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务所两辆车子,只有一辆有司机,就是大老板的一辆。朱丽外面彷徨,就是不敢上那辆黑色本田雅阁。司机见她哭着出来,招呼也没用,打开车门欢迎也没用,只好也跟出来站着作陪。谁都见不得美女哭泣,但换作大老板就难说了。
可朱丽心中临时抱佛脚,还没念上几声阿弥陀佛,便见一帮人从集团大楼里面出来。来人中包括明玉,他们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朱丽连忙退入车子,她不想被明玉看见,更不想看见明玉,这人太狠了,她怀疑明玉进入会场时候已经在心里盯上她,所以嘴角挂着一丝很是狰狞的笑。大家起码是熟人,不能会前提醒她吗?为什么非要拿她开刀?明玉究竟是什么目的?借机报复吗?那可真是找到好机会了,起码,明玉今天打中的正是她朱丽的七寸。
朱丽坐在车里双眼喷火地怒视明玉在她附近取车,看着明玉一脸轻松地与旁人闲谈后钻进车门,脸上没有一丝害人之后的沉重或者内疚。有种职业刽子手据说杀人不眨眼,杀了人后依然能拿握刀子的手抓馒头吃,那种人,是绝对的铁石心肠。
但朱丽的愤怒都没持续几秒钟,便被身边司机的自言自语打断。“出来的这几个人都像是有地位的,个个都有不错的车子,是不是里面会议结束了?这么块?我得先打开空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朱丽顿时只觉天旋地转,呼吸停顿,心中最担心的一件事看来已不可避免地发生。明玉他们这帮人出来,会议还能开得下去吗?她最知道这点。她这时真想冲出车子,拉下脸皮求明玉带她回城,以免碰到丢掉大宗业务后凶神恶煞般的大老板。躲得过一晚是一晚,今天的大老板是风暴中心。但是,她挪不开脚,她绝望地发觉,她的腿不听脑袋指挥。
朱丽从小顺风顺水,凭自己的努力和聪明,还有美丽的脸蛋,即使不能说是人见人爱,可也几乎没遭遇什么挫折。她原以为自己胆子大得很,到今天才知道,那是因为以前她没遇见过真正值得她害怕的事。想起以前还坐大办公室时候看到的一张张被大老板训斥得面无血色的脸,朱丽肯定,今天,等一下,大老板的训斥将指向她。想到大老板平日里不怒而威的两条浓眉下深不见底的鹰眼,朱丽全身冰凉。
而大老板,终于无可避免地出现了,老远就看见他背着手,大步流星,身姿如被斗牛士挑逗得怒不可遏的公牛。司机一看不对,早跳下车拉开车门迎候,而朱丽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她吓软了。
大老板坐进车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只眼泪汪汪犹如小鹿斑比的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一只指甲修饰整齐的精致小手紧紧捂住嘴唇,不让啜泣声音逸岀嘴唇。大老板本来想骂,见此只觉胜之不武,当下眼睛一闭,嘴里闷声闷气吐出两个字,“回家”。
朱丽不敢开口打扰大老板,更不敢开口问究竟结果如何,见到司机坐进来,忙颤抖着声音转述,“大老板……说……回家。”司机听着朱丽小猫叫声一样的说话,硬是强忍住笑,这声音太滑稽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朱大美女如此失措。不过他可不敢笑岀声来,惹谁都不能惹大老板。
大老板虽然心中暴怒,是一种被人耍了后的暴怒,但听见朱丽怪里怪气的说话声音还是哭笑不得。这个女孩子,能干,肯干,可惜不可重压。毕竟还是年轻了一点,缺乏的是锻炼。大老板反思,今天把这么重要的任务压给朱丽这个小女孩,总归还是莽撞了点。而大老板没想到的是,跟在他身后进车门的一位男性会计师小魏也与朱丽差不多年纪,此人早就被委以重任,虽然此人也曾被他骂得啜泣流泪。大老板从来没觉得小魏年轻,只觉得此人精力旺盛,累不死打不扁像只蟑螂。美女,很多时候可以无往不利,但在资历方面的印象分,总是高不过看上去老成持重的普通人,美女总是被人与娇柔联系在一起。
一路鸦雀无声,直到大老板一声不吭在家门口下车,大家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后面小魏安慰朱丽,“小朱,你今天被人做了借口。其实我们失去机会,主要原因并不在你,原因是对方集团公司内部纷争,有一帮人抵制审计,有一帮人急需审计,审计起因上不得台面,他们集团老板还躺在医院,众人已经闹着分家清查资产。双方角力结果是抵制的人势力占据上风,导致我们白去一趟。老板后来大概已经意识到幸亏没趟那滩子混水,否则,万一对方老板救治过来,我们以后将非常难以收场。你别害怕,老板不是轻易降罪的人。”
朱丽心中非常感激,刚才老板在场,她一直不敢稍动,甚至连哭都不敢出声,此刻被小魏一劝,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道:“谢谢……你,小魏,但愿……如此。我们真的丢了……这审计了吗?”
“是啊,丢是肯定丢了,但我怀疑别家如果知道内情后也不敢接手这只烫手山芋。”小魏做人相当厚道。
朱丽当然知道小魏是在宽慰她,但她心里真的好受了许多,“可是,小魏,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集团反对方也未必抓得到把柄。总之是我敲砸了今天的会议。”
小魏左思右想,斟酌着道:“你这错误,确实犯得很不高明。不过也不能怪你,今天的任务接得急,又是千头万绪,你能把报告准时拿出来已经很不错,当时你脑子打仗似的,还怎么可能想到其他。”
朱丽认真回想了一下,又认真地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就不便明说了。当时她看到明玉时候,只想到明玉在场会不会又如过去在婆婆家见面时候的冷嘲热讽,然后他们两个不是明玉对手,最后得麻烦婆婆上手与明玉大吵一架,非常令人头疼。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明玉吵架事出有因,她甚至能体谅明玉从小的苦处,但那么多年下来,朱丽心中已经形成习惯,看见明玉便全身紧张全神贯注准备应战,不再考虑其他。她当时心中的紧张,完全不是来自巨大工作压力造成的混乱,而是对过往交战经历的条件反射,这种反射,让她心中全然忘记明玉是该回避的亲属。不,她下意识地也没拿明玉当亲戚看待,她还能自作多情地指望明玉拿她做二嫂,关心照顾她吗?恐怕两人是陌生人的话,明玉还不致下如此重手,她与明成和明玉的关系,恐怕在明玉心目中的定位甚至比陌生人都不如,说仇家也不为过。朱丽苦笑,但这事能说出来吗?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而这又怪谁呢?她除了哑巴吃黄连,还能做什么呢?这种事,说给谁听,谁都会说她自己疏忽大意,授人以柄。
此时朱丽虽然心烦意乱,但还是不会忘记一件事,这车子是大老板的御用坐驾,这司机是大老板的御用司乘,所以她是断断不敢让司机送她到小区后还送她到家门口。远远看见小区大门时候,她已经对着司机千恩万谢,小区门口“强烈要求”跳下车后,又是站在路边目送归鸿,看着红艳艳的车尾灯转弯消失她才转身进入小区。但进入小区后她不必再挂着面具,一个人低头缓缓而行,彷徨着明天要不要递上辞呈。小魏的话虽然有理,但她能听不出其中的安慰成分?谁知道大老板心中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大老板会不会没道理地迁怒?何况今晚会议的导火线毫无疑问是她,她无论如何难辞其咎,大老板即使破口大骂,她也无话可说。幸亏今晚老板什么都没说,让她躲过一劫。
但是,明天呢?明天,大老板究竟是沉默一晚上之后的爆发,还是放她一条生路?朱丽想得唉声叹气,了无生趣。做一份牛工,挣几块钱工资,不得不忍声吞气。可又怎敢不要这份牛工呢?没有这份牛工挣来的工资撑着,做人更加了无生趣。
但现在就有生趣了吗?朱丽长长叹了口气,不提防,一头撞进一人的怀里。这个怀抱很熟悉,但朱丽现在厌烦它,所以毫不犹豫就大力推开这个怀抱。
明成被朱丽挂断电话后,就一直心怀鬼胎,明白是自己擅自卖车的事惹恼朱丽了。这事儿他本来准备先斩后奏,卖了车后才告诉朱丽,因为朱丽反对他投资什么生产线。但是刚刚一听朱丽在电话里面伤心,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朱丽的眼泪上,忘记管住嘴巴,给实话实说了。他站在客厅里焦急地徘徊再三,决定主动出击,到楼下等朱丽回来,花足功夫讨朱丽欢心。
被朱丽推开,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明成陪足小心,弯着腰放低身段陪朱丽走,一边小心看朱丽的脸色,轻声问:“怎么了?跟我说说,说出来就好过一点。”
朱丽看着明成的姿势却觉得无比碍眼,心说子承父业,那么高大的儿子一学谨小慎微,怎么活脱脱就是苏大强第二呢?连声音都那么像,说话声里都是讨好的气声,低头哈腰只差一点就像个穿香云纱的汉奸。朱丽只是不理明成,包也攥得紧紧的不交给明成,自己闷声不响地上楼,进门。
明成在后面忐忑不安地跟着,偏偏进门关门时候他的手机叫响。他一接电话,却是朋友告诉他,买家喜欢这辆车,要了,定金当下可以支付,明天交款办手续,但是价格当然不可能太好,都已经用了三年的车了,难道还能照新车卖?车上的装饰也不能算钱,这跟卖二手房一样,报纸上登的都是送普通装修送豪华装修云云。明成不依,那些音响那些车灯,都是他特别订购的日本原装货,怎么可以不算钱?再说朱丽一看就是反对卖车,他的心有点动摇,所以咬紧牙关就是不肯送装饰,非要折价,而且要价不低。大不了不卖了,起码也可讨得朱丽欢心。但是明成扪心自问,还是想卖的,只是没那么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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