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彭越笑问:“那个戒指甘苏还戴着呢?”
“不算戴,挂在了脖子里。”
“脖子里?”彭越笑得更灿烂:“那我敢百分百告诉你,甘苏肯定还爱你。”
时辰面无表情。
彭越轻咳一声:“行了,算我求你,找吧,你不想小拾没有妈妈吧,嗯?”
时辰不悦扁嘴,这才继续迈步。
*
甘苏盯着镜子的这道裂痕,又瞧着外头痛苦蹲下的卟雪,她思绪飞速转着,怎么做才能从这面镜子里逃出去,不求安然无恙,废条胳膊废条腿也无所谓。
她没有注意到,手上银色手镯的图案在逐渐消失。
甘苏扯下嘴角,她虽然将身后事简单托付给了阿姐,可依阿姐的性子,才不会帮她带话,所以,她至少要活着站到小拾面前告诉她,她的爸爸是谁才行。
甘苏冷静道:“卟雪,我还不能死在这。”
卟雪蹲着,抬头红眼看她,“你出不来的,出来就死了。”
甘苏浅浅笑了,令人不寒而栗,“我知道,所以……”
甘苏后退一步,举起鸣刀,指着镜子。
“所以,我就想试试,镜子碎了,我是不是就跟着碎了!”
“你疯了!”卟雪瞪大眼起身向后跑。
“哐——”
整面镜子碎裂砸地的声音,卟雪站在安全距离,没有玻璃的碎裂弹到她,她面无表情看着低头粉碎的镜子,每一块都带着血,血从正一点点从碎渣里淌出来……
卟雪嗅了下,是甘苏的血,有她独特的气味……
卟雪摸了下自己的脸,嘀咕:“时间分流者,这个疯子……”
卟雪不屑转身,下一秒一把长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冰冰的刀面贴紧她温热的脖子,血管一划即破,她震惊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还活着!”
甘苏扬起嘴角,咬牙切齿说:“我就那么死了,不是便宜你了。”
卟雪过于惊恐,并未听出甘苏声音中的虚弱与无力,甘苏此刻眼皮很沉,额头冒着虚汗,随时有可能倒下。
卟雪垂下身侧的手偷偷动了下,两片雪花在甘苏身后聚成,卟雪指尖微动,雪花趁甘苏不备扎进了她的一双蝴蝶骨。
“嗯……”甘苏咬牙靠着墙,手中的鸣刀歪了半寸。
卟雪在这个空当,逃出了几米远,待安全下来,她回头看甘苏,整个人怔住,她被甘苏的模样吓到。
镜子碎片上的血腥味,令她并未在意血的味道在甘苏出现在她身后时更甚。
甘苏脸上的口罩已经不在,虚汗沾湿了黑发,黏在额头,她微微张口,喘着气,面色如纸,煞白将死。
“哒——哒——”
似是清脆的水声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而那声音的源头,便是甘苏。
鲜血正一滴一滴从她指尖落下,除了脸,她浑身是血,血浸湿了黑色的衣服,她站的地方,血在蔓开。
卟雪眼神颤抖,“你真的是个疯子,有什么值得你做到这种田地?”
甘苏握紧站满血的鸣刀,斜过脸看她笑:“你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卟雪后退,“我才不要跟你这种人一起!”
卟雪转身就跑,她现在知道她敌不过甘苏了,她的幻术□□无缝,可她的意念,毅力,精神力,却及不上甘苏。
甘苏瞬间移动到她面前,卟雪在面前结了一面雪墙,又朝右侧跑去,甘苏却跟个幽灵一般阴魂不散,不管她跑到哪个方位,她下一秒就能跟上来。
“啊——”卟雪大怒,双手张牙舞爪,室内暴增锋利的雪花,而那些美丽的武器,每一个虎视眈眈盯着甘苏。
甘苏闭起眼,人前后脚错开站,双手十指交握鸣刀,鸣刀刀尖垂下,是个冥想的姿势。
卟雪双手冲着甘苏指去,一瞬间,所有的雪花齐齐刺向甘苏,如果甘苏没有抵挡,那她就要被刺成个窟窿。
眨眼间,甘苏睁眼,卟雪对上她冷冽的视线,被震慑住。
甘苏左手松开鸣刀,右手反握住,单膝跪地,将鸣刀狠狠扎进地内,时间热浪涌出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的经流下粉碎消亡。
刺向甘苏的雪花陡然间消散,卟雪被这股涌流震到墙面,随后跌跪在地上,手害怕地交握,人哆哆嗦嗦不敢动。
甘苏眼皮一搭一搭,已然全身无力。
“卟雪,跟我回去……”她撑着一口气说。
卟雪含泪恼恨看她,唇瓣颤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
“因为我明白你啊……”甘苏松开鸣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卟雪看着她的动作,摸上自己额头,一瞬间刺痛酥麻的感觉穿过她的指尖,她的眼眸也变成了银灰色,神秘凛然。
卟雪:“我……”
甘苏艰难一笑:“嗯……找回你自己的容貌了……”
卟雪就像白雪一样,银白色的头发,皮肤白净,银灰色的双眸,就像是冰雪塑造出来的神明一般,可她的额头却有红色三扣锁链的标记,脸颊顺到脖子两侧也有。
如果她碰一下,红色的印迹便会发热,她也会承受如冰雪融化一般的痛苦。
卟雪眼神闪躲恐惧,“我……我……我……”
甘苏再也扛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还是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跟上回死前一样,周遭静得可怕……
*
时辰停在全市最贵的地段,手上银色手镯的图案已经全然消失,他和彭越完全失去了方向。
彭越挠挠头,“该往哪儿走啊?”
时辰无声摇头,示意不清楚。
就在此刻,巨大的时间流波动,一阵一阵从前方远处一个高耸的大楼里涌出。
彭越警惕:“面瘫……”
时辰颔首:“找到了。”
时辰和彭越瞬间移动到那个建筑物里,两人站在二十几层,时辰四处看,鼻子嗅了下,皱眉问彭越,“你闻到了吗?”
彭越不解:“什么?”
彭越低沉道:“血……”
有特殊气味的血,好像是她的……
时辰:“在一楼。”
话毕,便消失移动。
时辰来到一楼,被眼前的景象震到,甘苏就像一朵凋零的花,躺在一堆融化的白雪上。
彭越身后跟上来:“找到了……吗……”
他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甘苏啊!”
时辰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他蹙眉身后探了下她的鼻息,随后手指又触在她颈间,试着是否有跳动。
彭越站在旁边,眉头紧皱,不敢问话。
时辰上下扫两眼甘苏,冷声问:“怎么弄成这样?”
他回头,目光落在缩在墙边的卟雪身上。
时辰喊她:“巳女。”
卟雪摇头,混乱表达着:“我不知道,她就活着从镜子里出来了,然后就浑身是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想问她……”
她捂住耳朵,闭紧眼睛,拼命摇头。
彭越:“镜子……”
时辰觑向远处镜子的碎片,每一片都沾着甘苏的血。
彭越恍然大悟:“巳女的幻术!除了巳女没人能解,甘苏如果要出来,必定要打碎镜子,可是镜子碎了,她自己也就碎了!那她是怎么……”
在彭越絮絮叨叨的时候,时辰已经抱起了甘苏,血立刻染红了他的衣裳。
时辰不着温度道:“再这么流血下去,就真死了。”
说着,他就转身走了。
彭越:“去哪儿?”
时辰瞥了眼怀里的甘苏,“罗城堵街,卦象师。”
第92章 巳女·那陇(1)
巳女·那陇(1)
春秋秦郑, 西南羌夷
·
王阿姐撇着红唇,扭摆着腰靠在门边, 双臂环胸,手指轻点手臂,红色蔻丹尤为妖媚,她扬了扬柳叶眉,开口说:“你们是怎么着啊?当我这儿是医院?”
时辰抱着重伤的甘苏站在厅门前, 他方才一口气从那大厦瞬移到王阿姐家, 而他身后的彭越手叉腰喘气, 显然是为了追上时辰, 给急的。
彭越笑嘻嘻上前,“大姐, 你跟甘苏不是好姐妹吗, 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王阿姐睨他一眼, “去医院都比来我这儿好。”
彭越苦恼:“这不是不能去医院嘛……不然要惹上一身祸……”
王阿姐视线挪向时辰:“你不是会治病吗?你怎么不治?”
彭越偷瞄时辰的反应, 自从四年前那夜之后,时辰再也没有用时与辰的力量医治过任何人。
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说, 那样做等于在杀人。
时辰只是冷冰冰说:“你治吗?”
王阿姐看他一眼,又抬起下巴扫了眼站在最后的卟雪, “那个也要我治吗?”
彭越扭头看眼卟雪身上的皮外伤,“这个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大姐你赶紧救救甘苏吧。”
王阿姐面部肌肉抽了抽,“谁是你大姐……进来吧。”
时辰抱着甘苏进屋, 他时不时瞥两眼怀里的她,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注意到甘苏后背蝴蝶骨的雪片刀,时辰小心翼翼把甘苏趴着放在床上。
王阿姐皱眉,“把这两片拔了。”
彭越惊恐:“直接拔啊?那血不是流的更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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