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陆槿到策划部就过去近一个月了,工作得倒是顺心,但这期间,她却再也没在公司跟霍允廷打过照面。据说,霍允廷这段时间几乎没来过公司。
也许他是经常出差,也许是他在外面的应酬多,也可能他常常在各个剧组开会,谁知道呢?
陆槿明明不愿去想被霍允廷调到策划部的事,更不愿去想跟霍允廷有关的任何事情,可她见不到他,总觉得心里哪儿有点空,又有点失落。不知道是没了霍允廷的监视,她变得精神松懈了,还是工作太没挑战了。
Zzzz……生活了无激情……
月底,《遗落星球》的剧本修改初稿终于完成,公司又安排了一次与西雅图那边的电话会议,陆槿作为策划部的重要一员,理应参加策划会。
进会议室的时候,好巧不巧,陆槿在门口与霍允廷撞了个正着。这是陆槿不做霍允廷的助理后,第一次见到他。
霍允廷依旧西装笔挺,脸色冰冷,在新助理的陪伴下走来。
一月未见,霍允廷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一些,两颊和眼窝都有些深陷,看起来有些憔悴。大概他最近确实工作很忙碌吧。
陆槿见到这样的霍允廷,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丝线从心头划过,心莫名的紧了一下,正要开口叫“霍总”,霍允廷却仿佛没看到她似的,漠然的与她擦肩而过,走进了会议室。
那咫尺擦肩的距离,近到陆槿似乎能感受到霍允廷走动时带来的风,也近到陆槿能够清晰看到霍允廷眼角眉梢展现出的冷淡。
以前霍允廷虽然面瘫,却始终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而现在,他的脸上就像是结了一层冰,让人一直冷到心里……
陆槿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站在会议室门口,竟有些迈不动脚步。
“嗨,小助理,干吗在门口待着?不进去开会吗?”姜逸宸一脸阳光的出现在陆槿跟前。
他倒是挺高兴……陆槿心情低落的撇了撇嘴,跟随姜逸宸走进了会议室,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姜逸宸身边。
姜逸宸见她坐在自己身边,有些讶然,问:“你不要坐你老板后面吗?”
陆槿用余光扫了一眼霍允廷,他完全没有看她这边,而是在跟身边的男助理交代什么。
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嘟了嘟嘴,也没搭理姜逸宸,一直低头翻看手里的资料。
几分钟后,策划会议开始了。
这次开会,陆槿不再像第一次开策划会时那么插嘴插不停,而是一直沉默寡言,即使姜逸宸在一旁时不时逗逗她,她也没接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冷冷坐在会议桌上位的霍允廷那里。
尽管陆槿一直都不敢看霍允廷,她却能感觉到从那边时不时飘来阵阵寒气,寒凉刺骨,仿佛那里有一座冰山似的……不,是冰海。
“那位助理陆小姐,今天这么安静,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音频设备里忽然传出雷慕暃的声音,将陆槿从自己那个脱轨的世界里拽了回来。可她脑中却空空如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低声说了句:“我没意见……”
她说完,又低头怯怯的偷看霍允廷,他的目光却似无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她的心情莫名就变得愈发的丧起来,好像里面开始下起了雪……
策划会结束,姜逸宸拉着陆槿,热情的向霍允廷提议:“霍总,上次开会是您请客,今天的午餐,我请您!”
“不好意思,我中午有约了。”霍允廷客气的回绝了姜逸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决然转身离去。
姜逸宸虽觉得霍允廷情绪有点不对,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陆槿在一旁,默默注视着那个冷漠决绝的背影,似乎觉得自己的心沉入了北冰洋底……
姜逸宸侧身,看到身边陆槿好像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嬉皮笑脸的说:“嘿,小助理,要不我们自己去?想吃什么,我请!”
陆槿撅着嘴说:“不要再叫我小助理了,我早就不是他的助理了!没见我现在在策划部上班吗?!”
“啊?那更好,可以翘班不让老板看见!” 姜逸宸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陆槿一脸埋怨,狠狠白了姜逸宸一眼,“这还不都因为你!”
姜逸宸头上冒出三个问号,“我?跟我什么关系?”
“要吃你自己去吃吧!肥死你!” 陆槿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再搭理他。
姜逸宸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谁,先是霍允廷对他有点说不出的冷淡,这会儿这小雀斑还无缘无故责怪他,怎么感觉是这两人闹矛盾,他无辜躺枪的节奏?!
*
魅色清吧里,灯光幽暗,斑驳昏暗的光影落在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墙壁上,给清吧里再添一抹深沉和阴郁。清吧的歌手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忧郁的蓝调,口中轻轻吟唱着与之相应的英文小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整个晚上,霍允廷都独自坐在吧台边幽暗的角落里,听着有些无病呻吟的蓝调,喝着不知名的烈酒,一杯接一杯,固执地往自己的胃里灌着那既冰冷又滚烫的液体,吧台上已经摆了近十只空空的水晶玻璃杯。
霍允廷默默的把玩着手中那个透明的水晶玻璃杯,那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举起酒杯在手中轻轻一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圈圈的如涟漪荡开,幽幽的光线落在上面,那液体便似有了生命的微光,仿佛夜色里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细细浅浅地,落入他有些黯然的眼中,又慢慢的,慢慢的,沉了下去……
就如同他梦里那个身影,抓不住,抱不紧。
霍允廷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暗夜里飘忽不定的魅影。望着那琥珀色的液体,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而涩然的幅度。
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
相熟的调酒师凑到霍允廷身边,问:“走了?要不要给你叫代驾?”
“抽根烟。”霍允廷淡淡的说。
调酒师抬了抬眉,没有再说话。
这个月,长久不来魅色的霍允廷忽然成了这里的常客,晚上常常一个人坐在这个幽暗的角落里,独自喝着酒,直到深夜凌晨。
除了月初的那一天,霍允廷今天的喝得也比往常多了很多。调酒师从未见霍允廷这么放纵过自己,即便是当年他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也不过偶尔三杯酒。
又是一个阴霾的夜晚,清吧外除了昏黄的路灯和时不时闪烁的霓虹,连月亮和星星都吝啬那一点点的微光,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样暗淡无光。
街边,一对从酒吧里出来的男女,借着酒劲,靠在墙边肆意纵情的拥吻,就像是两个饥渴而又寂寞灵魂,在黑夜里彼此相拥着寻找慰藉。
霍允廷淡淡扫了身边那两人一眼,眸光淡漠得如同暗夜里没有一丝波澜的冰冷死水。
抽出一根烟,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点燃了烟头,深吸一口,仰天舒气,似乎要将满腔的郁闷抒发出去。
缥缈的烟雾氲成一滩光圈,在夜风中一转,又在迷蒙的夜色里渐渐散开,仿佛他的思绪,一点一点飘远……
就在烟雾消散的须臾之间,一个似曾相识的玲珑纤瘦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深蓝色的轻纱裙摆飘摇,如月光下的湖水,波光潋滟。发丝飞扬,一对人鱼眼泪般的耳坠在海浪般的墨发间若隐若现。
那个梦里的身影,仿佛……从缭绕的烟雾中走来。
是她?!
霍允廷的心头一紧,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强迫自己从微醺的醉意中清醒过来。
他至少要看清楚,这到底是酒醉后的幻影,还是真的。因为,在这月余酒醉的深夜里,他不止一次见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那婀娜的身影步履轻盈的朝霍允廷走来,透过昏黄的路灯,他总算看清楚了来人。
原来是她,89号小姐。
她何必又用这个身份来见他。
“好巧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讶然,神情却似乎有些拘谨,与那几次夜里见到她时,很不一样。
真实感带来了理智上的断定,霍允廷一言不发,掐灭手中的烟,转身就走。
89号小姐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霍允廷的手,“等等!”
他的手有点凉,她的也是。
霍允廷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手上的那一丝丝凉意竟然渗透他的皮肤,直到他的心底,蓦地就萌生了想要温暖这抹冰凉的冲动。
但,这本是不应该的。
他又生生将那冲动压了下去。
明明应该抽出自己的手决然离去,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站在原地没动,背对着她,任她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双眼看着前方茫然黯淡的夜色,目光是空洞的。
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开口。
片刻,她歉意的声音才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上次的事,对不起……”
“这么晚了,小姐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你男朋友会担心的。”他轻轻的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似乎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的手从他的手上落了下来,好像电影的慢动作。
望着霍允廷决然离开的背影,她琥珀色的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她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好似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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