。”
谢灼直直地看着他,落在膝头的双手微微收紧,右手还未完全康复,他连握拳动作都做得异常吃力。
为了遮掩手上的疤痕,他特地穿了长袖,但柳景诚还是注意到了。
柳景诚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他说:“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小时候她总是跟我说,阿爸,那个娃娃很可爱,很想要。我给她买回来了,可她玩不了几天便会失去兴趣,然后丢弃在储物间里。”
“长大以后吧,她也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对她来说就像是小时候的娃娃,喜欢的时候抱在怀里,不喜欢了就随手扔掉。当然,也有例外的,但也只不过是保质期稍微长一点的玩具罢了。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阳光从全景落地窗外照进来,刺得人眼前晕眩。
少年抿了抿苍白的唇,闭上眼睛说:“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柳景诚有短暂的沉默,而后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沿着桌面推到谢灼面前:“你们签过一份协议,对吧。”
谢灼心底一颤。
他翻开那份文件夹,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是他亲手写的卖身契。
协议的右下方,张牙舞爪地签着女孩子的名字:
柳淼淼。
女孩子的字迹像狠狠地刮在了他心里,血肉模糊的一片。他哑声道:“她连协议的事也告诉你了?”
柳景诚看着少年紧握微颤的双拳,安静地说:“她走之前让我转告你,协议解除了。”
“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女儿的照顾,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你可以尽管向我提出。”
“呵,补偿。”谢灼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般,轻不可觉地扯了扯唇角,弧度讽刺又自嘲。
他撑着晕眩得几乎无法视物的身体起身,颤抖的手握上办公室的冰凉门把,沙哑地说:“我会遵守协议条款,从此不再纠缠她。”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合上。
柳景诚坐在沙发里,摘下脸上的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两侧。
桌上手机震动。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听对方说了几句,便道:“我现在过去。”
-
私人病房外站着三人,李宗明住得近,要比柳景诚先一步赶到,另外的,是那天晚上将柳淼淼送到医院的两位。
柳景诚也是第一次和对方见面,对方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二十六七的样子,看着面熟,似乎在哪家杂志媒体上见过。但柳景诚此刻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事,便道:“很感谢你及时将我女儿送到医院并且通知我们。”
“举手之劳罢了。”封彦说。
“因为这件事关系复杂,还希望封先生对外保密。”
封彦耸了耸肩。
他本身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病房内的女孩子浑身插满了管子,裹得像一只活生生的木乃伊。她身上骨头断了四根,后背烧伤,脑震荡,肺部挫伤,动一下也要异常小心,咳出来的几乎都是血。
尽管如此,她从五楼坠下,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不至于落成残疾,已经实属奇迹。
她醒来不久,意识还很混沌,眼瞳涣散,干燥发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嘶哑地低喃:“疼……”
柳景诚心疼地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轻声问:“哪里疼?跟阿爸说,啊。”
李宗明也坐在床边安抚道:“囡囡,没事了,别害怕。”
女孩子异常吃力地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扭头看床边的人,艰涩虚弱地开口:“……阿爸?”
检查报告出来,柳景诚坐在诊室里,看起来有点疲惫苍老,问:“我女儿已经醒来两天了,为什么她连我们是谁都认不出来?”
医生将柳淼淼的脑内CT影像放在透光板上,指着其中出血部位说:“她坠楼的时候脑部受到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迫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她出现了记忆丧失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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