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演了几个有名气的广告和电视剧的角色,我以为会得到爸爸妈妈的夸奖,可是他们好像太忙了,我一直都没有等到,所以后来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对身边的人越来越不好。”
“后来我遇到了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承烟姐姐,她告诉我,要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别人才会对我好。”
小锐此时又看了看台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霍承烟忍不住笑了,对着温斯衡轻声道:“你是不是帮他改过作文?”
这念出来的作文写的一听就不太像小锐这个年纪能感悟出来的道理。
温斯衡伸手笔了笔,也笑了:“就一点。”
霍承烟佯装斥责道:“你这是作弊。”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台上小锐视线看了过来,严肃道:“咳咳,安静!”
那副模样逗笑了不少家长。
“承烟姐姐对我说,温柔是有力量的,所以我就想试着对身边的人好一点,然后我交到了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小轩。”
接着小锐就小轩的优点展开了两百字的陈述。
这里大概温斯衡连改都没带给他改的,生怕别人听不出这里面差别有多大似的。
临近结尾之时,小锐才一改欢快的神色,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我要谢谢承烟姐姐对我那么好,是她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我只是想要让别人关注到我,可是我用错了方法。”
“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学习,对身边的人友善。”
“但是更重要的,也是我想对承烟姐姐说的是,要相信自己值得被身边的人善待。”
小锐放下作文纸,鞠了一躬:“我的作文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
霍承烟有片刻的怔神,然而就在此时,主持人念完寒暄词后,却忽然又说:“下面让我们有请家长代表上台致辞。”
接着就看到温斯衡起身走了上去。
霍承烟一脸不明所以。
面前的话筒高度对于他来说显然过于将就了,拉到最高,他却仍然只能半弯着腰,拍了拍话筒,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里在教室里蔓延开:“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
台下一群女性家长立刻情绪高昂地呼应:“不会不会!”
“虽然我并不能算是小锐的家长,今天站在这里,其实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
“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它不长,也从来没在人前说过。”
“之所以想要在这里说这个故事,也是希望,所有的小朋友可以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
寒暄完以后,温斯衡顿了顿,才开始真正进入正题道:“我小的时候,算是没钱人家的孩子。”
“从小到大,因为家境遭到的冷嘲热讽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但这个世界很现实,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接受并理解的一件事,直到我遇到了她。”
即使温斯衡的视线没有看过去,但几乎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霍承烟,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讶和羡慕。
“我们最早认识是在高中,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体育课,我的运动裤不知道怎么坏了,更好巧不巧的是,她正好也逃了体育课。”
温斯衡没有说完,但台下很快发出了会心的笑。
“接下来大家也能猜到了,因为她的帮忙,我们相识并且成为了朋友。”
“她曾经问过我当初表白我为什么会拒绝她,我告诉她的是,我觉得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未来。”
“这是实话,但并不是全部。”
“她向我表白的那一天,我送她到家,才真正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我需要花多少时间和多少精力才能弥补我们之间的距离。”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真正想要追求,或者说实现的目标吧。”
进入娱乐圈,又退出娱乐圈并购百娱壮大盛娱,这所有行为背后的真正源头,都是因为霍承烟。
男人看了看台下,又继续说道:“总有人问我,为什么唯独要对她这么好,可是我一直都觉得,她值得比这更好的一切——”
温斯衡讲了一个小故事。
是有一次交书本费,他忘了带钱包,所以和班委商量明天给,但不知怎么被有心人听了去,在背后对他讥讽嘲笑,他早已习惯且不以为意,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有人为他和这些人据理力争。
一个女孩瘦弱的身影夹在在高大的男生中间,显得茕茕孑立的样子。
她没说两句就很快被对方逼问得哑口无言,她也没有再多费唇舌,只是看上去委屈地跑开了。
温斯衡很快追了上去,发现她一个人躲在操场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的抹眼泪。
他那时候只觉得好笑,又隐隐觉得这女孩有些可爱——
明明是他被人非议,哭的却是她。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她为什么要因为他被人议论而哭,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她的回答。
“你不要笑话我……”
霍承烟接过他递过来的餐巾纸擤了擤鼻涕,抽抽搭搭地说:“其实我哭不是因为你,我想到我自己了……”
温斯衡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曾经很胖,也因为胖遭受过排挤和语言上的攻击。
她知道这有多令人难受。
“明明这不是我们的错……”
可是承受这些的却是他们。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想站在他这边,为他做些什么。
“对不起啊,我听到他们越说越过分,想到自己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后面也没有和他们据理力争,自己偷偷跑出来哭了……”
霍承烟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却显得苦涩:“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还很脆弱。
明明内心的伤疤始终未曾愈合。
可是恰恰是因为被伤害过所以才懂得,即使害怕也要试着去解救。
温斯衡摇头:“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勇敢。”
回忆过去,男人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柔和:“她对我说,如果当时有人能帮她说话,让她知道有人站在她这边,也许她不会这么痛苦。她想证明给别人看,这个世界不是以暴制暴。”
温斯衡过去一直都活得冷静自持,向来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理智,可倒不如说觉得因此少了些什么。
直到他遇到霍承烟,才意识到原来所谓柔软的感性,远比理性更能支撑一个人走得长远。
因为教了她题目而请他吃平价的餐厅,为了不让他愧疚笑着说要让他教她更多的题目。
又或者是,每次他们班上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她会买好他的那份饭。
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温柔。
顺手帮了楚栖甚至是钟悦,不过都是因为,他曾经是这份善意的受益者,而正是因为他感受过这份温柔,才想要将这份善意延续下去。
“她谈过几段恋爱,可是都无疾而终,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爱自己,或者说,她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变得这样自我怀疑,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她走出来,后来我想了很久,我才意识到,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她父亲对她虽然好,但由于工作忙,陪伴她的时间其实不多。”
“她所有对于男性的认知都来自身边的人,可是从小学开始,她经受的就是来自身边男性的恶意,对女生而言重要的初恋,也是充满了背叛和谩骂。”
霍承烟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身边男性的善意,所以不知不觉中,自我否定早已深深藏在她的潜意识里了。
此时男人忽然笑了笑,像少年般青涩:“其实那个时候看到她哭,我就在想。”
“等有一天我足够强大了,不希望她再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旁若无人地放声哭,我希望她活得肆无忌惮得像个真正的公主。”
“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也不会难过。”
温斯衡比她小一岁,也正是因为这一岁,才让他们之间蹉跎了近十年。
等她进入大学的时候他还在高考,而等她喜欢上某个明星想要进入娱乐圈,他还在为考试挑灯夜战。
想要变得强大说来容易,可他需要跨越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而后来,她为工作焦头烂额,又交了新的男朋友,他已没有余地插足,只能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
如果他早就知道束缚她的心魔是什么,知道她往后需要经受这么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她告白的那一刻和她在一起,就不必再让她一个人独自徘徊摸索了这么久。
“这句话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我想,应该不算太迟。”
“承烟,”男人的目光看向她,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霍承烟此时已然泪如雨下。
她终于明白了,爱有千百种形态。
爱是互相尊重。
爱是彼此包容。
爱是自我接纳。
第39章
三个月后,霍承烟受邀参加一档有名的访谈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