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忽然睁眼,他的手赶忙以迅雷之势的速度收回,然后不着痕迹的放到了身侧,低敛着两道眉。
周灿揉揉被他摩挲过的脸颊,有点痒,以为被蚊子咬了。
秦烈的眼睛盯着也不知道哪一处,内心里有些澎湃,上蹿下跳的。
“诶?你醒了?!”这个周护士是牛逼嗷,三下两下的就给处理好了。
“嗯。”
她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才想起来进水了看不了,转而靠近秦烈一点,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秦烈感受了一下,除了伤口有点疼,似乎没什么异常,就是有点燥热。
周灿看着他一脸不太正常的绯红,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刚摸上,那么巧周护士进来。
周灿收回手,说了声早,然后指着秦烈问道:“周护士,你看他这一脸通红怎么回事?”
周护士走到秦烈面前,她把手放到他的额头,看到他原本看周灿的视线迅速撤了回去。
秦烈被她的手凉的往后一撤身子。
然后周护士愉快的宣布:“他发烧了。”
周灿愣了愣,讷讷问:“那,那怎么办?”
周护士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紧张啥,毕竟是那么大个伤口,难免会发热,回城里去医院吧。”
周灿紧赶慢赶的就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秦烈的衣服。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了件咖啡色大花裙子,质地清凉,颜色老气……
那是周灿怕他着凉,借的周护士的睡衣,给他换上的。
她跟周护士转身出来,关门让秦烈先换衣服。
完全没看到他那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
秦烈慢慢起身,对面有面镜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上套了一件到大腿根儿的老年睡衣,还有点紧身……
骚。
客厅桌上摆着两碗面条,上面扣着两个荷包蛋,几片青菜,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袭人。
周灿饿了半天加一宿的肚子,忽然开始咕咕作响。
她盯着面条,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周,周护士,这个面条……是给我们吃的嘛?”
周护士坐到沙发上,又在看电视,是早间新闻联播。
听到周灿问,头都没抬,闷闷的嗯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加了句:“算在床单的钱里。”
周灿看着她,激动点头,一百块钱一碗她也认了啊!
秦烈穿好衣服出来,周灿招呼他到周护士的跟前儿。
如此这般的叙述了一下,最终总结。
“快谢谢周护士吧!人家救了你的命呢!”
秦烈弯下身去,很真诚的道了个谢,他昨天是有些混沌,不过也没有完全昏迷,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
周护士嗯了一声,也没说别的什么。
秦烈四周打量了屋子一眼。
这房子的老旧程度不用说,甚至已经点破,窗户都是老的木框玻璃窗,风雨大点儿估计能碎一地。
但是屋里的人一桌一椅都摆放的相当整齐。
各个地方擦的也很干净,跟主人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倒是搭调。
屋子里最显眼的莫过电视机旁边那个高柜子上摆得鲜花。
也不是什么叫得上名字的品种,就是外面野地里长很多的那种花。
花瓶的旁边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
他身姿笔挺,手放在额前敬礼,面部表情非常严肃,但是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很英俊。
秦烈看了一眼这照片,这个人的衣服……是国军的装束啊。
周护士对他的感谢没什么反应,反倒注意到他在看桌上的照片。
她站起来,神色冷冽,厉声道。
“看什么看!”然后走过去把照片抱在了怀里。
周灿被她的声音惊到,戳了秦烈一下,示意他。
“赶快吃面吧,都坨了。”周护士脾气有点怪,她还没来得及嘱咐秦烈一声,别冒犯了人家。
所以饿了吃什么都香,就这么一碗炝汤面,愣是给周灿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一边感激的道谢,一边把蛋清夹给秦烈。
秦烈也很自然的接受,并且把蛋黄夹给她。
完全没有感觉不对劲。
周护士看着两人,刚才的戾气慢慢褪去,脸上露出了一点传说中的姨母笑,哦不对,姨奶笑。
“你俩是男女朋友吧?”
周灿一口面喷了出去,不偏不倚,一点儿都不浪费的就这么挂在了对面的秦烈脸上,和头上……
“其实昨天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么死命的把他拖上来,不是情侣才怪呢。”
昨天那路又抖又滑,周灿也不知道怎么把他拖回来的,现在想想,啧啧,肯定做不到了!
她赶紧放下碗给秦烈收拾着脸上的面条,心说,这个周护士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抱歉抱歉,秦总监……我不是故意的。”
秦烈也不动,任他收拾脑袋上脸上的面条子,身子都僵住了。
周灿一边腾出手来对周护士说:“误会了周护士,我俩是同事!”
“扯淡,你俩要不是才怪呢。”谁还不是个过来人是咋的!周护士看着他俩,一脸洞察真相的表情。
周灿无语凝噎,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一句:“他哪有那福气啊……”
周灿说的义正严辞,秦烈看着她,面无表情。
“不是,我哪有那福气啊!”周灿赶紧解释。
“多余。”秦烈淡淡说了一句,继续吃面。
——
两人吃完饭就走了,直到出门秦烈才发现,这不还是那片钉子户区嘛?
以防那帮人还在,他们走的比较小心翼翼。
一奔到大路上,周灿就开始拦车。
最后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开往城区外环的农用拖拉机。
管它是什么,肯捎一段儿都不错了。
千恩万谢之后,她把秦烈搀扶上了后面的车斗里,安排他坐好,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两个人就在这拖拉机地突突声中,开启了兜风之旅,三百六十五度全天窗体验。
就是清晨的风有点大,有点凉。
等两人突突到了市区,又打车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周灿拿了秦烈的钱包去缴费,办理住院,顺便打电话跟人事那边说了下情况。
毕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公司,她只能如实说,秦烈受伤住院了。
周护士说他这是小伤没事儿,但是一进医院立刻就被推进了急诊室。
周灿一琢磨也是,她是战地护士,什么样的血肉横飞没见过,这点伤肯定觉得是小伤了。
等到一切办理就绪,秦烈也被送到了病房,伤口也被重新处理和包扎。
连续两天奔波忙碌,周灿累的不行,秦烈也好不到哪里去,连伤带颠簸,躺在病床上老老实实的休息。
午饭是医院的病患餐,清汤寡水的,看一眼都没有食欲。
就这样周灿还吃了两碗米饭,一个馒头。
吃饱喝足,看秦烈状况也不错,就让他先休息,准备先走一步。
毕竟这一身造的狼狈不堪,就算不换衣服也该洗洗澡了,她闻着自己身上都是馊的。
秦总监身上当然是香香的,他放屁都是玫瑰味儿的。
刚起身,话还没说出口呢,秦烈指指伤口,不急不缓的说了句。
“我这样的情况,你不是要走吧?”
周灿被他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容:“哪儿的话!我就是回去洗洗澡,换换衣服还回来。”
秦烈上下打量一下撕的狗啃一样的衬衣和满身的大泥巴,确信了一些,但还是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
她拼命的点点头。
“真的真的!以我周灿的职业生涯发誓!”她有什么职业生涯?她自己还想了一下。
她说完刚要转身,转而顿了顿脚步回头问道。
“那个……昨天你干嘛突然挡过来啊,很危险的。”
秦烈面不改色,悠悠道。
“保护员工安全,人人有责。”
周灿:……
是个狠人。
周灿拿了他一百块钱出去打车,多艰难才打到一辆……
到家后她迅速的洗了个澡,衬衣撕成那样也没舍得扔,洗了洗又晾起来,挺老贵的呢!
收拾完的时候还挺早。
周灿往床上一栽,再也不想动弹。
这一栽下去,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昨天到现在折腾的太累了,她实在有点不想再动,翻个身打算就那么睡下算了。
猛然想起临走时候,秦烈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
又想起自己拿着职业生涯发了誓。
又想起……人家还是为了帮她挡那一酒瓶子才受伤的啊!
妈的……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去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菜,救命之恩,做几个菜给人家吃,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孤家寡人的没人照顾太可怜了,医院的饭还那么难吃。
想到这里,说服了自己,然后连炒带掂儿的做了三个菜,还炖了个汤。
去医院的路上刚好是晚高峰。
周灿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