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拼命摇头,“不行,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你。伊言怀孕了,今天刚确诊,她现在就在市医院。”
“市医院?”
危寒树皱了皱眉头,“大海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市医院,他在陪着伊言么?”
陈凉一脸难言,“如果大海在,伊言就不会打电话给我了。总之这是大事,我先过去找她,免得出事。”
说罢就要解安全带。
危寒树按了按她的肩膀,“我开车送你过去,送到就走,不让伊言看见我,这总行了吧?”
陈凉想了想,点点头,“先说好,如果让她看见你,她可能会把对大海的火气撒在你头上。”
危寒树笑着摇摇头,“你去安抚伊言,我去找大海问个清楚,我们分工行动。”
……
到了市医院,陈凉陪伊言回学校,两人又去了遇见咖啡厅。
只是伊言刚刚查出怀孕,陈凉不敢让她喝咖啡,只给她点了一杯茉莉花茶。
她自己也只点了一杯柠檬茶,坐下来缓解了一番情绪,伊言便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凉。
她打量四周,“早上我们刚来过这里,还在这里聊谭金鸿怀孕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凉凉,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什么报应啊。”
陈凉嫌弃她,“宝宝是小天使,是好事,怎么能说是报应呢?你现在刚刚怀孕,要放宽心,不然会影响孩子的。”
“呵。”
伊言一脸无趣,“我还怕什么影响孩子啊?你看大海那个反应,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难道我还能自己养他么?这个孩子没有父母疼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
刚刚亲眼见证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死去,这会儿又听见伊言这么说,陈凉心里跳得厉害,“别这么说。你认识大海那么久,还不了解他么?他一向嘴笨不会说话,你老是嫌弃他。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一点时间,可能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被陈凉这么一说,伊言心里好受了些,“可他再嘴笨也不能这个反应啊,孩子是两个人的,不管他想要还是想留,总得给我一个态度。什么都不说,看起来就像不想负责一样,我能不难过吗?”
听她现在的口气,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陈凉叹了一口气,“你啊,我看你是怀孕了格外敏感,所以才会这样想。大海不是这种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他绝不会不负责任的。”
伊言没有吭声,慢慢端起茉莉花茶,香甜扑鼻。
陈凉趁她没注意,悄悄给危寒树发了一个消息,问他那边的情况。
……
“危队,我不是不想负责任。”
对着危寒树,韩连海无所不言,“之前我和你说想改行的事,你一直是支持我的。如果我不是真心想和伊言结婚,就不会舍得放弃我最爱的事业。”
他慢慢顺着墙角蹲下,懊恼地扯自己的头发,“虽然我已经很久不出勤抓人了,可到底人还在警队。是伊言突然怀孕这件事让我发现,这个孩子留下,我就得马上离开警队了。”
“从你做出决定开始,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我早知道有这一天!”
韩连海有些激动,猛然抬起头看着危寒树,“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
他不是没准备好,是根本不想准备好。
危寒树和他搭档多年,他对刑警这份职业的热爱,危寒树比谁都清楚。
连陈凉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自从韩连海答应伊言改行之后,他在警队里就时常闷闷不乐的。表面上做着那些不痛不痒的文职,其实心里还是向往去抓犯人。
当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事业和爱情不能共存,韩连海就成了一个被拉锯的傀儡。
危寒树很明白他的痛苦,却无法替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你至少要先给伊言一个态度,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告诉她。别让她以为你不想负责,以为你在逃避。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她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突然怀孕了,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怎么面对?”
韩连海如梦初醒,从地上站起来,“她现在在哪?”
“在学校,凉凉陪着她。”
韩连海拔腿就想走,忽然想到医院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有些尴尬。
危寒树体谅他,摆摆手,“你去吧,这边的事我替你解决,伊言那边没搞定你就别回警队见我了。”
韩连海万分感激,终于露出笑容,“危队,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身后不远处,一个正和医生交流什么的干警抬起头笑,“谁说大海不会说话?他精着呢,不说这辈子报答,偏说下辈子!”
……
医院这边剩余的问题很简单,无非是哪个亲人接手谭金鸿遗体的问题。
在警察的传召下,谭金鸿的姑父姑母、舅舅舅妈都来了,一群人直接在太平间吵了起来。医院的医生没办法,只好让警察处理。
看到危寒树走进来的一瞬间,谭家姑父和姑母吓得浑身一激灵。
当初谭金鸿和陈凉闹矛盾,就是他们夫妻两陪着谭爸谭妈来学校找辅导员的,还把陈凉叫去训了一顿。
那个时候极力维护陈凉的,不就是眼前这位危警官么?
真是冤家路窄。
危寒树一眼就认出他们两人了,他是刑警,看一眼人的脸就能记在心里,更何况是这么讨人厌的两张脸。
可他不动声色,假装没认出这两人。
“你们就是死者的亲人么?”
他例行公事地一问,目光冷冷地在四人身上扫过,谭家姑父姑母吓得往后一缩,倒是舅舅和舅妈没见过危寒树,完全不知道他和陈凉及谭金鸿三个人的关系。
“警察同志,我们家和他们家来往并不多,倒是她姑姑和姑父,他们夫妻两可是和老谭一起开公司的哦。”
公司两个字一出来,谭家姑父姑母更紧张了。
谁不知道谭爸的公司出问题了,现在都已经被警察查封了,他现在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危寒树嘴角翘了翘,明白了这四人之间关系不睦,“你们在这里已经吵了半个小时了,到底哪家负责接收死者遗体?我们是刑警,不负责家长里短的事情,只要一个结果。”
“他们家!”
“当然是他们家!”
两家人几乎异口同声,同时指向对方。
谭家舅舅一脸嫌弃,“凭什么公司分红你们拿大头,现在死人了遗体就让我们收?我家盈盈刚刚怀孕,你让我们收一个一尸两命的死人,你这不是咒我们家盈盈吗?”
他说话的口气里,丝毫没有对谭金鸿这个外甥女的怜惜,只有对尸体的厌恶。
旁边的干警听了以为盈盈是他家的女儿,不想谭家姑父立刻吵起来,“你亲外甥女还没你家一条怀孕的母狗重要啊?咋,还怕克得你家母狗生不出小狗来不成?”
“什么母狗啊!”
谭家舅妈眉头尖尖地蹙起来,“盈盈是我们家心肝宝贝,那不叫‘狗’,叫‘犬’,我们家盈盈是高贵的蝴蝶犬!”
“噗嗤。”
旁边的干警忍不住笑出来。
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了,危寒树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你们决定不下,不如我替你们决定如何?”
双方都愣了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危寒树笑着看向谭家姑父,“给死者办丧事总是要花些钱的,我看谁家有钱就由谁家接收吧。你们两家把具体的姓名登记一下,我稍后就让人调查你们名下的财产,看看谁家更有钱。”
谭家姑父和舅舅对视一眼,又是异口同声,“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来接收,我来接收!”
“对对对,他来接收,我们商量好了,不用麻烦警察同志了!”
一听到调查财产,双方立刻都怂了,立刻改口唯恐危寒树查出些他们的不法收入。
事实上,调查财产哪有那么容易?
危寒树随口诈了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这么蠢,一下子就上当了。
谭金鸿的遗体问题完美解决,离开医院回警队的时候,开车的干警问危寒树,“危队,刚才那两对夫妇的反应,一看就心里有鬼,是不是应该真的调查调查他们名下的财产?”
危寒树笑了笑,“这件事不用我们费心,谭家那个公司的烂账还在查,我会跟有关部门示意一下,不会放过这两对夫妻的。”
只要他们从谭家那个公司中得到过不正当利益,就绝对跑不了……
两天后的周末,韩连海递了辞职信,带着伊言回了她西北的老家。
伊言请了三天假,加上周末一共是五天,这五天就是要和伊言的父母谈怀孕问题的。
危寒树担心韩连海骤然辞职,到了伊言家里更不好说话,索性给他转了一笔钱——
十万块。
之前韩连海说过,他要在市区买一套七八十平左右的小房子,光是首付钱就还缺十万,危寒树便把这十万给他补齐了。
至少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问起的时候,他能说已经有了首付钱,马上就可以买房子。