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筠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愿闻其详。”
“五年前,工党在竞选过程中,打出了‘推行医疗改革’的议题,宣称以广覆盖、低成本的医改方案,代替原有的医疗体系,旨在为全体人民提供‘人人都用得起’的医疗。这个方案的提出,为工党的竞选贡献非常高的支持率,但是很可惜,等到公党上台后,这个改革方案在具体实行中,出现了一些……争议。”
江晚晴观察着沈安萌的表情:“请说具体一点。”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工党在执行自己竞选时承诺的医改体系时,原有的医疗保障体系并没有废除,所以使得现有的医疗保障是两套体系并存。新的医疗保障方案出台后,普通民众享受医疗保障的状况,基本分为三种情况,旧的医疗保险和新医保同时覆盖,只享受新医保的覆盖,还有一种极少数的,旧医保和新医保均不覆盖。”沈安萌说道,摊了摊手,“我得承认,这个医保方案确实增加了医改覆盖范围,让更多穷人也享受到了从前没有的医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新医保和旧医保所能享受的药品、疫苗、医疗服务,有着非常大的差别。”
“这个差别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钱吗?”
“不止是钱。”沈安萌说到这里,终于放弃了她原本那种防备和试探的姿态,流露出了一点真实的悲悯情绪,“旧医保因为价格高昂,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得起,实际覆盖率远低于政府公布的数字;而新医保因为价格低廉,所以大部分人都可以负担,可正是因为价格低廉,他们能享受到的药品,和旧医保享受的药品范围是完全不一样的……据我所知,我的科学家朋友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由知名副作用的药物半成品,通过工党的新医保体系,改名换姓,纳入了新医保的覆盖范围中。而因为这个药品价格低廉,又是常用药,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药物滥用问题,甚至医疗事故。”
沈安萌说着,抬起头来,视线分别扫过严修筠和江晚晴:“而据我所知,从那个药企流出的类似问题药物、甚至存在问题医疗手段,不止这一个。”
江晚晴被她的视线看得一顿。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沈安萌对傅修远的怀疑,究竟来自何方了——当初耀康集团的管理权因为傅修远遭遇空难而更迭,在傅修远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耀康集团的控制权大权旁落,落入了吴雅兰手中。
当年耀康集团的状况,江晚晴耳闻过一点。
耀康集团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产品,实际上一直是严书音当年留下的专利,看在傅修远的面子上,严书音没有对这个东西据理力争,离婚的时候,把这个价值巨万的专利使用权留给了耀康集团,只分割了一些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财产。
可是经过多年的时代发展,当年的专利已经不再是最新颖的产品,市场逐渐涌出更多新药品,使得严书音当年研发的药品市场占有率急剧下跌。
在这个时刻,谁手下的团队能研发出更有竞争力的药品,谁就在耀康集团控制权的争夺中取得了制胜的一步。
结合后来的更多细节来看,肯定是傅修远先一步成功了。
可是在这个关头,傅修远出了事,耀康集团危机四伏。
此时,吴雅兰趁机夺去了控制权,依靠和布兰迪·帕利斯卡的进出口贸易虚假报价操作,稳住了耀康集团股价。
而现在看来,她不仅稳住了股价,还趁着工党在大选中大获全胜,推出医疗改革方案的时机,将当年那个有致命缺陷的药物改名换姓,混进了这个医疗改革体系,成了这个廉价医保体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她因此获得了大量的利益,甚至有了另立门户的资本。
而如果这个缺陷药物只是这个医保中很小的一个部分,那么……她是不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混在这个医保体系中?
江晚晴不相信傅修远会和吴雅兰同流合污,他逼吴雅兰另立门户,显然是想和吴雅兰在很多方面做分割。
然而,在外人看来,“耀康集团”就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因为贡献了足够的“政治献金”,所以和执政的工党,不可能分开;至于是吴雅兰把问题产品和问题医疗方案混入了工党新医保,还是傅修远这么做的,对外人来看,差别不大……
——这就是沈安萌的怀疑,她认为,傅修远在这其中,有参与的可能。
这个怀疑,江晚晴从理智上可以理解,如果她和沈安萌一样是个局外人,那么她同样会有这样的怀疑。
可是从情感和现实考虑,江晚晴知道,傅修远绝对和吴雅兰做的那些事没有关系——他是被迫卷入的。
江晚晴忍住了为傅修远辩解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辩解毫无用处——沈安萌这个“中间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她能在明知江晚晴夫妇的身份的情况下,还要将自己的怀疑透露给他们知晓,她就不是来听他们为傅修远辩解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眼见为实的证据——证明傅修远和工党那个有猫腻的医疗改革,毫无关系。
她想到趁夜而来的傅修远,想到他语焉不详的说话态度。
江晚晴猛然意识到,傅修远很可能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局面。
严修筠显然也明白其中利害,他沉默半晌,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沈安萌,同样没有辩解,反而问道:“如果工党继续在大选中胜出,医疗改革方案会如何进行下去?”
“据我所知,只会比现在的药物滥用、手术滥用更加厉害。”沈安萌直白道,“我听说,下一步的医改,将会把精神领域同样纳入新医保。”
她说完,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江晚晴,随后看向严修筠:“我希望严先生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严修筠道,说着笑了一笑,“我赌工党不会胜选,至于到底是谁参与了这些事情,我相信到时候会有明确的公断——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人。”
沈安萌同样应声一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83、权力游戏16+ ...
沈安萌和她的丈夫已经离开了, 江晚晴捻着一块已经凉透了的点心, 食之无味,如何也吃不出它原本的香甜。
严修筠低低叹了一声气, 制止了她毫无意义的进食行为, 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沈安萌的到来,仿佛宣示了他们假日的结束, 而江晚晴唯一欣慰的一点便是, 他们早已经送走了严天意,让孩子可以远离这种危险的争斗。
沈安萌不是工党的人,也不是保守党的一方。
他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他是被医疗改革中的猫腻儿, 而吸引来的。
他不希望工党继续胜选的原因, 也非常的合理。因为如果工党继续执政, 那么他们一定会毫无保留的继续推行医药改革。而沈安萌想到推翻医疗改革的初衷,完全得不到政治支持,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他想要推翻的是医疗改革制度。想要让医改中那些危险性的药物滥用,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但是凭借他本人, 或者说凭借他背后的支持势力,他显然无法去干预这个大选的结果。
所以他选择去找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 原本应该是傅修远最合适。
而一些既定的事实, 比如傅修远在耀康集团决策者和既得利益者的身份,让沈安萌无法确定傅修远身上的属性,他也不确定, 耀康集团和傅修远本身对这个医疗改革有多大的作用—万一傅修远因为既得利益,而对医疗改革同样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那么寻求傅修远的合作就毫无意义。
而沈安萌方面所透露出来的姿态,其实表明了,无论工党是否继续胜选,他们在医疗改革中,滥用药物的行为都已经是引起了沈安萌所代表的那一股势力的注意。
清算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水至清则无鱼。
他们要清算药物滥用,就不能在工党和保守党两方面同时展开,两面树敌。
对于工党的医疗改革政策,如果下任大选的胜选者仍是工党人士,那么想想就知道,他对于自己党派所提出的政策,会毫无保留的继续支持。
相比之下,如果胜选的是保守党人士,即使从个人角度而言,这个胜选者。对医疗改革方案本身有再多的欣赏,但是放到明面上,他以党派人士的身份,就绝不可能支持自己竞争者所提出的方案。
而此时,一旦有第三方势力,对医疗改革中的问题提出质疑,保守党人士很可能会顺水推舟,帮助第三方势力启动调查,借此打压政敌。
所以相比之下,这个所谓的中间势力在寻求帮助的过程中,肯定会偏向保守党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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