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小区虽然旧,但有电梯,很快就到了八楼,陈凉上去敲门。
她现在站在家门口还有阴影,去年在这里被她妈妈拒之门外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
这一次,门很快打开了。
当看到化着淡妆的程美锦穿着得体的米色连衣裙,发髻一丝不苟的模样,站在门里朝众人笑的时候,陈凉简直不敢相信——
她那个端庄美丽的妈妈好像又回来了。
不再精神失常,不再封闭自己。
“回来啦?”
程美锦很快朝陈凉轻声招呼,而后立刻笑着招呼危家众人,“你们好。快请进吧,招待不周,谢谢你们把我们凉凉平安送回来。”
“别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儿子危寒树,这是大女儿危寒筝。”
危寒筝平时我行我素,今天格外礼貌,“陈阿姨你好。”
危寒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微笑着和程美锦打招呼,“阿姨,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你好,我是危寒树。”
程美锦着意看了危寒树两眼,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或是礼貌,眼前的年轻人都无可挑剔。
危承泽夫妇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家儿子很满意。
危承泽夫妇先进门和程美锦寒暄,看到他们带来那么多礼物,程美锦表示感谢,“原来是客,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
话虽如此说,不过对方家长上门带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可见他们对陈凉的重视。
这对程美锦来说自然不是坏事。
危承泽夫妇也客气地回话,气氛很融洽,也丝毫没有陈凉想象的陌生人见面尴尬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危承泽夫妇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而程美锦也是那个年代罕见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双方都是斯文有礼的人,见了面自然好说话。
可陈凉还是觉得,气氛未免好得过头了。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问危寒树,“我怎么觉得伯父伯母好像早就认识我妈妈似的,他们之间也太熟络了。”
危寒树道:“可能是之前通过电话的缘故。先别说这个了,这些礼物该放到哪里去?”
陈凉领着危寒树把东西放到厨房去,两人隔着玻璃门朝客厅里看了一眼,三个长辈和一个姐姐都是笑着的。
看来相谈甚欢。
陈凉放心地走出去,危寒树和她前后脚出去,还没到客厅就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隐约有“订婚”两个字。
什么鬼?
陈凉一脸懵逼地走过去,危寒筝忙招呼她来坐在自己身边,陈凉傻乎乎的,刚打算坐下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种时候,她应该坐在自己妈妈旁边才对。
她朝危寒筝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走到程美锦旁边坐下,一直紧紧依偎着她。
她们母女两人也许久没见了,更没有像现在这样靠得这么近。
程美锦看了看陈凉,见她面色红润,身体也比从前结实了一些,心里很放心,“不像之前那么瘦了。我们家凉凉就是被家里的事拖累的,去年元旦我看见她,瘦得像个小猫似的,在学校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程美锦说着,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她很快恢复了常态,“寒树是个好孩子,凉凉跟你在一起身体都健康了许多,真好。”
双方家长见面无非就是个“商业互吹”的过程,程美锦夸了危寒树,危承泽夫妇自然也夸陈凉。
“我们家寒树还没有陈凉懂事,成天在警队忙业务不着家。陈凉一看就是个孝顺的女孩子,还是才女,写的文章连我们家老危看了都服气呢!”
“是啊是啊。”
危寒筝也道:“我们医院还住了陈凉她们学校的同学,都夸陈凉好呢。陈阿姨教女有方,我妈妈可羡慕了。”
程美锦抿嘴一笑,“你这么漂亮,又出国留过学,年纪轻轻就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医师了,我才羡慕你妈妈呢。”
陈凉听他们互相吹捧心里着急,订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个女孩子家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心里着急。
幸好危寒筝说到了正题,“陈凉,刚才我们在商量让你和寒树早点订婚。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之前住在他的房子里是为了安全起见,可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同居了呢。为了你的名声也为了我们两家的名声,不如先订婚吧?”
陈凉的耳朵可疑地发热,危寒筝他们还不知道,现在她和危寒树是事实上的同居了……
当着两方家长的面,陈凉自己不好开口,只是挽着程美锦的手,“这件事我得听妈妈的。”
这年头早就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陈凉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她自己没意见,只要程美锦同意便可。
危承泽夫妇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程美锦,希望她能同意。
程美锦却笑着站了起来,“先别说这个了,你们一路从南城过来辛苦了,都饿了吧?我在小区对面的饭店订了位置,大家先吃饭吧,有话慢慢说。”
危寒筝有些惊讶,原以为看程美锦对危寒树颇为满意的样子,应该会同意,没想到她却岔开了话题。
她想再说什么,被危母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危寒筝立刻安静下来。
这么大的事总要人家仔细想想,再说看陈凉家里的布置和她妈妈的谈吐,也是有教养的人家,再喜欢危寒树也总得矜持一番。
不着急,她对她这个弟弟还是有信心的,除了在她面前讨人嫌一点,对外是无可挑剔的。
“好啊好啊。”
危母笑得温和,“你和陈凉也许久没见了,应该一起吃顿饭说说体己话。走吧,我们的车就在楼下。”
……
程美锦订的饭店,是商场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饭店,也是福城最好的饭店之一。
像这种级别的饭店,以前他们一家人是很少去的。
陈凉一路人都挨着程美锦,心里默默感动,妈妈特意订了这么好的饭店,在家境优越的危寒树一家面前,尽力维护她的颜面。
只是家里自从爸爸过世后妈妈就不再工作了,她一个月还要给陈凉寄那么多生活费,不知道家里的钱够不够用。
陈凉心里暗暗打算,等她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要告诉妈妈,她现在已经能靠兼职养活自己,不用妈妈再寄钱了。
高层饭店的包房里,装饰华丽,一整面墙的玻璃外就是小半个福城的风貌,陈凉一眼就看见了乌塔的塔尖。
程美锦把菜单让给危承泽夫妇,一面得体道:“你们工作繁忙,难得抽空来福城一趟,所以我特意选了这个包间,视野极好适合观景。”
危承泽夫妇都赞叹点头,危寒筝道:“福城的城市发展比南城好多了,不愧是二线城市。对了陈凉,你高中是在哪里念的?”
危寒筝在窗外看到不远处一所学校,上面大大的红字写着福城一中。
陈凉果然道:“是福城一中。”
“这不巧了吗?”
危寒筝笑道:“寒树高中的时候也是在省城一中念的,说明你们俩啊都是好学生,成绩好有共同语言。你喜欢写文章,他喜欢看书,他那房子里书架上的书都挺难读的,你知道的吧?”
边笑边看程美锦,极力在程美锦面前夸奖危寒树。
不仅要夸,还要不露声色,不能太夸张。
程美锦笑着点头,“那太巧了,陈凉也喜欢看书,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就和我说,她每天都往学校图书馆跑。有时候数学课还在看课外书,数学老师疼她不想告她的状,倒是班主任在窗户外面看见了给我打电话。”
陈凉小声撒娇,“妈,这些就别说了吧?”
危寒树是文武全才,既读的懂毛姆又是警界新星,相比之下她就差得远了,连文理兼顾都做不到。
众人发笑,为了照顾陈凉的心情,危承泽也说了一件危寒树的糗事,“这没什么,陈凉已经很乖巧了,多让家人省心啊。不像我们家这两个从小就喜欢顶着,高中的时候寒筝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玩,那个男孩子不知怎么的就被寒树气跑了,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我们家。”
“哦对了,那是寒筝初恋。后来她一生气就出国留学去了,过了七八年才回来。”
陈凉听得目瞪口呆。
只见危寒筝撇了撇嘴,“爸,那多老早的事情了,现在还说来干嘛?”
危寒树倒很淡定,好像说的不是他的糗事一样。
危承泽愣了愣,他本来想从这个故事里说危寒树小时候调皮的,怎么好像成了说自家女儿的糗事了?
还好程美锦接过话圆了场,“陈凉高中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就是喜欢看课外书。你们家真开明,那寒树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
“没有没有!”
危家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危母道:“寒树从小受他爸爸的影响,作风很正派,别说女朋友,连个女同学都没见他在一处玩过。后来大学上了警校,他们班全是男生更没机会和女生相处了,再到工作去了警队更是忙得没空恋爱。所以我们知道他和陈凉在一起了,都很高兴呢。”
双方父母彼此确认了对方孩子的感情史,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