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兵哥哥啊?”
小前台拉住要进会客厅的人,低声悄咪咪的问道。
图苏里点头,微笑着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在小姑娘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色中,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顾南飞。”
椅子里的人应声回头,下巴微扬,左眉轻挑,笑意盎然。
“图绵绵,你舍得出来了?”
他站起身,双手顺势揣进迷彩裤口袋中,立领的棉外套衬着他那双大长腿,身材好到羡煞旁人。
图苏里有些嫉妒,她后来是长了个子的,可是怎么她往他身边一站,身高差比八年前还要多呢?
“你每天都吃的什么呀顾南飞。”
小姑娘走到他一步开外停住,歪着脑袋有些负气的看他,眼神很是幽怨。
顾南飞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有所指,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快速扫过玻璃门外后飞快弯腰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又火速回归原位。
图苏里被他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惊到,张着嘴傻乎乎地开口。
“你刚刚……是亲我了么?”
顾南飞唇角止不住的一再上扬,他忍了半天才将想抱她的冲动压下,随即抬腕去看那只黑色的运动表。
却不知这一动作,外面躲在不远处偷看候客室的小宋和小前台激动地嗷嗷叫起来。
“我的妈刚他抬手腕看时间那样简直帅到飞起,我的天爷啊。”
“嗷嗷嗷,好帅好帅,你看他跟苏里笑的样子,啊啊啊啊,我要昏古奇了,就说了中国最帅的男人都被招进了部队,这话一点都不假啊。”
两人激动地拉手手,脸都叫红了,而候客室的某人却全然不知。
“你下午什么时候去输液,出去吃了去还是我给你买过来吃了再去?”
“你也去嘛?”
图苏里惊讶,却不想她刚问出口,面前人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下一秒脸漆黑。
图苏里:……呃,她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图绵绵你就是欠做。”
头顶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图苏里疑惑。
“欠做?做什么呀?”
那原本还黑着的脸因她不耻下问的认真模样给逗笑,他抿了抿唇角,舌尖滴在后牙槽刮了一圈后才懒洋洋的垂眸应了句。
“□□做的事,你管得着么?”
图苏里:……
“顾南飞你不要脸呀!”
等她反应过来,顾南飞早就后退了一大步,长臂伸直大手罩在她头顶,将那个发怒要过来揍他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固定在半米外,任她挥舞着手臂却够不着她半分。
“我的天,这也太甜了吧,快快快,扶住我,我快被齁死了。”
小前台说着就要往后倒,谁知小宋根本没来扶她,两只眼盯着候客室里的人,心想:这对怎么看起来比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要更……更让人舔屏呢。
图苏里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还是银河系,怎么活的跟个小说女主似地,还踏马是那种开了挂的。
图苏里:你怕是对开挂有什么误解?
“今天两个人来的啊,那我不用来帮你看啦?”
输液室里,还是昨天那个圆脸小护士,她看了眼那个在图苏里身侧忙前忙后的人,笑眯眯的调侃道。
图苏里不好意思的点头,“谢谢你呀护士小姐姐。”
“应该的,哈哈,你快坐下吧。”
椅子上铺了条柔软的毯子,是顾南飞下车时从后备箱取出来的,上面的标签还没撕,图苏里纳闷:
“你去新买的?”
正给她将加热完的暖宝宝安置好的顾南飞挑起眼帘看了看毛毯,摇头。
“我从家里找出来的,我以为是你买的。”
图苏里沉默,心想,你家的东西怎么会是我买的呢。
“这样就不凉了。”
顾南飞将暖宝宝固定好后,小心翼翼的托起她输液的那只手搁进自己张开的掌心里,温热的触感传来,图苏里贪恋的小手在他掌心打了个滚,最后被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这只也冷得呀顾南飞。”
小姑娘撅嘴,扬起自己满是淤青的右手冲顾南飞眨眼,男子挑眉,将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伸了过去,纤细的小手掌轻车熟路的顺着他的袖口钻了进去,像条灵敏狡猾的小鱼,触感柔滑。
顾南飞心底突然心猿意马起来,他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肩膀示意她靠过来,谁知道自己坐姿过于板正,那靠过来的小脑袋就只贴在他大臂方位便再也够不上肩头了。
“你太高啦。”
轻轻地抱怨声裹着娇气传进顾南飞耳里,他无奈的软了软腰身体沉了下来,这才让小姑娘靠的舒舒服服。
困意袭来时,图苏里还在嘟囔,说:“顾南飞,你要看着输液瓶哦,不能空针的呀。”
男人低垂在她身上的视线暗了暗,随即放柔了声调轻哄。
“乖,睡吧,我在这,放心。”
绵绵,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从前那样,在有我的地方,连脑袋忘带都无所谓呢。
图苏里一共有五瓶水要输,起先两瓶她还睡得迷迷糊糊老是惊醒去看瓶子,每每醒来都被身侧人轻声哄着睡去,睡着睡着到第三瓶换水时都醒不来了。顾南飞低声跟护士道完谢,伸手将图苏里整个抱进怀里,那小小的身子他紧了半天才抱满怀。
下巴抵在她发顶,顾南飞也闭着眼,内心温暖又宁静。
这八年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无忧、无惧、无所求。
“绵绵,”薄唇贴在她发上,顾南飞无声的吐了三个字出来,不远处正在帮人换水的小护士看得真切,笑着摇头,眼里都是温柔笑意。
那个男人抱着女孩时的神态和姿势,仿佛抱住他的全世界,这大概就是爱情了吧。
人这一生会跟很多人说抱歉,唯独不能跟自己爱的人说,因为你若爱TA,那么便要将所有的抱歉努力成我爱你才对啊。
小姑娘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在顾南飞怀里睁开眼,便听到他开了免提在那边说话,口吻很是不耐。
“队长,你到底在哪啊?”
“医院,谁让你问的?”
察觉不对劲时已来不及了,顾南飞的电话传来一个到焦急又好听的女声,她说:“顾南飞你怎么在医院,哪里受伤了么,是不是上次的伤口复发了?你快回来给我看看。”
语气熟稔又关切,刚睡醒还茫然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盯着顾南飞,顾南飞也下意识的朝她看来,四目相接,前者眸光瞬间冰凉。
顾南飞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图苏里,人明明还抱在他怀里,心却瞬间就退到了外太空,并且在两人中间画上了条天堑。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凝在她身上将手机拿到嘴边,语气冰冷。
“关你屁事。”
他挂了电话收紧手臂,将微微后仰的人拉近,双额相抵,也不顾周围是否有人侧目,顾南飞后牙槽咬的死紧。
“想问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眸,看他的眼神清清淡淡,半天摇了摇头开口:“没有。”
相较于她的平淡,顾南飞倒显得怒不可支,他贴在她后背上的手紧握成拳,关节都捏的发白。
“图绵绵,”
顾南飞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被喊的人无动于衷,她平静地嗯了一声,望着他,眼里的星辰黯淡无光。
“顾南飞,我的水快没有了。”
女孩微微将他推开,扭头去看自己的输液瓶,那里,最后一点药水依依不舍的离开瓶子,滴落在软管里,透明的线缓缓而下,顺着针头流入图苏里的身体里。
细白的小手伸过去要关输液阀,却被另一双大手抢了个先。
她也不争抢,安静的靠在椅背里看着他站起身喊人,看着他沉着脸跟圆脸小护士道谢。最后他跨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连着裹在身上的毛毯一并抱出了输液室,搭电梯朝地下停车场去。
图苏里躺在卧室的床上,裹着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卧室门是开着的,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她睁着眼漫无焦距的看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帘。
图苏里,你在介意什么?
一个关心他的女人而已,有什么规定写明他不该被人关心么?或者说不该被女人关心?
可是图绵绵,你没有听到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么?图苏里扪心自问那个叫图绵绵,一心帮着顾南飞说话的人。
那个女声的问话,言语间的熟稔,仿佛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啊。
图苏里,可他就在你身边呀,你要是介意,为何不去问,他明明也在等你问他。
我为什么要问?图绵绵,爱如果不是百分之百,那和没有有何区别?我可以在所有的意外发生前,跟赵燕然说清楚,为什么他做不到?
心脏里那两个小人各持己见,图苏里蜷起身子,太阳穴传来暴涨的疼意。
她克制不住的双手抱膝,即便是紧闭双眼,泪水也从眼角挤了出来。
“我给你煮了面,图绵绵,起来吃。”
门口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冷硬。
图苏里闷闷的回了句不吃,一时间房内静默无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不大但是却清晰的关门声传来,图苏里这才慢慢将自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