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看林益阳和阿笙都是湿淋淋的,又听林益阳说阿笙在水下泡了十几分钟,立马引起了重视,让林益阳把人放到靠墙的小床上,他要给阿笙做检查。
医生给阿笙做检查的时候,林益阳就在一边守着,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医生看。
“初步检查,我觉得这个病人没什么大碍,她的心跳很平稳缓和,瞳仁也没有什么异常。”医生的诊断结论和之前那个赵杏林差不多,都觉得阿笙很健康。
在听林益阳说阿笙在来二楼之前已经进过急救中心,他十分笃定地冲林益阳道:“赵医生是我们院数一数二的医生,生性谨慎,溺水昏迷的人他一般都会选择把所有能做检查都做完再下诊断结论。
我们医院的设备也不差,头部CT、心肺CT,X线胸片、心电图、血常规及镜检、肾功能、电解质、血气分析、凝血功能等检查都能做。
如果这些检查都做过了,赵医生都没给你开住院单的话,这病人肯定就是真没什么事,是能即治即走的。”
二楼这个医生边说边看了看林益阳站着那地上滴落下来的水渍,又看了看放在床上把床单浸湿了的阿笙,又叮嘱了一句:“虽然现在诊不出什么病端,可是你俩全身都湿透了,这可是大冬天的,湿衣服穿在身上这么久都不换,没病也会变有病。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家去泡个姜水澡,换身干衣裳,屋里摆个火盆儿,盖床厚被子好好捂一捂,免得受寒感冒。”
一个两个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大同小异的,都一致认定阿笙没事,林益阳终于不再质疑,抱着阿笙就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两人往上走。
是一老一少。
年轻的女孩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水木大学的校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满头银发,两腿无力的老太太,一步一挪,十分艰难地上着台阶。
老太太半个身子都挂在女孩身上,似乎无法独立行走。
林益阳是打横抱着阿笙的,楼梯不够宽,他只能往后退了两阶,让那一老一少先过。
女孩好不容易把老太太扶到了二楼,还没来得及起身,林益阳就抱着阿笙往楼下蹬蹬蹬地走。
女孩无意间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益阳半张侧脸。
她腾地愣住了。
“美瑜,你认识他?“老太太看孙女扭头,也顺着看了一眼。
“嗯。见过一面。”
第1493章 认错人
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眼中满满的怜爱,“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叫美瑜的女孩咬了咬唇,有些意动。
可是林益阳抱着阿笙走得太快,转瞬间就已经下了楼一阵风似的出了医院大门。
她这会儿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美瑜失落地看着医院大门,突地转回头,冲着老太太温温婉婉地笑了笑,“走吧,奶奶。能遇上一回,就能遇上第二回,我们还是先去看病吧?”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病啊……纯粹是在浪费钱啊。天天年年月月都往医院跑着,花了那么多钱,却总不见好。你说,我都这个岁数了,何必拖累你啊……我总说不看了,就这么着吧,你这孩子又总是拖着我来……
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啊,再这么下去,家里迟早被拖垮掉。”
“没事的,奶奶,我能挣钱,不打紧的。”美瑜道。
老太太一脸不忍,不断摇着头,满头银发也随着摇头的动作颤来抖去,“你还是个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你总分心去打零工,这哪儿成啊,这哪儿成啊……
要不……”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美瑜瞪了一眼。
“奶奶!你要是再说什么不看病不吃药的胡话,我可不依。”
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叹气,又拗不过自家孙女,眼角湿淋淋,几欲要落下泪来。
祖孙俩看完诊,医生开了药,美瑜又扶着奶奶下了楼,往交费处划价再去药房取药。
交费处排着长长的人龙。
美瑜环顾四周,眼前突然一亮。
一楼大厅东南角那几排供病人休息的长椅最后一排还有一个空位置。
她把奶奶扶到那边才小跑着去排队。
长龙慢慢向前,过了快半小时才轮到美瑜。
她把单子往玻璃小孔里一递,里面的人就一边核对单上的药名一边报药价,噼噼啪啪拨着算盘珠子的声音响个不停。
美瑜探头看了看算盘上的珠子,两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九十块!”玻璃窗里的工作人员抬眸,脆生生报出一个数目。
美瑜一听这个数字,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
“九十块!”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一双黑油油的眼珠子直往美瑜身上瞟:“听清楚了吗?九十块?现在交还是等会儿再来?如果现在交就请给钱,如果要等会儿就请先让一让,后头还有不少人排着队呢。”
美瑜低下头,掏出一个磨损得不成样子的钱夹子,夹子里夹着几张工农兵和一叠毛票分票。
工作人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钱不够,这种事她也司空见惯了,只是吁了口气,道:“要是不够的话,先去旁边凑一凑,凑够了再过来交费吧。”
美瑜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低着头小声嗯了一下,脚步沉重地走向一边。
“哎……你……你是小……”迎面走来一个手里提着一包药的小青年,小青年和美瑜撞了个正着,美瑜抬头的时候,两人打了个照面。
美瑜吓得脸都白了。
小青年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美瑜越过小青年逃也似地跑走了。
小青年扒了扒不知道打了多少发油的头发,目露疑惑:“明明就是啊,咦……还穿着水木大学的校服……难道她真是个学生?”
小青年不由自主地抬步向美瑜跑走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第1494章 处对象
小青年找了一圈没找着人,皱着眉头走了。
过了几分钟,小脸发白的美瑜才从拐角的角落里摸了出来,额头上一层薄汗。
“差一点就被认出来了。”美瑜倚靠着一面墙壁,胸膛不停起伏,呼吸急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过来了,掏出钱夹子,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数了三遍。
“才四十一块九毛七……离着九十块一半儿都不到。”美瑜幽幽叹了口气。
她偷偷从另一边楼梯上了楼,找到奶奶的主治医生,红着脸要他把药单子改一改:“我,我带的钱不太够,要不然先就开两天的药吃着,过两天我再来多开些。”
医生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一边埋头重新写着药单子一边问美瑜:“你奶奶这个病,天长日久的,断不得药,我听说你家还有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爷爷,中风了还瘫痪在床?
这几年,都是你陪你奶奶来看病,你爸爸妈妈就那么忙,怎么从来不见他们过来?”
美瑜听到爸爸妈妈这四个字,明显呆了呆,下意识地咬了住了嘴唇。
医生没听到回答,抬头看了美瑜一眼,正好看到她发呆。
“怎么?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不是,没什么。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工作很忙,很忙,所以是我陪奶奶过来。”美瑜说到爸爸妈妈这个称呼的时候,咬字明显十分生涩。
不一会儿,美瑜就拿着重新开过的药单子下了楼,重新排队划了价交了费取了药,又站在角落里收拾好心情,换上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笑脸之后才去休息区扶上奶奶回家了。
小青年不知道从哪儿又钻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相互搀扶着走远的祖孙二人。
他只是听说过她缺钱,却不知道真的缺到了这种程度。
小青年在一楼站了一小会儿,过了一会儿才提着药包上了五楼妇产科。
走道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中,一名妇产科医生和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隔桌而坐。
“你这炎症挺严重的,应该是平时不洁的性生活导致的,以后可得注意了。我给你开的药,一咱是灌洗的,一种是内服的。
灌洗器使用前后一定要清洗干净。
还有,在用药期间,一定要禁绝房事,千万不要乱来。”妇科医生小声叮嘱女孩。
头发烫成细卷,像爆米花一样向外炸开着的女孩不以为意地胡乱点着头,扎了七个耳洞的耳朵上钉满了五颜六色的劣质塑料花形耳钉。
她这不停点头,两颗塑料花形耳钉直接给摇落了下来。
她连忙弯腰下去捡耳钉。
捡起耳钉的时候突然就瞟到了站在一边的小青年,脸上立马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亲亲热热地喊了声:“伍哥。”
小青年眯着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嫌弃。
想到美瑜那张清水芙蓉却明媚动人的脸庞,被叫做伍哥的小青年默不作声地把药往女孩手里一塞就借口有事要先走就闪人了。
女孩捡起那包药,哒哒地追了出去,一口一个伍哥地喊着,笑盈盈道:“伍哥,晚上还去跳迪斯科不?”
“得了病就好好呆着,还跳什么迪斯科?好了,我最近都有事要忙,我不来找你,你不要随便去歌舞厅那边找我。”小青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