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企图绕过他走出卧室。谁料他长臂一伸抵住门框,截住了她的去路。
她本就心跳得厉害,被他这么一拦,不由有些心虚。
“地板凉。”他淡淡地说。
她低头,一眼便瞧见了自己光着的脚丫。刚想着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天昏地旋,人已到了他怀里。
“我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卖力地保证,“真的……”
“没关系。”他勾了勾嘴角,“以后不穿鞋也可以,我有的是力气当你的脚。”
她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刚抗议了几声,便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松。她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脸也贴上了他的脖子。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那双手臂依然稳稳地托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又被他戏耍了。
“欺负我很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她忿忿。
他一边笑,一边抱着她走到大厅:“这么能睡,早餐直接和午餐并成一顿得了。”
餐厅里,已有饭菜香飘来。
她登时乐了:“祁先生,贤惠啊。”说罢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以示奖励。
他坦然受了这一吻,把她放到椅子上,又出去拿了一双拖鞋放到她脚边。她听话地穿上鞋,一边已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块水果切片放进嘴里。
他顿了顿,忽而伸手将她的领口整了整,顺便擦了擦她嘴角的酱料。
她呆了呆,这才意识到,似乎她还穿着睡裙,似乎这条裙子的领口有些低、料子有些透,然后……她似乎没有穿胸衣。
登时脸又烧起来了。
她默默地埋了埋脑袋。以前借宿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没这么随便啊,难道是因为答应了同居……呸呸呸!她把昨晚丢人的回忆丢到一边,故作镇定地舀了一勺汤。
“总是吃你做的饭,下次换我做吧。”她一边掩饰局促,一边没话找话。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妥,这话怎么听怎么好似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给他做饭了……
她正要解释,却见他嘴角一扬:“嗯,等你的一顿饭等了八年,总算可以吃到了。”
一句话说得她彻底没有了脾气。
“我做饭也很好吃的,今晚做给你吃。”她小小地说,“原来不会做,但是在香港的时候,我学做了很多道菜,各种风味……”说罢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他静静地听,湖蓝色的眸子如沉静的深泉,一点一点把她印在眸底。
“诶?那些箱子是什么?”她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大厅里摆着的好几个纸箱,明明昨晚来的时候厅里还没有这些箱子。
他答:“你的东西。”
她茫然。
“昨晚我给容隽卿打了电话,说以后你和我一起住。”他慢条斯理地解释,“今天一大早她就把你的东西都打包过来了。”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昨晚就给容隽卿打电话了?”
“不然?”他答得理所当然,“等着你反悔?”
她噎住。她确实想过反悔来着……没想到他把后路都堵死了。她不由腹诽,容隽卿个卖友的,这么勤快地就把她的东西打包过来了。
蓦地,她想起了上午容隽卿的那两条短信。
今日准假。好好享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她竟无言以对。
于是她又开始忐忑:“祁缙谦……”
“嗯?”
“其实吧,某一些特殊环境会让人产生冲动。这种冲动是不理性的,由此产生的言语行为也是不理性的。我们都是理性人,应该……”她正分析到要点,却觉得身子忽然一轻,人已坐到他怀中。
“理性人应该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他扣住她的腰,“理性人还应该意识到,一个正常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喜欢的女人撩拨,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连忙撇清:“我没有撩拨你。”
他哼了一声:“你说了不算。”
她瞬间被夺去了呼吸,待意识回笼时,才发现他们此刻已躺倒在距离餐桌最近的沙发上。
两个人隔着薄薄的家居服纠缠在一起,身体一点点发烫起来。
她舔了舔嘴唇,心跳得厉害:“我……要上班。”
他的眼眸深沉:“容隽卿不是给你放假了么?”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
他吻上她的脖颈,含糊道:“我让她给的。”
她的大脑白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诶,这样影响不好。”
他隔着她的睡裙描摹她的线条:“有什么不好?她自己不也和卞萧在一起?”
她更惊讶了:“你连卞萧来了都知道?”
他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上次商务季度小会,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善意地提醒了一下那位卞先生:距离太远,易生变。
果不其然,卞萧火急火燎地抛下公务跑到了内地。
她揽着他的脖子,微微喘息:“这么厉害,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笑:“你可以试一试。”
“哦。”她转了转眼珠,“那,祁先生是不是对我们现在准备做的事,也知道得很多?”
他饶有兴致地挑眉:“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努力压制住满心的窘迫,望进他湖蓝色的深海:“我没有经验,不过看样子,你经验很丰富?”
湖蓝色的海洋轻轻漾起了微波,有笑意在波纹里蔓延:“目前没有实战经验。但,这不妨碍我的技术。”
“这样啊,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她的脸更红,胸口轻轻起伏,“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外公现在在哪里?”
他微微一顿,随后答:“我知道。”
她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便给了答案,只听他又道:“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她不解。
他忽而坐起身来,长臂一捞,她便躺到他的怀里:“不要这么心急。等你收集完了谢老先生流失的字画和文物,那时候我再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她一下一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眼睫微垂:“那如果,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收集完外公的字画呢?那你还带我去找他吗?”
他吻了吻她的额:“你会收集完的。相信我,你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一定会一样一样实现。”
他的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不禁明朗起来。半晌,她慢慢地说:“单氏婚宴的时候,肖清让告诉我,你很可怕。”
他轻轻笑了:“那你觉得呢?”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微微的腼腆和无奈:“我告诉他,就算你很可怕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他一愣,随即问:“如果我真像肖清让说的那样可怕,你……”你也愿意留在我身边?
她枕着他的颈窝,答:“什么叫可怕?我很自私,我眼里从来没有泾渭分明的黑白。我晓得,谁真心待我好。待我好的人就算在别人眼里劣迹斑斑、凶神恶煞,那又如何?在我眼里,哪怕他不择手段、满手血腥,他也是我的好人。相反,别人口里的世家望族,名人公卿,待我不好,他们才统统是可怕的坏人。”
顿了顿她又道:“况且,我知道,你不是肖清让说的那个样子。”
他良久没有说话。
“祁缙谦?”她有些忐忑,想回头去看他的眼,却被他揽得更紧,动弹不得。
“小树。”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
“小树。”
“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带了淡淡的笑意,“习惯了叫一叫你的名字。”
她不明所以。
他说:“多谢老天给了我一个你。等了这么多年,值得了。”
她有些动容,却忍不住笑:“不就八年么,天天挂在嘴边,小心眼。”
他笑了笑,没有答话。哪里只有八年,比八年要远了许多。
她忽而坐直了身子,半侧着身与他对视:“虽然每次表白的都是我,但是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还是会……”还是会什么呢?她一时没想好。
他定定地望着她墨似的眼,笑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怎么罚我都好,就是不要离开我。”
她凶巴巴道:“如果你真敢看上外面的莺莺燕燕,我就要离开你,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的眼里早已容不下其他人,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还有哦,”她说,“你知道我的一切,可是我对你了解得好少。”当年,她花了好大的劲才知道了他的中文名,还是意外从傅芷莲口中得知。甚至他的身份,她亦是懵懵懂懂中猜得。
他无辜地张开双臂:“我就在这里,欢迎你来了解。”顿了顿,笑得不怀好意,“欢迎深入交流,随时,随地。”
她红着脸捶他一拳:“说正经的呢。”
他神色端正:“我也说正经的呢。”
他轻笑着收拢双臂,把喋喋不休的她笼进怀里。
就仿佛,笼住了整个世界。
第57章 野草
VIP病房里很安静。
木小树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削苹果。她的刀工很好,长长一圈苹果皮,棱角平滑,一点也没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