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伤了?不是好好的吗。”程冬至认真看了几眼后,有些纳闷地说。
“那是因为我长得黑!看得不明显!”叶淮海气得跳脚:“长得黑怪我了?”
程冬至一愣,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气氛顿时松了,大家也渐渐地笑开了。
“进屋,外头冷!”程冬至对叶淮海说:“大老远地来,你倒是热身了,这几位大兄弟冻得哆嗦呢!赶紧进屋去坐着!”
跟着叶淮海的几个人冲着程冬至友好地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有趣的是,这几个人也是肤色较深的那种,和叶淮海一看就是一帮儿的。
叶淮海气哼哼地进屋了,才一踏进门就惊讶不已地睁大了眼。
这个是猴子他们改造的新木屋,玻璃窗,顶上有几块明瓦。用来平时大家聚在一块儿吃饭打牌打麻将啥的,既敞阔又温暖明亮,再加上新造的两个大炕忠实地传递出热气,屋子里像是开了地暖一样舒适。
地是土地,可烘得很干很结实,没有什么脏东西,显得十分利落。两个大炕上都摆着俩炕桌,加起来一共是四个,光这个就能围着坐二十多人;地上还有一个大桌子和一圈儿圆椅子,真的是啥都想到了。
地上的桌子上有一个大木盆,里面满满地装着饺子馅儿。刚刚叶淮海来的时候,程冬至正和大美二丽包饺子呢。
“啥馅儿的?咋这么香。”叶淮海凑到盆前看了看。
“大葱羊肉馅儿的!加了点儿花椒水,能不香嘛。”
“喝!不错!不过我更想吃酸菜猪肉馅儿的。”叶淮海讨价还价。
“有酸菜,没新鲜猪肉,这不就等着你们吃饱了羊肉饺子去杀猪吗?”
“杀几头?”
“大的有五头,有两头等着以后下崽呢,杀三头!别嫌不够,一头差不多两百多斤呢。我看这天儿也不容易坏,吃不完的你全都带回去。”
叶淮海高兴得不行:“真行!你们咋把猪养得这么肥的?这里地上光秃秃的啥都……”
程冬至慌忙摇头摆手的,还看了蔡鹏程一眼。
蔡鹏程面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其实他心里不太明白状况,只是怕不笑气氛尴尬而已。叶淮海一看这架势,误以为是蔡鹏程弄来的粮食物资,就咳嗽了几声,没说什么了。
就这样,程冬至捏着这头骗那头,把两边都给忽悠了一道。
严格来说,这顿羊肉馅儿的饺子是上午饭。吃完了饺子后,叶淮海带来的其中俩人就去看猪了。
程冬至殷勤地拿出来了工具给他们,不仅有专业的刀子戟子啥的,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超级木盆,又广又深,足以把整头肥猪都放进去还绰绰有余的那种。
这个盆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暂时还没有人点亮了这个箍盆的技巧,是从角外买的,价格非常便宜。这边一带做这种大盆桶的匠人特别多,大概是因为经常要用到这个尺寸的桶盆来收拾鱼的缘故。
大美和二丽不忍心看这个场景,平时她们喂猪比较多,虽然也馋肉吃,可这个时候难免有点儿不愿意看。
程冬至就没这种感情了,她很专注地看着两个人换了身衣服,摸摸猪的耳朵和肚皮,似乎是对猪的品相很满意。
“昨个儿喂食了没有?”其中一个白牙问。
“没有,听说你们今天来,特地空了一天。”
“成!”
其中一头猪被五花大绑地扛出来了,还拿兑的温热水冲洗了一下,干净多了。
他们的手法真是快准狠啊!
程冬至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就把猪给放血了!
“拿点盐过来。”另外一个人对程冬至说:“猪血块是好东西哩!”
程冬至昏头颠脑地把盐罐子给他们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早知道刚刚就把眼睛睁大点儿了!
后面的过程就不用细述了,每一刀都透着老练和凌厉,几乎没有哪一个动作是多余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杀猪也能手法这么具有观赏性!之前想象中的血腥狼狈啥的都没有,动静比她想的要少多了。
程冬至不由得用带着点儿敬佩的眼神看了叶淮海一眼。
他咋就能找到这么多能人呢
第161章
说起来, 这还是程冬至两辈子第一次吃到货真价实的杀猪菜。
按照叶淮海的意思,先杀一头再说, 要带走的不如带整猪走。虽然现在天儿冷, 还是越新鲜越好嘛。
那俩人配合得十分老道默契, 一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就这样被他们庖得头是头肉是肉的, 下水一盆子,肉和排一盆子,板油啥的又分开来, 整整齐齐地列成一排,放在地上, 看着像是以前的赶集的那种老式肉铺子摊位一样。
大美她们也跑出来看了, 不住地感慨称赞这肉多么好, 红的那么红,白的那么白!
杀猪的俩人完事儿了后就去屋里头洗手歇息了,另外的几个人这才开始露手——原来他们是来做菜的。人家比他们这群人要有经验多了, 铁锹那么一挖一掀, 石头那么一堆,一个现成的地火灶就出来了。地火灶比平地火要好,下面是用燃烧的炭打底的, 柴禾干草随放随抽, 据说这样能较为稳定地控制火候。
程冬至赶紧让人把阿则叫来看看, 她打算让他好好学学,到时候再教给其他人。在她心底,阿则算得上是一个活放录机!
等阿则过来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一件尴尬的事情——叶淮海也搁这儿站着呢,两人刚刚打完架,会不会有点别扭?
事实证明她想得有点多了。
两人的态度都十分自然,虽然互相没有说话,可面上的神情却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倒是程冬至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啥,最后只好选择闭嘴。
大把大把切得极细的酸菜下锅后,猪肉被切地极大块地下锅了。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后,他们弄了些木板劈碎了丢火里,这样烧起来锅更滚,更出油,更香。
院子里头忙着弄一整套杀猪菜,厨棚里头也没闲着:炸丸子,擀面,炒菜,样样不落。咋说也有差不多快三十个人呢!现在天冷,做一次菜要吃好多天的,多做点儿没事。
整个角上最小的当属蔡鹏程的幺弟,今年才十岁不到,兴奋得乱嚷乱叫,从院子里蹿到棚子里,又窜出去,乐得没形儿。大家都宠他,也没人说他,这不过年嘛。
这孩子也是命苦,打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爹娘,全靠大哥和姐姐们带大,后来又赶上了最艰难的那几年,从小就不懂得什么叫“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月就杀猪”,也不懂什么年饭年菜压岁钱啥的,头一回叫他赶上这样大的宴席,能不乐坏吗?
开饭的时候,叶淮海把他带来的酒给开了,一屋子里都是带着微辣与甘甜的浓烈酒香气。
“来,敬东道主一杯!托你的福,我现在还能过个这么个丰盛的年,不容易啊。”
他第一杯酒敬的是蔡鹏程,蔡鹏程吓得立马站了起来,叶淮海也站了起来,一桌子人都站起来了。
“这,这太客气了……”蔡鹏程不安地偷偷瞄了程冬至一眼,可程冬至却和没事儿人一样专心看着自己的酒杯,完全不接受他的求救信号。
“大哥,你喝就完事儿了呗!别再傻站着了,菜都要凉了!”还是宋二马惦记着中间大盆里的酸菜猪肉,忍不住道。
蔡鹏程得了台阶,连忙一饮而尽,叶淮海这才咧嘴笑了,跟着一饮而尽。
除了蔡鹏程,程冬至,宋二马和阿则在圆桌上作陪,其他人都自觉脱鞋往两旁的炕桌上去了,一个个喝酒划拳吃菜的,不亦乐乎。
蔡鹏程以为危机过去,刚想定下心来大饱口福,没想到叶淮海又飘来了一句看似无意的话:“我给忘了,蔡大哥你今年多少岁来着?”
“再过些时就是二十五整了。”蔡鹏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不小了啊,是时候该张罗着找对象了。”叶淮海说。
程冬至忍不住插嘴:“你咋和个媒婆似的,看谁都操心找对象的事情!”
“去去,大人说话呢你别插嘴。”叶淮海夹了个丸子塞她嘴里叫她别说话,继续死死盯着蔡鹏程。
蔡鹏程背后出了汗:“这不,家里头还有四个小的吗,不把他们拉扯大,我没心思成家啊!”
“这不是理由!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现在这情形,你都能在这边吃饱吃好,想找个啥样儿的不行?不如干脆我帮你做个媒,给你介绍个能干又贤惠的姑娘,以后她和你一起照顾几个弟妹不好吗?”
这对话放别人眼里,都以为是叶淮海真心关切蔡鹏程的个人问题,想要让他尽早拥有家庭的温暖,只有当事人肚子里清楚——这还是不放心他呢!
那天的对话他没有和其他人说,所以其他人基本都听不懂叶淮海话里真正的含义。
蔡鹏程干笑:“那多谢叶兄弟了,等我从这角上出去了,就麻烦你给我相看几个!其实平常也不能吃饱吃好,就过年的时候吃一顿,这不还有你来么……咋地也不能让人家来跟我受苦啊,等开荒开好了再说。我不急,不急。”
叶淮海点点头。
就在大家以为可以放心大吃大喝的时候,他忽然把目光又转向了宋二马:“你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