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玲果然上了当,见气氛差不多了,试探着道:“那啥,淮海啊……我这边其实还真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忙,当然我就是说说,不能帮也没啥的。”
叶淮海笑:“阿姨你就说!能不能帮,我也得听了才知道啊。”
“这不,冬枝儿她双喜姐一直是个临时工嘛,其实她人挺聪明又有文化,考试啥的也不怕,就是老得不着消息,这不就错过了吗?现在招工的消息多金贵啊,有些人心眼子坏,故意藏着不告诉人,等咱们知道的时候早就结束了,多气人!你那边,有啥靠谱的熟人没有?咱们也不要你开啥后门,有个准信儿能赶上参加考试就行了!”
叶淮海顿了一下:“阿姨,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我想起来有件事儿没告诉你。”
“啥事儿?”
“那个刘双喜,真的是冬枝儿嫡亲的表姐吗?”
刘金玲笑:“那肯定啊,这还能有假哇?”
“那她为啥不盼着冬枝儿好呢?”
“啊?”刘金玲愣了:“这话是啥意思?”
“前儿夜里,冬枝随口提起来说那个双喜打电话没碰着我,是旁边人接的,我就纳了闷了。阿姨你也知道的,那电话是我办公室里头的私人电话,平常哪怕我不在,响多少声儿也不准让其他人接的,哪来的旁边人?她怕是根本就没打那个电话。”
刘金玲怔怔的:“那不能啊!双喜她不是那种撒谎的人,再说她撒这谎能有啥好处?是不是打错了打到别处去了?”
“打错了一对口径也应该听得出来,咋能这么巧遇到一个也认识叶淮海的人?这也就算了。前几次,我来阿姨家里找你的时候,你正好不在,是她招待的我,老说些杂七杂八不相干的话,还约我去公园走走。就是去公园的那次,她和我说以前听冬枝儿告诉她说外头有相好的了,叫我别傻,不如和她好。”
叶淮海这话其实半真半假。刘双喜的确私自约他出来没错,可没直接说那些话,而是用各种暗示,旁敲侧击,含蓄地“透露”程冬至在外头经常和男人混一块儿,估计是有相好的了,都说得很模糊不让人抓住把柄,事后还能说自己没那个意思的那种。她更没直接说让他和她好,而是用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淮海,欲说还休,不住地夸自己不是那种不自重的人,那意思不也就差不多嘛,他也没栽赃她。
刘金玲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嘴唇嗫嚅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叶淮海亲口说,打死她也不肯相信刘双喜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她也算是看着叶淮海长大的,心底很相信他的为人,知道这个孩子脾气直搞不来弯弯绕绕那一套,从小就是这性格改不了;再说了叶淮海这种身份地位的大好青年,有啥必要刻意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谎?
有些事,程冬至说,王春枝说,都没有叶淮海这个“外人”说来的有用。人就是有这样一个毛病,非得不相干的外人说才会相信,自己人说总觉得是因为对方个人情感的缘故,不够客观。刘金玲知道姐妹俩不待见姥家,她们说这话还有可能是故意抹黑;叶淮海和刘双喜无冤无仇的,他说的八成是真的!
事情的真相被掀开一个小口子后,刘双喜之前很多小举动都在刘金玲心里悄然产生了别样的含义。谎报电话,弄丢号码,拦着不让他们下楼,精心打扮自己赴宴……
刘金玲越想越呆,脸色也越来越沉,几乎要滴出水来。心中朦胧知道了些什么后,她恨不得抬起手来抽自己一巴掌!
双喜这孩子以前很好的,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而她居然还一直没发现?
叶淮海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不慌不忙地把程冬至教给他的另一套话搬了出来:“这事儿我一直憋在心里,咋说她也算是阿姨你要紧的亲戚,怕闹开了阿姨你面上也过不去。我今天说这个,就是想给提个醒,这样的人还是早点弄走的好,这得亏是遇着我了,她要是招惹上我们院儿里其他男的,怕是她家里人都要被她连累。我听说,她还有个爸在这边工作?”
被叶淮海这么一“提点”,刘金玲很快就从沉痛中回过神来,想到另外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对,双喜这孩子心眼儿已经坏了,臭了,不能再留在省城这边了!得赶紧弄回去,让她家里人好好掰掰,说不定还能教回来。她一个人坏了也就坏了,要是做出点啥不要脸面的事情,害得刘栓子丢了工作,住根以后的前程也就毁了,那她这个做姑的也成了刘家的大罪人哇!
刘金玲咬牙切齿地点点头:“淮海,你是个好孩子,多谢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我这就安排她走!”
叶淮海“善意”地道:“阿姨,你别做得太直,想个由头骗回去就行。这事儿就咱俩心里有数得了,别闹得难看,不然冬枝儿姥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刘金玲感激涕零,都这样了叶淮海还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多好的年轻人啊!以后冬枝儿要是对他不好,她这个做妈的咋说也不答应!
第202章
叶淮海把刘金玲送到了楼下,刘金玲和他热情地告别道谢, 仿佛没啥大事的模样, 可车一走后,她的神情顿时就有些呆滞起来, 上楼梯时也差点被绊倒。
刘双喜因为今天被下了脸面,回来后气得大哭了一场,连锅里的粥都没吃就赌气窝床上睡了。换做平时, 刘金玲肯定要关怀倍切地问她咋了, 劝她吃点东西, 可今天刘金玲只是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刘双喜, 像是不认识这个人——她真的是那个从小乖乖巧巧拉着她手喊姑,说以后要把她当亲妈孝敬的那个双喜吗?
想起叶淮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刘金玲很想把刘双喜拉起来质问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想起母亲和弟弟一家子, 她还是忍住了怒火,语气平平地问刘双喜:“你身上不舒服?”
刘双喜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姑姑的异样, 心里满满的委屈和愤恨让她失去了理智, 忍不住脱口道:“我被人这样下脸, 没气死就不错了,哪还舒服得起来?平常我和淮海说说笑笑也不生分,咋冬枝一回来就忽然这样了,莫不是她传错话了?”
刘金玲半天没说话,刘双喜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儿:“姑, 我没别意思,就是心里头不舒服说话直了点……”
刘金玲微微皱眉道:“冬枝她不是这样的人。不就是一顿饭,有啥大不了的。你赶紧起来把脸洗洗,把粥吃了,明儿还要上班呢。”
刘金玲见姑姑这回并没有站在她那边帮她说话,安慰她,心里十分不快。可现在她在人家的家里,也不好继续质说人家女儿不好,便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起身洗漱吃粥。
刘双喜以为这事儿遮掩过去了,可刘金玲却是记在了心里,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恼火。
刚刚那话是啥意思,难不成她还以为冬枝儿从中作梗吗?她刘金玲的女儿咋是那样黑心肝的人!双喜这丫头,从前咋就没发现她这么没良心的?冬枝儿之前待她那么好,把床让给她,掏自个儿的钱带她逛街买衣裳,还给她买鱼吃,外头的亲姐妹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可惜一番好心全都喂狗了!
刘金玲头一次这样心疼起自己的女儿来,不住地暗自念叨:冬枝这个傻孩子,就是说话直了点,心还是挺好的,知道疼家里人,偏偏遇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殊不知那个时候程冬至就开始设套儿了,才故意对刘双喜比以前好很多,就是为了在这里等着呢。
次日早上,程冬至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刘金玲本来就心中有愧,看到小女儿回来,态度比以前更加热情慈爱了,一边忙着给她倒水,一边问:“咋还带着这么老些东西回来了?你和你姐一块儿逛街买的呀?瞧你气喘得哟,赶紧歇歇,我帮你收拾!吃过早饭了没,我给你热粥和饼子?”
程冬至笑嘻嘻的:“吃过了!这不好些时没见了吗,咱俩就把附近一块逛了够,真痛快!对了,我还给双喜姐买了几样东西呢。”
刘双喜本来不想搭理程冬至,可这个时候再不说话就有点明显了,便问道:“你给我买了啥呀?”
“一双棉鞋,一件毛线衣和一双手套。我看双喜姐你手冻得有点厉害,手套特意买的软和皮子。”程冬至笑着把东西递给了她。
刘双喜接了东西,随手就搁自己睡觉的床上了,淡淡道:“哦,那多谢你了。”
刘金玲的脸有些沉,刘双喜不但没注意到自己姑的脸色,还觉得自己怪大度知礼的——她吃了那么大的亏,这么一点儿破东西就想糊弄住她?呸!这也的亏是她,要换做别人,还不得把这些东西掼到对方脸上去?
人一旦有了偏见,即便对方行事和以前没啥区别,那也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毛病,越看越不高兴。
刘金玲就是这样,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一些小事和细节,现在都像是被拿到了放大镜下,看得清清楚楚,触目惊心。要不是碍于脸面,她都想说几句话讽刺讽刺刘双喜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程冬至像是对刘双喜的冷淡毫无所觉一般,笑得没心没肺的:“双喜姐,你下午有空不?淮海请我和他朋友们去滑冰玩儿,那么多人就我一个女的怪不自在的,你陪我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