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执拗,就算她的设计毁了,也要毁在她自己手里。
“抹什么黑?”容隽卿仰天长笑,“准备庆功宴吧!”
沈逡书也笑了:“小树,做得不错。”
黎易吊儿郎当地勾着戚娡微的肩膀,笑道:“能得沈老大一句赞,不容易啊。”
木小树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我现在,可不可以出去静一静?”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试探性地指了指门的方向。
容隽卿哈哈笑道:“去吧去吧,你那位祁先生该等得不耐烦了吧。接下来其他设计师的展览我们盯着就好,如果有亮眼的设计,到时候告诉你。”
木小树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看沈逡书。
沈逡书笑着点点头,道:“去吧,好好放松一下。”
卸完妆,木小树从后台随意拿了一件长裙套上,便从梅丽莎展厅的侧门溜了出去。
走出展馆,正是午后阳光微醺的时候。
礼堂前的广场上,喷泉汩汩而流,行人寥寥,树影婆娑。
祁缙谦就站在一棵梧桐下,双手插兜,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她还没迈开几步,他就已若有所觉地向她望来。
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她索性站定不走了,等他来靠近。
微醺的阳光下,着蓝底碎花长裙的女子站在喷泉旁对着他巧笑倩兮,那样明媚的笑靥灼得他心头发热。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从树荫下走出,来到了她身前。
他低下头,仔细端详她的神情。她卸妆卸得匆忙,眼睑上还挂着几点金粉,一颤睫毛,便有几分流光溢彩的端丽。
“怎么样,你的老婆是不是很厉害。”她仰着脸,像个寻求表扬的小孩。
他一脸认真地点头:“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走T台哦。”她继续邀功。天知道上台前的刹那她有多忐忑。
他笑了,把她揽到怀里:“我老婆这么优秀,我压力很大啊。”
她忍不住,咯咯直笑。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她问。总不能傻站在广场上晒太阳吧。
他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
自Sue Mu亲自登台展示自己的设计后,便有动作快的媒体使尽万般手段混到后台,只为递给Sue一张名片,顺带试试看能不能约下她的独家访谈。
但就连最身经百战的记者也没能见上Sue一面。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轻的设计师早就溜出了展馆,此刻正在巴黎郊外的一家小农庄内喝着羊奶。
半开放式的小农庄一部分做了家庭旅馆,一部分辟出来招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木小树坐在木头秋千上,看祁缙谦半蹲着逗弄一只巨型德牧。
看着看着,她忽然就叹了一口气:“祁先生,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玄幻。你站在高高的山顶,我却站在离你很远很远的低地,”她比划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距离,“我们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现在,我们却在一起了。”
她一手捧着羊奶,一手托着腮:“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像我当年一样偷偷喜欢你,可你怎么就被我勾搭上了呢?其实我没想着要勾搭你的,我只把你当做一个念想,时不时拿出来偷偷喜欢一下。”
他原本正逗着德牧,听到她的话不禁莞尔:“祁太太,你没有勾搭吗?那高考庆功宴那晚,是谁在教堂上想要偷吻我?偷吻也就罢了,技术那么差,只吻到了下巴。”最后只得他来主动完成那个吻。
她微窘:“那不是我的真实意思表达,只是喝醉了。”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你也真是,明明知道我醉了,也不知道推辞一下。”就这么把她的初吻夺走了。
“为什么要推辞?”他挑了挑眉,“本来就想做的事,有了时机却不做,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早就喜欢我了对不对?”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断不错。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连秋千也不坐了,索性同他一样坐在草地上,“说说呗,别不好意思。”
他把她手中的羊奶罐子放到一边:“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答了。”
她不禁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瞥了她一眼:“在洛伊克巴德。”
她苦思冥想,无果。
他忽然笑得不怀好意:“洛伊克巴德的第一夜,不记得了?”
她又是一愣,登时红了脸。她怎么可能忘掉那一夜。雪夜,温泉,还有,他。
只是那晚太过混乱,她不记得自己问了什么,也没有听清他答了什么。
“再说一次呗。”她讨好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他勾了勾唇:“行啊。”接着又道,“看我什么时候有心情。”
她咬牙:“说吧,什么时候你才会有心情?”
他瞅着怀里的她,慢悠悠道:“怎么也得把咱俩的证给领了。”
她不满:“那得等回国啊。”
他从善如流:“那就回国以后告诉你。”
她抬眸,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不禁恨得牙痒痒:“你这张脸骗过多少女孩子?她们喜欢你,你观察不出来?”
他握住她捣乱的手:“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观察她们?”
“那你观察我吗?”她轻轻地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他想了想,答:“知道。”她眼里的仰慕那样明显,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分明。
她呆了呆:“可你表现得滴水不漏,所以那时候你还没有喜欢上我?”
“错。”他笑了,“那时候你还小,我怕吓到你。”
她彻底惊呆了。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容她缓缓。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喜欢我了?”她瞪大了眼,“什么时候开始的?八年前你把我带回家的时候?我们在琼榭相识的时候?还是在K大顶层第一次见的时候?”
他笑得开怀,吻了吻她的额:“不要想着套我的话,要想知道答案,快些和我领证。”
“还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他说,“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就算我们真的一个在山顶,一个在低地,我也会跨越这个距离来找你。”
“所以我不要做你的念想,我要做你的依靠。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在。”
*** ***
木小树从郊区回来的时候,夜已拉开帷幕。
TRsam的庆功宴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木小树和祁缙谦进包厢时,包厢内的气氛达到了巅峰。
“主角私奔回来了!”容隽卿举起酒杯,冲木小树眨了眨眼,“喝酒喝酒!”
木小树抚额。她居然把祁先生带到这如狼似虎之地来了。
祁缙谦倒是大方地接过容隽卿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谢谢你们照顾小树。”
登时起哄声不断。
木小树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圈围坐着的Arbre成员铁定满眼亮晶晶地盯着这边。她都能够预见到今夜以后八卦之势将如何汹涌。
沈逡书走了过来,冲祁缙谦举杯示意:“这是女人的圈子,我们男人的圈子在那里。”说罢引着祁缙谦到了远离容隽卿等人的另一桌。
不过一愣神间,祁先生便被拐走了。木小树委实郁闷。
她的眼神却忍不住往沈逡书那一桌瞄,只见那桌的的确确都是纯爷们。沈逡书和黎易显然成了临时搭档,你一句我一句,不知在和祁先生说些什么。Kevin也在一旁凑热闹,不断地给祁先生满上酒。
“别看了,看也没用。”容隽卿脸上带着了然的笑。
木小树回神,面色微窘:“我看什么了?”
“分明是心疼了。”容隽卿笑得花枝乱颤。
戚娡微凉凉道:“放心吧,逡书和黎易有分寸。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位,哪能让男人随随便便就把我们的人要走。”
*** ***
庆功宴结束时已到了后半夜。
众人东倒西歪地分批离开包厢后,木小树等来了祁缙谦。
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
“醉了?”她连忙扶住他,这才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喝了那么多酒。”
两人走在安静的长廊上。
她本想架着他,却不想他长臂一伸,倒把她笼在了怀里。
他似乎醉得厉害,微微眯着眼看她。
“怎么了?”她问。
他忽而笑了:“我很开心。”
她不明所以。
他解释:“他们待你,很好。”
她瞬间明白了,轻轻地笑道:“是啊,他们就像我的家人。”
他握住她的手:“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回握他的手,眉眼弯弯。
出得酒吧,月光和煦。
他仗着醉酒,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你到底醉没醉?”她不免怀疑。
他低低地笑了:“你说呢?”手却将她揽得更紧。
她微窘:“大街上呢,注意影响。”
他不说话,只当没听见。
她佯装着要发怒,一抬头便瞥见路灯下有一抹人影。
那人形单影只,不知在酒吧门口站了多久。
“苏晓沫?”她有些惊讶。
听到她的叫声,苏晓沫僵了僵。
一对璧人刺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