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喜笑看媳妇明亮的眼睛:“可不就是偷粮食的。”
黄晴左右瞅瞅,压低声音问:“谁啊?怎么没听说。”
“昨晚上的事儿,没逮到人。……今儿已经安排人下夜了。”
黄晴拍拍胸口:“没逮到就好。”
王宏喜故意揶揄她:“媳妇,你这思想可不对啊!怎么向着小偷啊!”
黄晴赶快解释:“不是的。是……”
王宏喜看她真急了,赶快把水递给她:“别急,先喝口水。我就是逗你玩的。别说你向着小偷了,你就是向着杀人犯,我也帮着你。”
黄晴盖上水壶盖子,瞅他一眼:“现在好多人家里都快要断顿了,偷粮也是没办法。……可做人不是应该帮理不帮亲的吗?咱们这样是不是坏人啊?”
王宏喜捏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管他好人坏人呢,只要符合自己的认知咱就向着他。……不过这话当别人面可别说。”
黄晴点点头:“我知道,我又不傻。”
“还不傻啊,我看就是个小傻瓜。”
俩人悠闲的回到家里,没进门呢就听到秦小凤的嗓门。“老四可真能干,如今都能挑水了。咋光给你三哥挑,你忘了自己在哪家吃饭是吧……”
王宏喜进门就看到老四王宏秋手里握着扁担,水桶放在脚边。被自己大嫂挤兑的脸颊通红。身后王宏喜家水缸里,此刻满满的一缸水。
他从孩子手里拿过扁担,摸摸他的脑袋:“帮三哥干活儿啊!”
老四心里有些忐忑,瞅瞅他三哥不辨喜怒的脸。腼腆的点点头。是不是给三哥惹麻烦了?
王宏喜拍拍孩子瘦弱的肩背:“正在发育呢,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否则长此以往,骨骼会变形。你帮三哥,三哥很高兴。不过以后不许再挑水了。要是有空就帮着妈喂喂猪。她年纪大了,一天在家也不轻松。农忙的时候有时还得下地。”
老四受教的点头:“我平时也帮妈打猪草的。”
“嗯,我们老四是好孩子。”
老四生平第一次听到人夸奖,笑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三哥,我长大了。不是小孩。我能挑水的。”
“刚夸完就不听话啊!听我的,十八之前都不许干这种活儿。你上头可是有仨哥哥呢,用不着你小小年纪挑大梁。”
听着三哥训他,老四心里热乎乎的。擦了把脸上的泪,笑着跑了。
老太太刚才在后院喂鸡,听到秦小凤的话,颠着小脚就要过来骂她。老娘的儿子是你随便使唤的,他才十四,你就想使唤他挑水,赶明是不是就要拿他当整劳力使,下地跟成年的男人一起挣那整工分。
到门口时正好听到了王宏喜的话。老太太心里真是悲喜莫名。这孩子还知道教弟弟孝顺老人,可他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进屋狠狠的瞪了秦小凤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少他娘的在家打鸡骂狗的,这家轮不到你当。”
骂完秦小凤,看都没看老三两口子,扭头就进了东屋。
王宏喜看媳妇担忧的眼眸,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只要我们孝顺老人,总有一天她会理解。就算不理解也没关系,做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
翌日,各生产队开始动镰割谷子。王宏喜为照顾媳妇,特意和她在一起干活儿。把媳妇安排到地头专门切谷穗。这活儿就是手把营生,不费多少力。
李红星看他跑前跑后的照顾媳妇,挥舞着镰刀的同时,还不忘经常回头注意媳妇的动静。呲笑一声:“王会计可真是疼媳妇啊!人家都争当劳动模范呢,我看王会计是在争疼媳妇模范吧。”
秦宝慢半拍的没发现李红星话语里的讽刺,也跟着开玩笑:“对的,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比王会计更疼媳妇的。”
葛雨挺着个肚子,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斜着眼睛瞅黄晴一眼:“给王会计頒一个疼媳妇模范,让咱队的男人都以王会计当榜样。”
一个男人正好进来抗麻包里的谷穗,闻言小声嘟囔:“老子可不跟他学,不够丢人的。”
一大帮子干活的人都知道李红星的心结。一个个闭着嘴不吭声。不就是被对调了职位怀恨在心吗,可你技不如人有啥办法。人家愿意疼媳妇,又没占队里便宜。你们也就说说酸话而已。
黄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觉得是自己让男人被大伙取笑丢人了。
王宏喜这个厚脸皮,根本无惧他们的调侃,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李红星:“那李会计下回开会的时候可得给我提名啊!我可等着领这疼媳妇奖状呢。要是觉得我做的还不够,那你放心,我以后会再接再厉,争当第一。绝不会让任何人超过我去。”
说完看着李红星瞬间变色的脸,心里冷笑:小样,想打击我,可惜你找错方法了。
晚上下工后,黄晴把水壶递给男人:“你别在外面照顾我了,让他们笑话你。”王宏喜喝口水,问她:“我照顾你,你不高兴啊?”
黄晴赶快澄清:“当然不是,我是很高兴的。可我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
王宏喜瞅瞅周围没人,亲媳妇一口:“你高兴就好,管他们干嘛。他们那么说都是因为嫉妒。”
“嫉妒啥啊?”
“你小心脚底下,别绊倒了”王宏喜拉着媳妇朝外走:“女人嫉妒你嫁个好男人,男人嫉妒我找个漂亮的好媳妇。所以他们一个个的心里阴暗,自然嘴上冒酸水。”
黄晴被男人的厚脸皮逗的呵呵呵直笑。想想也是,何必为别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呢。他都不在乎,自己更不应该为这烦心。
说着话,黄晴想起来一个事儿:“今儿没见秀梅,你知道她咋了吗?好像下午李发全也没来是吧?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王宏喜打着手电筒,拉着媳妇怕她摔倒:“今儿都请假了,好像是秀梅发动了。也不知现在生了没有。”其实得到的消息是,薛秀梅昨晚就发动了。他怕媳妇担心就没说。
黄晴急的不得了,拽着男人的衣袖:“咋办啊?秀梅不会有事吧。”
王宏喜拍拍她后背:“应该不会有事儿,”拉着媳妇的手说:“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危险,我去大队套车,送他们去县医院。”
黄晴应了一声,跟着男人去了表妹家里。
李家院里静悄悄的,掀开门帘进去是外间厨房,连个人影都没有,王宏喜小声的喊了一句:“家里有人吗?发全你在家吗?”
须臾,李发全推开西屋的门出来,:“吆,你俩咋过来了?”
两人看他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暂时放下。王宏喜说:“还说呢,秀梅要生了,咋也不吱声。我还是下午听秦宝说才知道的。我们过来看看有啥要帮忙的不。”
李发全挠头笑笑:“你每天几头的忙活,哪敢轻易给你添麻烦。挺顺当的,没啥要帮忙的。”
“是吗,已经生了,母子都平安吧。”
李发全指指西屋:“没呢,上午刘大娘来看过了。说头胎都慢。让等到疼的厉害了再去叫她。”
黄晴听他说完,拽拽王宏喜的袖子:“我去看看。”
王宏喜想了一下,点头同意。本来是不愿意她进去的,她自己也怀着身子,要是看到别人临产吓到了怎么办。可人家是亲亲的表姐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不亲自看一眼,说不定更担忧。
想想里面的产妇昨晚就开始阵痛,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在现代听说过,若是把疼痛划分为十级,那么生产就是最高等级的。这么长的时间,该疼成啥样啊。想想都不寒而栗。
“刘大娘给检查过了,胎位什么的都正常吧。”
李发全懵逼的摇摇头:“不知道啊!她没说。”王宏喜真想扇他一巴掌,你媳妇一脚跨进鬼门关的生孩子。你连这个都没问,就让她在那儿硬生生的挺着。
“怎么能不知道呢,要是胎位不正,得赶快上医院啊!在家干等着怎么行。会出事儿的。你现在赶快去问。”
李发全看事情严重,也有些慌神,点点头飞快的跑出家门。
王宏喜等的心急火燎的,干脆到外面抱了柴火进来烧水。李发全的母亲刚才在后院摘菜,一进来就看到他蹲在灶头,把篮子放下就去拽他:“咋能让你烧火,快起来,你是来看秀梅的吧。”
李发全幼年丧父,自小是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拔长大的,老太太受了不少的罪。所以他妈实际四十来岁,看着却像现代的六七十岁的老人。
王宏喜拍拍腿上的灰:“婶子,你回来了。我跟晴晴过来看看秀梅。”
“你们有心了,秀梅没事儿。头胎都慢,不着急。”
王宏喜不知该说什么,笑笑没答话。他上辈子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在这事儿上没发言权。
没一会儿,李发全回来了。朝王宏喜摇摇头:“刘大娘说我媳妇胎位是正的,让我别担心。”
李老太太也笑着说:“原来是问这去了。上午刘大娘就检查了,早说她胎位正的。”
这样,难道就不用担心了。王宏喜心乱如麻,反正要是他媳妇生孩子,过这么长时间没生出来,他是说啥都要去医院的。哪怕如今医院的设备技术也不咋地。可总比这乡村接生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