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瞥了他一眼“蠢货,你还没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
傅凛冷哼了声“也难怪你只能来这里种地,她经常前往宣城,商行内的主事管家也来自宣城计家,过去是计家商行内的管家,你哪里认定她姓傅。”
“可……”傅亨被怼的无以反驳,他的确没去宣城查,可他也是没想到啊,通常衙门内这些关于户籍的东西是不会有假的,更何况她那身份是何大人亲自经手的。
再者说,他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改姓,不清楚她改姓的缘由,自然也想不到那茬去,既是父母双亡,他的注意力当然在她的样貌上,父亲十几年前的确来过金陵,而她的确与父亲密室内的画像很相像。
傅凛凉凉道“她父母双亡,所写良州人氏,你可有查到?”
傅亨望天,查了,良州太大,还没查清楚,所以他这不是还不能完全确定么,当时那副画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就一心盯着那上头,忽略了其它。
傅凛也只给了他两个字“愚蠢。”
“这么说二哥是查清楚了。”得亏还不算是真的蠢,转过弯来后,傅亨想明白了二哥刚刚所问,“她母亲与我们家有关系。”同是傅姓,莫非是远亲?
“过几日你随我一同回去。”傅凛没有回答他,往外走去。
“哎?”傅亨追出去,“来去少说一个月,我何来时间,年初就要农忙,还有那么多事。”
“我已经交托顾大人了,回家之后,你自己与父亲说。”
“二哥!!!”
远去的最后一声已然是惨叫。
……
这厢陆庭烨先行告辞,沈帧送安芝回商行。
言及刚刚茶坊内的事,安芝说出心中疑惑“他们是不是认识我娘。”
“同为傅姓,或许有关系,你可知道你爹娘的事?”
安芝摇头“我娘过世后,我爹也不常说起她的事。”
“那你可有见过你外祖父家的亲戚?”
“我娘她是个孤儿。”她生长在宣城,从未见过外祖父家有人出现,就连娘过世都未曾有人出现,尽管无人提起,父亲又对此从不说什么,安芝想当然觉得娘亲是个孤儿,举目无亲遇到了父亲。
“之前在顾府时,巡使大人对你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今日那位傅大人所问,或许都与你母亲有关。”沈帧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原委,这位巡使大人之所以那么快答应了他,恐怕不是看在顾大人的面子,而是冲着安芝而来。
“我娘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安芝脸色微凝,对于那些旧事,安芝其实并不想知道。
沈帧看了眼她怀里窝的舒坦无比的团子“听闻你在苏禄又找到人了?”
安芝垂眸“嗯,找到了李管家的侄子,过去一直跟着大哥,但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让李管家带他会宣城。”
“或许还有别人的下落。”
“在苏禄时我也有想过,但他和小叔能活下来,更多的是运气。”安芝的声音一顿,“这件事,或许还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沈帧目光微闪,没有作声。
一段路无话,知道她在想事情,沈帧也就这么陪着没有开口。
快走到商行时,安芝忽然道“顾大人的伤是不是已经好了?”
沈帧轻笑“你有多久没有去看你师叔了?”
安芝想了下,大约从送师叔去顾府后就没再去过了,算下来差不多半年了,的确是很久了。
怀里的小团子汪了声,安芝望向他“你这么说,我总觉得有事发生。”可来了之后她有派人往顾府送东西,若是有事,师叔总该告诉她的。
“顾府的年礼可备下了?”
安芝点头,她等会回商行再看一下就能派人送过去。
“两日后我派人来接你,去一趟顾府。”
“那成,在这之前正好把宣城的那些货先送出去。”安芝确实也有事想拜托顾大人,趁此机会看看师叔,以免她年初去了宣城,一忙数日又没的闲。
第102章 有喜
临近年关, 又是才回来,去顾府前的那两日, 安芝忙的几乎没休息过。
将最后几份年礼的单子核实过后,安芝抬起头,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 已是清晨。
推开窗, 昨天傍晚开始下起来的雪, 已经在院子内累起了薄薄的一层,落雪无声,屋檐下的灯笼照了一片, 昏黄下, 能看到被衬亮的雪粒飘落下来。
风不大, 逼入窗内的寒风与屋子中的暖意交融在一起, 扑在脸颊上时,是醒人的清凉,安芝扶着窗框朝外呼了一口气, 白雾腾起。
这是她儿时最常做的事, 宣城的冬天还没金陵来的冷,几年也遇不到一次雪, 和却格外的湿寒, 所以一入冬娘就不怎么让她出门。
无聊时她喜欢趴在窗边, 呵着气, 看一团白雾散去, 去宜山的前一年她有看到过雪, 不大,都没在地上堆起来,但已经足够让她高兴。
而此刻眼前,虽不再是那院子,不再是那年纪,如此清晨,远处的天还灰蒙蒙的,这般望着,也让她感觉心宁。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宝珠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刚煲好的粥“小姐,前边李管家他们收拾好了。”
“什么时候走?”
“天亮就出发。”
安芝喝了粥后,披上衣服到前面的商行,李致抱着儿子,李管家正在交代事情。
看到安芝出来,李管家将手中的簿子交给底下的管事“大小姐,等会儿权掌柜来了我们再走。”
“不必等他,既然事都交代清楚了,天亮就出发别耽搁。”安芝看向李致,在金陵这几日,除了与李管家的团聚让他有了些熟悉感之外,其余的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作用,她也找大夫给李致看过,失忆症的原因并非是淤伤淤结。
连大夫都说不好如何恢复,安芝只能寄希望于宣城的环境能让他想起来。
天渐明,临出门前,李管家又叫住了安芝“大小姐,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安芝抬起头“李管家,你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三老爷带来的那女子,总有些奇怪,有伙计在东市那儿看到过她好几回。”关于这件事李管事想了很久,原本伙计说起时他还会不注意,直到前几日他经过东市时也遇到,进的还是罗家的商行,这就让李管事上心了。
主人家的事,人又是三老爷带来的,李管家本不该说道,但这一趟他去宣城也不知道留多久,再怎么样都得让大小姐知道。
“我知道了。”安芝点点头,“这里的事您不必担心,我会留意的。”
“那就好。”李管家迈下台阶,上马车后回头看了眼商行牌匾,心中叹气。
一旁李致将孩子交给阿娜“叔叔为何叹气?”
李管家回头看他,叹道“商船出事的消息一开始是瞒着大小姐的,后来那些人上门讨债,等大小姐知道,老爷已经过世,你可知道,大小姐连老爷的葬礼都没参加。”
李管家怎么都不会忘记下葬前一天夜里,大小姐出现在家中的情形,整个人十分的狼狈,甚至衣服上还有被烧过的痕迹,宜山上的观中起火,她是逃出来的。
那天夜里大小姐没有回计家,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夜,第二天为了不让二老爷他们发现,大小姐远远的送了老爷出丧。
“等人全散了后大小姐才到老爷墓前去祭拜。”纵使几年过去,李管家说起来依旧是动容不已,大小姐一个人跪在老爷墓前,等他过去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未曾哭出声来。
“这三年,大小姐过的并不容易,如今这商行,是万万不能让它有闪失的。”李管家看着侄子,他有幸活下来了,大少爷却还没有下落,“你若能记起当时的事,或许还有些希望。”
李致神情微动,脑海中却也只是涟漪荡过,没能掀起波浪来,他看向窗外,本该与他而言是熟悉的地方,只有屋舍略有些记忆,像他时常梦起的样子,至于梦中那模糊的身影与声音,他始终是无法记起。
“临着过年,正好带你去去棉县走一趟,你叔伯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更高兴。”
李致垂眸,棉县……
天越来越亮,西市外渐渐热闹,不时能看到经过的马车,在金陵这遍地是商户的地方,年末送年礼的场景能持续半个月以上,马车上的东西也是越累越高。
李忱驾车过来接安芝时,傅氏商行外正好有年礼送到,用的是黄口大箱,摆在马车上四五个之多,每个箱子面上都印着个薛字,叫人想不知道都难。
送年礼的管事很年轻,说话间染足了他家少爷的脾气,恨不得满大街都知道这是他家少爷送来的东西,又正好遇上李忱,这气势便更足了。
“傅掌柜,我家少爷说了,这些是他今年出去时特意给您带来的,都是少爷亲自去挑的。”
安芝得抬头才能看全了这五口大箱子,薛成立的年礼与他的人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有钱我特别横的气息,马车往那边一摆占了人家半条道都不自知。
“东西我收下了,替我谢谢薛少爷,往后生意上的事,还望多合作。”
薛家的管事扭头看了眼李忱后转身离开,那眼神藏足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