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眼眶飞快一酸,她吸了吸鼻子,“这算什么啊,又不是什么绝症,再说就算是绝症,我也有知情的权利吧,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呢?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逼我离开你才是对我好,怎么对我是好,只有我自己清楚。你是因为觉得我那时太小,无法跟你一起承担吗?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吗?”
“不是,是因为我问过你对孩子怎么看,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回答我吗?你说你很喜欢家里有小孩,以后你结婚,有条件的话想生两个,最好儿女双全。我那时真的以为我给不了你,你懂吗?”
许如每天记日记,这块对话却是空白,但她有印象,她没想到自己那番悄悄畅想跟他婚后未来温馨甜蜜画面的想法,会让当时在生病的邵郁承做出要跟她彻底断掉的决定。
她点点头,“你不想让我知道,也确实是出于为我考虑。但是我不知情,在你营造的假象中慢慢接受了你对我不再有兴趣的事实,我们彻底不联系以后,我通过周杉认识了聂昌。我知道你不爱听有关他的事,但是他真的对我很好……”想了想,没有再说下去,“你生病瞒着我,故意让我离开,所以后来我跟别的男人结婚,算扯平了。”
邵郁承“嗯”了声。
“你以为我一直不是一个人,所以谈了两任女朋友,这些就不必算了。那郑澜呢?你的厨艺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私房菜馆吃饭?”
邵郁承笑了下,“你吃醋?”
“是啊,你不是故意要我吃醋吗,”许如说,“那天你打电话给她,让我学她怎么喊你。你虽然看起来成熟深沉,但有时候表情根本藏不住。”
原来她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邵郁承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倒是看不出情绪,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干脆坦然承认了,“你说的对,我就是要让你吃醋,所以才对被无辜牵扯进来的郑澜抱歉。那天我开车过去,本来只是想过去道歉,没想到她会被烫伤脚,所以才会在医院碰到你。”
她要问的话被他抢先说了,许如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不管怎样,这算一桩吧,该你说了,我有什么值得跟这个相提并论的。”
邵郁承开口说了三个字:“林清山。”
“关于他你都知道啊,我跟他的事情从来没有瞒住过你,打我们第一回在咖啡馆相亲被你撞见,有什么是我们做了你不知道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
他满脸不爽,一副别扭语气,许如倒是先乐了,明明是在数落对方的不好,却还是因为他吃醋在意的模样而满心欢喜。
她敛去笑意,“真的没有,少有的几次约会,后来都有你出场,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神通广大到对我们的行程那么了解,你是不是安排了什么人盯着我们?”
“我没那么无聊。”邵郁承冷着一张脸。
“怎么样,那现在算扯平了吗大少爷?”许如好笑地看着他。
“刚刚说要一笔笔算账的是你,现在不想再算的也是你,小姐,你脾气很阴晴不定啊。”邵郁承也跟着笑了。
许如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只好低头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不急,多待一会吧,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家。”
确定了关系,许如也就不矫情地嚷着自己打车回去了,她伸了个懒腰,问:“那我们现在做点什么?”
邵郁承起身往书房走,一边说:“看部电影吧,我记得你喜欢悬疑片?”
“是啊,但我今天不想看,下午看过的那部已经够我回味思索一个月了。”
“那部电影你倘若不看影评,回味一年也想不明白,我找一部简单点的吧。”他说着进了书房。
出于好奇,许如也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门口,往里面打量了几秒,邵郁承走了出来。
视线对上,邵郁承低声笑了笑,“想进来看看?”
“嗯。”
“进来吧。”
许如并没有找到当年照片上的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她有些意外地看了邵郁承一眼,他似乎一瞬间就明白她的疑惑,“这不是原来那套房子,做生意的相信风水,我住在原来那套房,又是车祸又是生病,我父亲知道后就让我换房子,我换是换了,只是拖了几年。”父亲只知道他那阵身体不好,至于是有关生育,他没让任何人知道。
“那你信吗?”
“有点信,你看我搬来这里,没过多久就遇到你了。”
许如心头甜蜜,努力压了压唇角,“就你会说话。”
邵郁承见她脸上漾着光,知道刚刚的话取悦了她,心里也开怀,他从书桌上拿了一叠照片给她看。待许如看到上面的人都是她自己,她忍不住抬头问,“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我都没有。”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原因,见她一张张翻着看,视线便安静落在她脸上,轻声道,“跟高中比起来,你没怎么变。”
“怎么没变,我变老了。”
“二十五岁还年轻。”
“那怎么样才算老?”
这道题太难了,邵郁承拒绝回答,转而问,“你对我的年龄有什么看法?”
今年七月份,他生日一过,就是三十岁的人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正是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时候。”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快三十岁了,你心里就没有点想法?”
许如很快就听懂他在说什么,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有关结婚年龄,邵郁承那时说自己最迟三十岁结婚。
摇摇头,许如说:“我会有什么想法,也不见得会觉得你老,你放宽心就好了。”
现在提这个问题是有些太快了,邵郁承问出口以后也有点懊悔。她对此避而不谈,他也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还怕你觉得我年龄大,你不会就好。”
看完照片,两人回到客厅看电影。
听到动静,爱因斯坦也跑了出来,蹲在沙发前面、二人中间。
也是一部烧脑电影,但这里不是电影院,邵郁承可以低声给她解释,许如理解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你发现了吗,这个镜头里,女主能看到所有人,其他人却看不到她,这时候她已经……”
许如接了下去,“死了。”
“对,但她之前做的一切也不全是梦,她真的杀了一个人。”
“杀了谁?”
“她女儿。”
许如张了张嘴,明白剧情以后,心情顿时有点沉重,邵郁承很快察觉到了,慢慢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许如靠着他肩膀,看着屏幕上女主角茫然失措的脸,画面慢慢淡去了,又回到她跟朋友出海游玩的场景,一切都是循环,许如抓紧了邵郁承的胳膊,往他身上贴得更紧。
看完电影已经十点钟,从这里开车到城东要一个小时左右,邵郁承心里盘算着时间,今晚不想放她回家,可直接开口又显得突兀。他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窗外忽然刮起了风,他站到阳台上往外看了眼,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起雪。
“下雪了。”
“嗯?”许如走到他身边,也往外看去,“雪下的不大。”
邵郁承转过头,“风很大,天又晚,开车危险。”
许如仰头默不作声地跟他对视着。
沉吟良久,邵郁承说:“今晚就住这里吧,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你想睡主卧还是客卧?主卧有夜灯,方便一些,客卧很久没人住过,上回还是梁正黎过来借宿了几晚,你如果介意的话就睡主卧。”
想了想,许如当然更愿意用邵郁承用过的床被,于是点了头。
邵郁承的卧室整洁干净,床被都是深蓝色,跟她想象过的一样。许如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走到床边将小桌上的几样东西拿走了。
出去之前,邵郁承说:“浴室24小时热水,洗完澡没衣服换的话可以先穿衣柜里的,我记得里头有一套女士睡衣。”
许如拉住他胳膊,邵郁承低头看了眼她白皙的手,听到她问:“是前女友的吗?”
邵郁承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不是,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之后才搬过来的,你觉得我会特意把她的东西带到新家吗?只不过是觉得年纪到了,就算没有遇到你,我也该成家了,在卧室准备一套女士睡衣不为过吧?”
许如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倘若邵郁承没在三十岁之前重遇她,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子,现在一定跟一个适婚年龄的女人在一起,谈婚论嫁了。她心里不再怪他了,毕竟自己当初也不够坚定,倘若一直忍受着他的冷淡,没有因为自尊心慢慢疏远他,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嗯,”许如忽然推他出去,“我要换衣服,你去收拾客房吧。”
邵郁承又从衣柜拿了一套衣服才走,顺便把睡衣拿了出来递给许如。他走以后,许如换上睡衣,飞快闪进了浴室。
邵郁承在一楼收拾客房,浴室里的水声一清二楚。
他身体一阵阵燥热,等到水声消失,人才回过神来。许如在浴室吹好头发才走出来,人穿着浅色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干浴巾。迎面就撞上正走过来的邵郁承,她往旁边躲了躲,邵郁承却在她眼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